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gl]阿玛斯雅的流浪术士》静夏死忠

39、不真切的世界（五）

　　掠梦巫的面具，被视为身份的象征，兽人们总是以尊崇的目光望向这些头戴面具的同族，而外族人则是以惶恐躲避的态度对待这些行至过灵界的萨满。

　　但这面具背后所遮掩的，是极少数人才知道的，旅梦巫掠梦巫们面目全非的样貌。

　　要成为一位旅梦巫，一名萨满必须在梦中行至灵界，和他的先祖们的灵魂会面，在这心灵的旅途中，旅梦巫必须直面他自身之内的恶魔传承，并从内侧解决掉这混沌支援。无数旅梦巫在这种试炼中丧生。那些幸存者则面目全非：他们与自身的混乱之血之间的争斗扭曲了他们的身体，但是以这残障薇代价，他们获得了对血魔术和灵魂领域的更深刻的了解。

　　白狐族才拥有的柔顺白发服帖在稍显单薄的身影上，卓然而立，但若悉心观察，能够察觉到这位女性掠梦巫在行走是左腿微瘸。女性掠梦巫握着祭杖的右手很美，但从白袍下探出的左手却是丑陋不堪如同恶魔般的红色利爪。

　　被红发男操纵的鸢女反身袭向掠梦巫，豺狼人战士想要回身帮助抵御，但却被掠梦巫的眼神给制止了。

　　“撕碎她！”最爱这种相残戏码的红发男咧着嘴笑着对鸢女发号施令。

　　然而，在接近掠梦巫的时候，鸢女却出乎意料地瘫倒在对方的怀中。

　　“相似的力量，却是这种卑劣的用法……”

　　揭下面具，掠梦巫露出的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丑陋骇人。祷告的歌声开始飘荡，沙哑的歌声一开始并不好听。然而渐渐地，声音却开始变了……

　　空灵而清澈，透彻人心，引人入梦。

　　入梦，在此刻并不再是个形容词。天是碧蓝的天，风从林间飒飒而过，温柔地吹拂在平静的湖面上。

　　“入梦……”红发男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掠梦巫由于经常在梦想的国度中游历而获得一种能力，他们可以将梦境的一部分召唤到战场上。

　　“虽然不后悔，但却也留恋着这副曾经这副模样。不过……也只有在这种梦境中，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不知何时，那个面目全非丑陋的掠梦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极美的白狐女，神色安静恬然。

　　“在这里，你将不能在站立……”红发男脸色一白，双手扶地跪倒在地上。

　　“你的手臂将失去力量……”最后的支撑都失却的红发男子碰地摔倒在地。只是昂着头恶狠狠地瞅着白狐女。

　　“你将目不能视……”红发男子的目光变得涣散。

　　“混蛋！可恶，可恶！”

　　“你将口不能言……”

　　疯狂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的心脏将停止。”

　　说完这句话，白狐女的气息也变得絮乱起来，显然这种力量对她的负担很大，红发男子并没有因此立马毙命，白狐女紧张地感受着眼前敌人的气息，直到感觉到对方丧失了生命特征才吐了口气瘫软下来。

　　这种入梦的能力即使是她这种位阶很高的掠梦巫也很难掌握，使用起来对自己的负担也很大，瘫坐在湖边，白狐女留恋地看了眼湖中自己曾经的容颜，静静地等待着梦境的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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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璐德娜所重视的有两个半，一个是梦，一个是自由之风，还有半个是格列多。

　　当自由之风与格列多的矛盾趋于爆发边缘的时候，不论是谁都会认为这个自由之风的创立者，拥有着以一人之力改变局势的传奇强者会至死维护着自由之风。

　　然而，在格列多的高层们尚未下定决心与自由之风撕破脸的时候，却被艾璐德娜这位常年隐居在荒野之地的强者秘密找了上来。不是什么刺杀也非胁迫，只是来送一些东西。

　　格列多的统治阶层以氏族划分，这一代是烈风氏族，一个虎人氏族为部落大酋长。那天清晨，在还不算明亮的光景里，被临时聚集起来的氏族长老以及萨满当中位阶最高的掠梦巫在部落大帐内，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自由之风的创立者以及守护者，艾璐德娜。

　　似乎是在永春永夜的神国待惯了，艾璐德娜有些不适应外面的环境，朔北荒野的清晨，即盛夏时节，也有着渗人的冷意。艾璐德娜坐在普多罗-烈风身侧，看着一个个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进来。其中有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外界她的流传不多，但在地位尊崇上如今国内没有几个能及得上她，包括如今的大酋长普多罗在内，很多人都曾聆听过身为族内智者的她的教诲。

　　虽然不及人类王宫宏伟，但兽族大帐也相当宽阔，而且自由一种粗犷野性之美，最后聚集起来的人数近二三十人，各自找准自己的位置盘坐下来。

　　都是兽族内的掌权者，即使大多兽人天生性直，但看如今的形式也没谁冒然说话，聚坐在下方，等着大酋长普多罗的发话。

　　“仓促把大家聚起来，来的时候没跟大家细说，但到了这里，大家估计也猜到了，自由之风的事情，是留是灭，要留该怎样留，要灭该怎样灭，我们得商讨出个结果出来了。”

