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桃子妖怪

59、无法实现的梦

　　黑夜让五彩斑斓的世界褪去了它绚丽的颜色，牛魔山像一幅恬静的水墨画，蛙虫已悠然自得的睡了，树木在清凉的夜里静悄悄的生长，藤蔓织成锦绣的被覆盖着大地，万物皆静谧，唯有语格侦探社并不平静。
　　西西和谷子一样反对语格的决定，“我不会让你去冒险。”
　　语格却道：“你不相信我的棋艺？”
　　西西：“棋艺好也没有用，他总会找到办法让你输。”
　　语格仍然坚持，语气从未有过的狂妄，“明天他就要放出链接了，我不下这盘棋，也会有别人去下，与其让那些人去死，不如我来试试，赢了自然是好，输了也不必害怕，这世上杀得了我的人恐怕还没有生出来。”
　　谷子叹气，他知道语格的倔强，自己说什么也劝阻不了她，便道：“让我来吧，我自认为象棋水平比你高一点。”
　　语格出乎意料的没有反对，而是把自己的手放入谷子的手心，双眼凝视着对方，缓缓道：“把注册信息改成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我们一起。”
　　西西放下手中的酒杯，俊美的眼阴沉了一瞬又笑起来，“真的要做这件事，怎么能少了我？”
　　语格看了看西西，那些笑落入眼里竟有些伤感，“如果我们都死了，谁来照顾安心和小鱼儿？所以，你还是放弃吧。”
　　西西咬了咬牙，瘦削的下巴颤抖着，语气落寞：“这世界少了谁都会照常的运转，我已是残破之身，又能给得了他们什么呢？没有我说不定能活得更好一些。”星目升起雨雾般的氤氲，缓缓扫过谷子和语格，手掌向上伸出，“我们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三人的手掌叠在了一处，紧紧握住彼此，竟有一丝共同赴死的荡气回肠。

　　“叮叮叮”的报警声像是死神手中摇动的铃铛，三人一起涌到了电脑前面，语格和谷子刚想去拿鼠标，却被西西一把抢过，寒气的目看向两人，极其认真的说道：“如果我们能活下来，答应我，放弃以前所做的事，从此过平常人的生活。”
　　语格与谷子对望了一眼，同时斩钉截铁的答道：“好。”
　　西西又道：“安心和小鱼儿安顿好了吗？”
　　谷子：“已经送到和平路的别墅里去了，那里有保姆照顾他们。”
　　语格催促，“别磨蹭，再晚一点就被别人抢先了。”
　　西西拿稳鼠标，向那个开始游戏的按钮点去，屏幕顿时一片暗红，上方的十个字如一具流淌着鲜血的尸体——生死象棋，胜者生，败者死。

　　一个半小时后，三人呆呆的看着电脑屏幕，那片暗红渐渐的淡去，最终变为了一片纯洁的白，又发了半小时的呆，西西才尖叫着喊出来，“我们……赢了。”那兴奋的声音里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直到谷子也跳起来与他击掌庆贺，西西才终于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语格脸上却不见激动之情，只淡淡的重复了一句，“我们赢了。”
　　西西打开酒柜拿出珍藏已久的罗马康帝酒庄红酒，郑重其事的盛在夜光杯里，浅浅的舔了一口，立刻露出夸张的表情。
　　谷子调笑道：“瞧你那样，一杯酒至于那么销魂吗？”
　　西西瘪瘪嘴，“你别小看这酒，一瓶七万美元呢。”
　　谷子惊得合不拢嘴，拿起那小小精美的瓶子看了又看，屏息凝神的放下，“折合人民币好几十万呐，你也太奢侈了。”
　　西西鄙视的看了谷子一眼，“再贵也没有我们的命贵。”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洒脱，随又看向兀自发呆的语格，“格格，象棋杀手接下来怎么玩？他会遵守游戏规划吗？”
　　语格面色凝重的答道：“他会的。”忧伤的目扫向谷子，在那张俊秀的面孔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而言，“谷子，该做个了结了，不要再心存侥幸。”
　　谷子漆黑的眼眸里有一丝心痛与不舍，我们总是期待奇迹会发生，可在这现实的世界里，一切都循规蹈矩的运转着，正义是正义者的墓志铭，邪恶是邪恶者的通行证，这世上到底有没有救赎？也许当七岁的孩童将仇恨之剑刺入继父心脏的时候，于己，更于那些遭受迫害的无辜者才是真正的救赎，那么，那个自诩正义的救赎者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

