《走过 路过 错过》含烟万重

26、第十七章

　　十七、
　　抽刀入手，薛青林的眼神渐渐变得犀利，唇角却又带着几分戏谑，指腹轻抚血刃锋利的刀锋，很小心。薛青林淡淡道：“真的，这把刀实在是不吉利，你看它一身的阴恻寒光，不知道饮过多少人的性命血液。”
　　展昭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动作凝神注视，听着薛青林淡淡的说辞，展昭轻哼一声算是应答了，却没有追问。
　　薛青林道：“你先歇着吧，等什么时候精神些了，我慢慢说给你听就是，如你所愿，我会让你去的心安的。”
　　展昭微微有些失望，却没有表现出来，身体的疲惫如同海水淹没沙滩，细腻的慢慢掩上，展昭轻叹，合了眼帘，由着薛青林将自己放倒躺好。
　　薛青林贴着展昭的面庞，甚至可以感觉到展昭的呼吸气息，他怎么能就这样毫无防备，他这样顺从的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平静的如同夏日的午后丛林。那是一种来自骨髓深处最初的本质，展昭本就无需做作，也是，一个连自己的生死都可以淡然谈论的人心海深处自然是水波不兴的吧。
　　薛青林恍惚着，竟有些不舍得就这样抽回手臂，迟疑了一下，终归还是暗自嗟叹着轻轻将手臂抽回，在床前怔怔的立了片刻，直到展昭呼吸沉重渐渐睡过去了，方才转身离开。
　　不过三两天的时间，展昭竟已可起身到小院中坐上一坐了，薛青林心里高兴，嘴上偏又冷嘲热讽。展昭也不介意，几乎很少接话。他越是说的少，薛青林却偏又不断的拿话来挤兑，常常使得展昭哭笑不得。
　　展昭道：“对你我知道的太少，也无法对你所说表示什么意见，反正事情你都做了又何苦来问我的意思？”
　　薛青林道：“我知道南侠是看不上在下的那些所作所为的，自然不屑评价。”
　　展昭无奈，转移话题，道：“那就说说你怎么学的这身本事来得，或者知道了原委再看你的行事，我也明白些许。”
　　薛青林便笑：“你拐弯抹角的还不是想知道这把刀的故事，我偏不说给你听，你有能奈我何？”
　　展昭无语，只是静静合了眼帘放松身体享受着夏日阳光的轻抚，穿林而过的微风带着丝丝清凉，拂去一身的燥热。展昭舒适的伸长了一双长腿，微微挪动身体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半躺在薛青林特意搬到院中来得这把宽敞的八仙椅上，再不理会薛青林依旧絮絮叨叨。
　　闹了一阵，见展昭一副心不在焉懒散无语的样子，薛青林也就淡了戏谑的心，沉默了片刻，小院里一时只剩下林间蝉鸣。薛青林看看展昭，见他微垂着头合着眼，神情显得放松，仿佛已经睡着了一般，不禁暗自吞了口气。
　　到底忍不住了，轻叹一声算是放弃。
　　薛青林漫步上前轻轻拍了拍展昭的肩，道：“你若是精神还好，我带你去个地方走走。”
　　展昭没有睁眼，口中淡淡道：“哪里？”
　　薛青林道：“你想找的答案在那里，去是不去？”
　　展昭总是抬起眼帘，目光闪动，眼神深处似乎还有一丝疑虑一闪而过，薛青林站在他的上风没有看见，接着说：“路不好走，只怕你身子受不起。”
　　展昭便笑了，道：“都激将了，看了我怎么着也得去一趟了，不然受一点儿小伤就连路也走不得的话，还不叫你抓到话柄笑话死我？”
　　薛青林也淡淡的笑了，笑容里却带着一种阴沉无奈，使得他的脸在夏日阳光下呈现出莫名的诡异来。展昭垂着头也没有看见。
　　起身整装，展昭上路前没有忘了携带他的巨阙。薛青林只是看着，面无表情。

　　路，一开始还是可以的，能见得分明是曾经有人走过的，半坡山坳还算好走，几个上下的弯三转两转展昭便开始感觉吃力了，林间的灌木荒草深至半腰，藤萝草蔓牵扯不断，路已经看不见了，分明已经到了山林深处无有人烟的地段。
　　薛青林在前面带路，看来这条路他也很久没有走了，时不时的要停下来打量一下方位。展昭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天真了，荒山野岭的就这么随着薛青林来了，前面这人心底下到底是怎样打算的，自己根本就无从得知。怎么就会这样信任他，就会觉得他没有恶意，就会相信他是在给自己一个答案？
　　所谓的“路”已经被茂盛的植被覆盖再也看不出来，薛青林无奈只得抽刀开路。新鲜的植物汁液在血刃的刀锋下四溅，薛青林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这把饮尽血液尝尽血腥的凶器如今竟沦为劈树开路的板斧作用，要是兵刃有知不知道会不会痛哭流涕恨自己遇人不淑？身后展昭微微加重的呼吸让薛青林无声的放慢了脚步，真是一个奇怪的官差，他怎么会在自己伤势未愈的情况下就这么轻易的跟着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走向未知的所在了？是他对人性太过自信还是单单对自己没有设防？
　　胡思乱想着，两人居然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刀劈植被稀里哗啦的动静穿插在林间。
　　不知走了多久，展昭的衣衫胸前后背都被热汗氤透了，一些散乱的发丝也一并被汗水湿透贴在额角鬓边。展昭抬手试了一把汗，正想说什么，却听薛青林道：“到了。”
　　展昭站住脚步，顺着薛青林的目光望过去，之间眼前一片深深浅浅的绿铺展开去，竟是什么也没看到，正在诧异，就见薛青林迈步登上半坡的一处山壁，手中刀锋扫过，一片藤萝散开，石壁上便显出一个黑乎乎幽深的洞口来。薛青林站在洞口处，回身望望展昭，道：“进来看看吧，有故事说给你听。”
　　展昭敏感的觉出薛青林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阴冷的气息，本来很平和的话被他说得有几分飘忽，心里无端的抽紧，望着洞口半晌未动。薛青林却没有多等，说完了话转身就走入洞中去了，甚至没有催促一声展昭，似乎很有把握展昭肯定要进来的，都走到这一步了，不管是展昭还是他自己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