　　大酋长的话让下面的人不由得心颤了颤，当着人家最强者的面说这种是留是灭的问题，人家一发怒，就算是死，死之前也能把这大帐内过半的人一起带着去见先祖。

　　“大酋长，我们兽人怎么能够学人类那样同族相残呢？”首先开口的是个外貌憨厚的牛头人。

　　牛头人的话让艾璐德娜有些伤心，“血蹄家族的小家伙，什么时候连你也会说这种敷衍的话了呢？”

　　“艾璐德娜嬷嬷……”牛头人的一声嬷嬷让艾璐德娜有些失神，仿佛原来那个捏着书苦着脸学习的小家伙又出现在自己眼前。当初那些小家伙们长大了，再也没有唤她嬷嬷的人，有的只是艾璐德娜大人这种充满距离感的称呼。

　　牛头人站了起来用拳头击打着自己的胸脯，“我，奥古斯汀-血蹄，并不想说什么敷衍的话。而是我们真的不愿去做那同族相残的事情！”

　　瞪着铜铃大眼，牛头人的眼睛稍微有些红，“但是，真的要打的话，我们血蹄氏族没一个孬种，就算是艾璐德娜嬷嬷您，我也有自信能拿命换您一命！”

　　话语间稍稍有些多愁善感，但没人笑他，在战场上的牛头人素来是最凶悍的，而且越心性质朴的人，越不愿面对这种同室操戈的事。

　　随着牛头人这话声落地，室内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被牛头人激起的血性，让帐内众人也有着种即使在这里干起来也毫不畏惧的情绪。

　　而站在这种对立面的艾璐德娜，却是笑了。没人能看出这笑中究竟代表着那些东西。

　　“既然如此，那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们吧。”在众人耳畔，艾璐德娜的声音似乎被拉远了一般如梦似幻，而待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脑袋沉甸甸的，好像忽然被人往脑袋里塞了好多东西一样。

　　然而，当他们细细思量的时候，惊讶地察觉到，很多属于自由之风的情报秘密，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自己的脑中，就好像自己一开始就知晓的一般。

　　“不久之后，这世上将没有睡梦女士，将没有艾璐德娜，希望你们在针对自由之风的时候，能够保有此时的心情。”艾璐德娜的话音直接回荡在众人脑海中，而人早已消失不见。

　　将情报交给那些人后，艾璐德娜感觉身上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但她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信仰着梦的自由之风注定灭亡。没有选择的话，她会陪着他们走向灭亡。不知何时起，那些叽叽喳喳围绕在她身侧的孩子们已经成长起来，那些敬爱她如同母亲般的孩子们已经成长起来，再冷漠的人，看着在自己膝下成长起来的孩子们心也会变得柔软。

　　但是孩子长大了，却也逃不掉人心不足，希望能够掌控格列多更多的权柄，但反而在同掠梦巫的争斗中处于下风。毕竟两者的信仰，天差地别，获得的支持悬殊自然大。

　　曾经艾璐德娜也有着陪着这些孩子陪着梦一路走到黑的想法，哪怕是错的，那么一起走到尽头未尝不是种合适的结局。

　　但是一个名为“旅团”的组织找了上来，给了她另一种选择。

　　为什么在格列多拥有着荣耀与功绩的自由之风近乎要与格列多高层决裂，为什么格列多高层哪怕拼着种族动荡都要铲除在国内各个行业都根基深厚的自由之风……终归是由于梦的存在。

　　由于梦的存在，让自由之风渴望成为族内正统，由于梦的存在，让自由之风自虐习性日趋严重。梦的存在，已经让自由之风原本兽族守卫者的形象扭曲了。

　　如果，梦不存在的话……这种想法在旅团找上来的时候，出现在艾璐德娜的脑海中。

　　能够封印灵的匙之眼，当那个年轻女人向她展露出部分能力后，艾璐德娜下了决心。两个半，两个半，终归，一个半要比一个要重。

　　而且，自己也会陪着祂走的。

　　没了梦和自己的自由之风，格列多高层也会看在往昔的情分对自由之风留有余地，对于格列多而言，收编自由之风要比剿灭自由之风划算得多。

　　不过，艾璐德娜也给梦留了个机会——艾璐德娜并没有直接让赛琳娜看到梦，反而是将赛琳娜送到了梦所编织的梦境中，那样的话，如果赛琳娜找不到梦，自然不可能封印梦，梦回借由着赛琳娜和月以实体显现格列多，而且能够更为强大。

　　而如果是赛琳娜在梦境中找出了梦，那自然是她陪着梦从这个世上消散罢了。

　　以蛇魔的视角旁观，艾璐德娜看着赛琳娜一步步走向“始祖”，走向被梦吞噬的局面，心情复杂地想着还以为这场赌博终究是梦赢了。

　　但眼下两人相对峙的局面，让她一时间怔住了。

　　两人的眼中，都有着被那女人唤为“匙之眼”的印记，一模一样的“5”彼此映照。

　　赛琳娜被梦吞噬的事情没有发生，梦被赛琳娜封印的事情也没有发生。诡异的平静。

　　“我现在是不是也算是你？”

　　“那吾现在是不是也算是汝？”

　　空中回荡着，两句耐人寻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