　　夜晚是那么的无私，像一个哺乳的母亲，敞开宽阔的胸怀将所有的不羁都藏在自己沉甸甸的乳下，没有喧嚣，没有争斗，所有的异化都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谷子在黑暗中睁大了双眼，思考着自己的过去、现在与将来，直到房门被轻轻的叩响，他才激灵似的翻身坐起，门外的声音响起：“准备好了，来吧。”
　　谷子打开房门，看到一双精亮的眼眸在黑夜中泛着炫目的光芒，西西对谷子轻颔下颚，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携手向隔壁房间走去。
　　语格手持一把尖刀站在那张冰冷的铝合金手术床前，海藻一般的长发蓬蓬勃勃的披散着，让那窄小的腰肢更显得盈盈不足一握。身前躺着的人被缚了手脚牢牢的固定在床上，脸上却没有慌乱的表情，见谷子和西西走近，反而露出得意的笑容。
　　那张笑着的脸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谷子冰凉的手指缓缓划过他温热的皮肤，终于在嘴角牵扯出一个宿命的微笑，谷子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却清晰，“苏文修，我们来做个了结吧。”

　　A市公安局刑警队，伏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狠狠的抽着烟，上任后便遇到这么一桩大案，对他来说，是机遇也是劫难，关键看他能不能破案。他心里清楚，自己怪异的长相是仕途上的障碍，从小就受到鄙视的他比别人更需要成功，所以也比别人更需要努力。可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这桩案子却迟迟没有进展，再这样下去，他这个刑警队队长兼专案组组长恐怕要被撤职了。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伏都一听便知道是小莫，这年青人跟着自己的时间也不短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进来。”伏都没好气道。
　　进来的果然是小莫，手里还拿着一台小小的笔记本电脑，“伏队，有个送快递的送来这个。收件人是专案组。”
　　伏都摁熄香烟，一把拿过电脑，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几遍，不见异样，这才打开电脑盖子，按了开机键。
　　蓝色的屏幕上有一个普普通通的文件夹，名字却骇人听闻：杀人分尸现场直播。
　　伏都皱起眉头，点开了文件夹，里面有一个IP地址，还有进入现场直播的方法，每个步骤都写得很清楚。伏都按着那步骤一步步操作下去，终于弹出了一个视频窗口，一看之下顿时呆若木鸡，身边的小莫也瞪大了双眼直直的看着屏幕。
　　屏幕里的房间像一间解剖室，带着冰冷的金属气息，当中一张床上躺着的人有着熟悉的面孔，是苏文修。此时的他赤裸着身体被绳子牢牢的捆绑着，脸上却有兴奋的表情，那双眸子一改从前的倦怠而变得熠熠生辉。
　　床前站着的三个人分别是谷子、语格和西西，令伏都吃惊的是语格手中的电锯，竟“突突”的响着伸向了苏文修的身体。
　　小莫叫出声来：“他们要做什么？”
　　伏都倒吸一口冷气，吐出四个寒气森森的字，“杀人分尸。”
　　苏文修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具尸体，抗议起来，“等等。”
　　语格的手停住，电锯闪着明晃晃的光投射在苏文修的脸上，“怎么，你怕死？”
　　苏文修冷冷的哼一声，满不在乎的说道：“我要是怕死就不会自己送上门来了，我自己设定的游戏规则我当然会遵守。”冰冷的目光落在谷子身上，“我只有一个请求，让我儿子亲手杀了我。”
　　西西却关掉了电锯的电源开关，俊美的目淡然的扫过苏文修，“我们从不杀无辜之人。”
　　听到西西的话，伏都舒了口气，暗自为苏文修捏了把冷汗，可苏文修却说出了令他更为惊奇的话，“我是象棋杀手，怎么算是无辜之人？”

