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尔豆+小海]触犯禁忌的孩子们》光无影

3、Part.3

　　接下来的几天也异常忙碌。
　　安排阿尔的生活，准备海德里希的葬礼……还有无数次向他人介绍并解释弟弟的出现。
　　令人松口气的是，第一天重逢时那些微的陌生感，随着几天的相处，似乎已经彻底恢复了，每天晚上也会忙里偷闲地进行夜谈会，讲过去发生过的事、分开的三年各自发生的事、怀念的人们、未来的打算……
　　爱德华最关心的，是这三年来弟弟过得怎么样，还有其他他关心着的人。阿尔冯斯问得最多的……则是另一个阿尔冯斯的事。
　　“我经常在梦里看见你们……有时就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是我站在哥哥身边。可是只有画面，而且模糊……没有空气的流动，也没有声音……就好像还是铠甲的身体时那样。可我那时不记得自己变成铠甲的事，只觉得那种感觉很熟悉，可是不好受……”
　　“……对不起，阿尔。”
　　除了道歉，爱德华不知道能说什么。
　　“不要道歉啦，哥哥。现在一切都好了啊！我不是为了让哥哥道歉才说这些的……”
　　“……好。”
　　“哥哥……对海德里希桑的事，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喜欢他吗？”
　　喜欢……一个界限模糊，意义不明的词。
　　阿尔口中的喜欢，是哪种意思呢？
　　爱德华猜不透，却又问不出口。
　　迟疑片刻后，一想到那是阿尔冯斯·海德里希，爱德华还是点了点头，短暂但坚定地“嗯”了一声。
　　“是恋爱吗？”
　　“……我不知道。”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阿尔冯斯说出这个词时，爱德华丝毫不觉得吃惊，更没有否认。

　　他无法否认，曾有一时，他想要就这样和海德里希发展下去。因为那家伙是这个世界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不是自己的弟弟，没有血亲关系，就不是禁忌。
　　于是那段时间，爱德华从行动上想要暗示海德里希，积极地和他一起研究火箭、开始学习做菜、有意识地在意起海德里希的生活起居、偶尔有意无意地说一些试探性的话……
　　可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海德里希就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在日常谈话一样的告白下，爱德华被毫无悬念地拒绝了。
　　“很过分啊，爱德华桑。我不是令弟的替代品。”
　　“什、什么？！你在说什么啊……阿尔是弟弟啊，怎么可能……”
　　被一语道破的爱德华不知所措。
　　“那就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喊我的全名，不要移开目光！”
　　“……”
　　爱德华还是低下了头去。
　　名字可以欺骗自己，发色可以欺骗自己，可那双和阿尔的眸色完全不同的蓝眼睛，总能将爱德华惊醒。
　　“那么……如果有一天令弟出现了，你会在我们当中选择谁呢？”
　　“阿尔……在那边的世界……即使穿过云层，也不可能够得到那个世界的，这件事，不是不久前，就已经知道了吗？”
　　“没有不可能的事，不要太早放弃了。爱德华桑不也到这边来了吗？”
　　爱德华沉默了。他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不想再想起，自己已经回不去了的事实。
　　也许就是自暴自弃，才演变出今天这样的事。
　　即使真有那一天，他也没有选择的勇气。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种行为，对海德里希是一种怎样的伤害。
　　“不要逃避问题，爱德华桑。你喜欢的是你的弟弟吧，但因为是弟弟，所以不敢承认。”
　　是的……他何尝不明白这点。
　　海德里希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默默地看着低头陷入沉思的爱德华。

