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七萱

5、chapter 5

　　我久久没有回答，他也耐心地等着。本以为时间就这样静止不动了，可偏偏有人要将我拉回到现实中——“我们的爱”的电话铃声响起，是我的手机。
　　我知道是谁打我电话。这铃声是霍轩帮我下载的，也是他帮我设定的，这是他的专属铃声。“只要我给你电话，‘我们的爱’就会响起。”这是他的原话。
　　可是此刻听到这铃声，竟让我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它持续响着，没有挂断的意思。
　　凌霄像是已经感应到我的不知所措，他说：“你把电话给应皓听吧。”我依言行事。就在应皓和凌霄通话的时候，我接通了霍轩的电话。
　　“怎么这么久啊？今天又破纪录了！”他开玩笑地说。我经常因为没听到自己的电话响而让对方等很久，他总取笑我最大的志向就是刷新我自己创造的纪录。
　　“对不起。我……”我不知该如何解释。
　　“好啦，快下来吧，见了面再说。”他打断我，语气里尽是兴奋。
　　“下来？”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就在你楼下，说好来接你的啊。你不会现在还在赖床吧？”
　　“没有，”比那更糟，“霍轩，我现在不在寝室。”
　　“那你在哪？”他显然没料到我会来这出。
　　“我在光美宾馆。”
　　“……你怎么突然跑去那了？”
　　“你来接我吧。我们见了面我再跟你解释，好吧？”我不担心他不知道路，光美是这个城市里唯一一家五星级宾馆。
　　他犹豫了一会，硬是把满肚子疑虑压了下去，答应了我。
　　“那我在宾馆门口等你。”我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转过身，应皓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看来他已经和凌霄达成了一定的共识。“我把你的电话给了他，他会再打电话给你。”他说。
　　我张嘴欲言，却又理不出头绪，只能点头作罢。

　　我站在光美宾馆的门口等霍轩来，脑子里思索着该如何跟他解释我会在这里的原因。是敷衍地说来看一个老朋友，还是将一切和盘托出？
　　正当我兀自郁闷的时候，有人在我身后拍我肩膀，我回头，是应皓。
　　“还在等吗？”他站到我身边，闲聊似的说。
　　“嗯。你怎么……？”
　　“我有些事要出去办。”
　　我“哦”了一声，也找不到什么话说，本以为他打个招呼就要走了，可他竟像是脚底生了根，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最后，实在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不是有事要办吗？”
　　“不急。陪你等等他。”他潇洒地耸耸肩。
　　我看他的样子，知道自己拿他没办法。
　　十几分钟后，霍轩骑着他的机车停在了我们面前。本不想让他们认识，可事已至此，出于礼貌，我为他们做了简单的介绍。
　　“应皓是我高中时的朋友，很多年没见了。他出差来这边，所以就过来看看他。”我这样对霍轩说。
　　霍轩来回打量了我和应皓几眼，基本接受了我的解释，和应皓握了握手，没有在别人面前过多为难我。
　　他们寒暄了几句，应皓便出言告辞。约好这两天有机会一起吃饭后，他便转身离开了。我接过霍轩递给我的安全帽，正准备坐上车，却听见应皓站在离我们几步开外大声叫我。
　　“还有什么事吗？”我不得不也提高音量。
　　“我忘了跟你说，凌霄要我转告你，祝你生日快乐！还说，下次打电话给你，别再哭了，记得要开心点！”
　　他说完便挥挥手走掉了，留我一个人不知该如何面对霍轩狐疑的目光。
　　他是故意的——我敢肯定。

