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错》Q小青Q

6、朋友

　　阿爸阿玛见我和郎葛家的孩子处的不错，人也开心了许多，他们也很高兴。所以之后我都是和旺波、阿米一起去放羊的。旺波和我自那日起之后成了朋友，我很喜欢和他聊天，他的早熟和聪慧，正好能适应我的成熟，要知道我的言行举止可完全不像一个8岁的牧民女儿。从阿米口中我得知，在旺波出生的时候，天有瑞兆，在他2岁的时候，有个高僧找到他，告诉他的父母旺波这个孩子极有慧根，将来会成为一代佛教大师，并留下了不少财物，让他们好好培养旺波。旺波的父母自然是极高兴的，后来旺波果然聪慧过人，读书识字，钻研佛法。阿米跟我说这些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崇拜和骄傲。这也解开了旺波为何和别的牧民孩子有所不同的疑惑，他这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和智慧，原来也是知识改变了命运啊。
　　我跟旺波经常在一起聊天，通过这种方式，他帮我纠正语法，扩充词汇。他还送了我竹笔和纸，说可以教我写字。我悻悻地推辞了，我想我还是一步步来吧，藏语已经很难学了，听说写字更困难。不过这竹笔和纸我倒是很受用，我用他来来记笔记，用拼音注音标，当然都是偷偷的。
　　那日一起放羊，我们聊到了狼吃羊的问题，继而联系到了善与恶，他想听听我的看法。我可不敢随便应付他了，这几日的相处，我已经体会到了他的智慧，所以还是思考了一下，把这当成了一道哲学题。我缓缓开口。
　　“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个旅人，我们就叫他甲好了，独自穿越沙漠，他带的水只剩下一壶了，可是还要有三天才能走出沙漠，他想想，省着点喝，应该能勉强撑到有水的地方吧。那天他遇上了另一个也是独自出行的旅人乙，他们决定结个伴。谁知旅人乙居然趁甲夜间熟睡的时候将他杀死并拿走了他的水。原来，乙因为迷路，已经喝光了所有的水，他本想和甲讨些水的，却发现甲自己也只剩了这么点水了，只能勉强供应一个人。于是便起了杀心。”我顿了顿问：“你说甲和乙，谁是恶人谁是善人呢？”旺波不假思索的回答：“犯下杀人的最虐，乙当然是恶人。”
　　我笑笑，继续说“其实乙本性善良，他一生行善积德，却又穷困潦倒，他的妻子难产而死，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有一对残疾病重的双亲，他们都在等他回去。不然，这三条生命也是活不下去的。用甲的一条命，换乙家人的三条命。你怎么想。”
　　旺波皱着眉：“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乙终究不该取人性命，佛祖还是不会原谅他的。”
　　我接着说：“后来乙终于走出了沙漠，回到家人身边。他去天天去佛祖那里忏悔自己的罪过。有天从寺庙出来，看到墙上的通告，乙才知道，原来甲是个杀人抢劫的恶人，他每到一个地方就会作恶，然后离开寻找下一个目标。若是当初让他平安到达了这里，不知又有多少人会死在他的恶行之下。”
　　我回头看着旺波：“现在，你说谁是恶人，谁是善人呢？”旺波紧皱着眉，没有回答。我想这个问题够他消化一段时间了吧。
　　我用平和的语气继续说：“善和恶，本来就是相对的，所以说，没有绝对的善，没有绝对的恶，只是站在不同的立场和角度罢了。”
　　我看着沉默不语的旺波，感觉心里很过瘾，我用现代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给你上了堂课，也算是回报你教我说藏语了。
　　“啊呀，你们在说什么呀，哥哥你都在和卓玛说话，都不陪我玩了。”阿米有些抱怨的说道，将旺波从沉思中拉回。他很是欣赏的看了我一眼，又变回了那个宠爱妹妹的哥哥。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旺波、阿米成了好朋友，可是离别的日子也到来了，我们要启程，各自去往不同的草场了。阿米十分不舍的拉着我的手说：“卓玛，望果节的时候我们在一起玩。”我从袖子里拿出一直用草编的小狐狸送给阿米，话说这手艺还是上初中的时候，学校里突然很流行草编，我也痴迷了一段时间。阿米看到小狐狸，竟两眼放光，很是喜欢，笑着搂着我的脖子。
　　和旺波告别的时候，我们只是相互拥抱了一下，有种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的感觉。旺波算是我在这个草原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