　　许久，爱德华才低声问。
　　“你怎么知道的？……我以为我隐藏地很好。”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我是阿尔冯斯啊，对你来说，另一个阿尔冯斯。”
　　海德里希笑着，就像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被那种不自然的灼热视线从背后注视着，察觉不到才奇怪吧？但是，一旦视线对上了，那种感觉却又立刻变成了冰冷的失望。”
　　“有那么……那么明显吗？”
　　爱德华窘迫地问。
　　“也许吧。”
　　海德里希的回答不置可否。
　　因为我也一直在注视着你啊……
　　他在心里补充说。
　　“所以……我不能答应你。但是，谢谢你说喜欢我。”
　　海德里希的笑容变得有些寂寞。
　　“我也……喜欢爱德华桑，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因为喜欢，所以不能答应我吗？喜欢，真是个狡猾的词。你的喜欢，我要如何理解呢？
　　但是，我发誓，不会再把你当做阿尔来看待，而是好好地面对真实的你。所以，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
　　在心中充满感激和愧疚的爱德华，苦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努力恢复成往常的样子。
　　“……对不起，阿尔冯斯。说了奇怪的话。”
　　“没什么，请不要那么说。你只不过是暂时迷了路罢了。因为……”
　　海德里希温柔地笑着，眼睛眯缝成一道好看的弧线。
　　“爱上谁这一点，不是任何人的错。”
　　没有错吗？爱上和自己流着一样血液的兄弟没有错吗？可以被原谅吗？
　　“……请不要放弃，回到你自己的世界。我也会尽全力协助你的。”
　　而且，也不会让你有选择的机会，因为我也，很快会离开这里，去“另一个世界”。请相信，无论在哪，我都会为你的幸福祈祷。
　　自己的病情，海德里希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每当咳嗽地缓不过气来，被爱德华关心的时候，都会觉得这就足够了。所以每次都只说“没关系，只是咳嗽罢了。”谁也不会预料到，他的时日不多了。
　　“呐……如果见到了你的弟弟，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把你的心意，好好地传达给他。虽然我们是不同的人，但或许，灵魂是连在一起的。所以我想，他的心情，我多少也能体会到。说不定那孩子，也一样喜欢你呢。因为，我们是一样的啊……”

　　现在想来，也许那家伙，从那时候起，就决定倾尽生命来完成火箭了吧……
　　为了能让我回到自己的世界，见到真正的弟弟……
　　可我……
　　“我好像，从没为那家伙做过任何事，也没有实现过他的任何一个心愿……”
　　爱德华将头埋进被窝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我还是说不出口。
　　我真是个没用的哥哥，从以前开始就没有任何长进。
　　比起得不到阿尔的爱，我更害怕他讨厌我。
　　所以……对不起，阿尔冯斯……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事……却对他做了很多过分的事。”
　　“哥哥，是喜欢他的吧。”
　　相反的，阿尔冯斯的声音干净而清亮，好像在月色中撒下的露水。
　　“我能体会到的。也许，我们的灵魂是连在一起的吧。”
　　哥哥喜欢另一个我，真是让人既羡慕又妒忌……
　　更狡猾的是，他死了。为了哥哥而死，用死在哥哥心中永远留下了自己的位置。
　　这是等价交换。
　　也是我们之间的等价交换。
　　“真让人羡慕……”
　　阿尔冯斯呢喃着。
　　比起无法传达的爱意，那个我，没有什么顾虑地就能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呢。
　　只有在这种时候，真希望自己不是哥哥的弟弟。

　　“呐、哥哥……再一起去旅行吧？”
　　不大的声音，饱含着少年满满的决心。
　　“这个世界，就要爆发战争了吧？已经不能使用炼金术的我们，能为这个世界的人们做些什么……我想去寻找答案。”
　　“是啊……那就……再去旅行吧。”

　　人的欲望总是无边无尽。实现了一个，就会立刻要求更多。
　　为了寻找哥哥的三年，总是祈祷着，只要能再见到哥哥，要我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可以。
　　真的见到了哥哥以后，又希望能永远在一起。
　　现在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却开始贪心地希望哥哥能爱我。
　　所以，已经够了。要求地太多，会遭报应的。
　　就将这份感情，永远埋没进血缘中吧。
　　“我啊……即使羡慕，也妒忌地不行。但是，我和哥哥一样，很喜欢海德里希桑。”
　　因为……只有爱上谁这一点，不是任何人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