　　我和霍轩的约会难逃俗套地开始在电影院。因为我的原因，我们错过了他本来预定要看的片子，也就只好将就着选了一部正在热映的动作片，算是完成任务。
　　看电影的时候我们都没有讲话，和他唯一的接触也就是去拿在他手上的爆米花。那部片也谈不上如何精彩非凡，我想我们都是想逃避话题罢了。
　　从影院出来，我们没有像以往一样热烈地讨论剧情或是一起声讨刚刚那部“烂片”，而是各怀心事地走着。我偷看走在我身旁的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竟有些可怜。我主动去牵他的手，他却像是如梦初醒，惊诧地看我。
　　“我们接下来去哪啊？”我问，极尽无辜之能事。
　　“去吃饭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流露出一种不自然，我知道他满肚子的疑问，想向我要答案。我们确实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在一家意式料理店里坐定，点好了餐，我抢在他发问前说话了。
　　“凌霄是我高中同学，他现在在美国，我们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应皓跟他是最好的朋友。还有，我以前喜欢过他。”
　　霍轩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如此坦白，可能想好的“逼供”手段一下子没了用场，而有些愣在当场了。
　　“你想知道就是这些吧？凌霄是谁，他和我什么关系。我可都说了哦。”
　　他稍稍反应过来，问道：“他……是怎么样一个人？”
　　这一回，换作我发愣了。凌霄，他算是个怎样的人呢？
　　首先他很聪明，从他跳级毕业就可以看出来；还有他还是个众人眼里的帅哥，高大帅气，走在街上回头率百分之九十九；再有他的家世了得，父亲是个了不起的大官；……
　　如果要说他是怎么样的人，是不是该说这些？
　　可是在我脑中浮现的却不是这些闪亮耀眼得让人不敢正视的东西，我只想到一个字——“冷”。
　　“他是个很冷的人。”我如是回答他，“表情很冷，对待人很冷淡，做起事来也是淡漠得不行。跟他在一起就要做好生气的准备，因为他才不会管你的感受。”
　　“这样的人你为什么会喜欢呢？”
　　是啊，为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我觉得他的心也很冷，会需要我的温暖吧。现在想来，我那时也许是女性特有的爱心泛滥也说不定。
　　可是这些我没有告诉给他，只因为觉得如果说出来，似乎就意味着，我要全盘否定我那记了许久不愿忘怀，甚至到如今都没有完全忘记的初恋。

　　我不记得后来我是怎么回答霍轩的，希望没有说“爱不需要理由”之类的傻话。
　　不过他大概也有些后悔自己的执著和追根究底，破坏了原本貌似和谐的气氛，人变得支支吾吾，不大自然。于是，我们俩就一起浑浑噩噩，直到他晚上送我回宿舍。
　　站在宿舍楼门口，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低头瞧见手中的玫瑰花，竟不晓得它是什么时候到我手里的。
　　22岁的生日，真是糟糕至极！
　　一踏进寝室的门，室友之一妃子就告诉我说有人打电话来找我，是个男生。我想有可能是以前同学来祝我生日快乐，也不以为意，随口问有没有留名字。
　　她却来了劲，说：“他说他姓凌。没听你说过你有姓凌的朋友嘛。他声音超好听的，肯定是个极品大帅哥吧？”
　　她一脸期待地等我证实，我却偏偏不要：“他长得很普通，甚至可以说丑。所以他只能用声音来骗女网友出来见面，然后被甩掉。”
　　妃子的脸顿时垮下来，非常现实地不想再搭理我。她一直幻想某天遇上一个超级大帅哥，我一语戳破她的肥皂泡幻梦，非常没同情心，也没有公德心。
　　因为我撒了谎。
　　我当然知道这位“姓凌的朋友”是谁，不就是那个把我的生日弄得一团糟的凌霄。他真的打了电话来，还打到我的寝室，应皓的资料汇报还真仔细啊。
　　我往背包里找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手机已经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我大叫一声“几点啊？”，立刻得到回答——快十一点了。
　　已经这么晚了，我惴惴不安地想，他今天还会不会再打来？不打来的话，那什么时候才会打来？明天？后天？
　　我发现自己又被他紧紧圈住了。我们已经分开快五年了，可是不过是听到他的声音，我就再没了自己的意志，只能任由自己的思维只围着他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