　　西西邪恶的一笑，“我不信，骆弈和象棋杀手对弈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和警局的人在一起，哪有机会下手，而且象棋杀手的IP地址是在巴黎世纪，和骆宅相隔几十公里，你没有时间赶过去。”
　　苏文修的眸子暗淡了一瞬，幽幽然说道：“另有一人帮我，不要问我这人是谁，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我不会说出她的名字，她只是按我设定的棋局去下棋，并不知道内情，整个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策划的，电脑我藏在家里地下室的柜子里，你们可以去查看，里面有生死象棋的原代码，杀死第一个受害者所使用的水果刀一共有两把，一把我留在现场，另一把我埋在院子里的洋槐树下面，击晕第三个受害者所使用的棒球棍我放在屋顶的烟囱旁边，杀死小鱼儿妈妈所用的刀我放在后院的枯井里，三件凶器上面都有我的指纹和受害者的血液，这些可以证明我是象棋杀手了吧？”
　　语格脸上有戏弄的笑意：“我早知道你是象棋杀手，那个帮你的人我也知道是谁，那天我去巴黎世纪就是为了证实她是不是你的同伙，不出所料，刘姨果然在那里，可惜警察见她是个老太太，完全不符合凶手的心理画相便把她排除了。”
　　听到刘姨的名字，苏文修挣扎着身体吼道：“胡说，刘姨只是一个保姆，她怎么会是我的同伙？”
　　语格冷笑：“刘姨暗恋你多年，你要她做的事，不论对错，她都会去做的，你们在伏都面前演的戏真是精彩。你大概不知道，除了演戏时所表现出的身体虚弱，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你是怎样的健壮如牛全都被我看在眼里了。”说完语格把电锯交到谷子手上，“既然他已经自己承认了，你便成全了他吧。”
　　伏都不敢置信的看着电脑屏幕，回忆起之前的种种，难怪苏文修会问他在巴黎世纪有没有看到熟人，原来是怕刘姨的出现引起他的怀疑。呆立一阵后，伏都脸上的震惊渐渐化为惊喜，他对小莫说道：“赶快召集刑警队的全体成员，我们去语格侦探社抓人。”随即拿起电话向上级汇报，“我是刑警队长兼专案组长伏都，现已找到象棋杀手的所在地，另有三个嫌犯正在现场杀人，地点是牛魔山顶的语格侦探社，怀疑三人有武器，请求特警分队支援。”

　　苏文修睁着通红的眼看着谷子，恨恨的眼神犹如毒蛇吐信，十多年前，一个中年警察与一个孩子的眼神对峙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事，然而时光匆匆而过，两人再一次对峙已物是人非。
　　谷子放下手中的电锯，黯然的看着那个庇护自己多年的养父，忧伤的说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十多年前那个正义的警察到哪里去了？”
　　苏文修激动起来，想要挣脱束缚却不能够，“是你毁了我心中的信念，我想要培养一个完完全全忠于职守的正义警察，可你却离开了警局，离开了我，没有人甘心做一个平凡的警察，即使是我苏文修的儿子也做不到，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了一点利益就可以放弃心中的梦想，难道真的是她对了，是我错了？”说到这里，苏文修变得更加激动，颤抖的下唇已被牙齿咬破流出血来，急促的呼吸了几口，连他的声音也扭曲了，“你是我亲手捏造出来的泥人，不按我规定的路线走，我就毁了你，龙生龙，鼠生鼠，毒枭的儿子永远成不了好人，你活该一辈子在监狱里渡过。”
　　谷子疑惑的看着苏文修，“谁是毒枭的儿子？”
　　苏文修发出狰狞的笑声，“你以为你的亲生父亲是什么人？告诉你吧，他是一个毒枭，我跟踪他很长时间了，正要收网的时候他却被大货车撞死，让我白白辛苦了那么长时间一无所获，真是个了不起的父亲，见事情暴露，怕破坏自己在老婆儿子心中的地位，宁愿自杀。”
　　谷子咬紧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恨恨的眼神死盯着苏文修，“那你为什么要收养我？”
　　苏文修仍然在笑，“反正我俩都要死了，索性告诉你吧，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站在街对面看着自己血流成河的父亲，脸上的表情竟然那样的平静，一个能平静面对至亲之人惨死的孩子我从未见过，那一刻我就在想，这个孩子是个危险人物，能成为不畏凶险的正义使者也能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嗜血狂魔，关键看今后怎么去引导。之后我便一直暗中观察着你，观察你的时间越长越让我觉得惊喜，你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你有很强的忍耐力，做事情井井有条，沉着冷静，多么像我，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必须得到你，我自己想要做却做不到的事情希望能在你身上做到，我要把你培养成一个完完全全不循私情的警察，我需要你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对抗邪恶，其它的一切包括亲情、友情、爱情你都不需要。为了让你能心甘情愿的服从，我收卖了你的继父，让他折磨你和你妈妈，最终让你属于了我。”
　　谷子的声音充满了愤怒，“Ann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份吗？”
　　苏文修瞟了瞟脸色发白的谷子，继续说道：“只有你才是我的宝贝，其它人都是道具，为了测试你是不是像我所希望的那样不受诱惑，我让安然进入了你的生活，她的父母是杀人犯，被执行了死刑，只剩下安然和安心两姐妹，当年带走你后，我答应过你的继父，要还他一个孩子，所以在我的按排下，他收养了安然和安心，并且继承了安然父母在郊区的一幢别墅，一心想保护幼妹的安然只能听我们的吩咐。T镇发生的案件便是我对你毕业后的第一次测试，如果你辜负我的期望，我就会亲手毁了你，像今天这样。”苏文修的眼睛看向天花板上的一个突起，那里安装着一个和墙壁同色的针孔摄相头。
　　谷子的眼中有魔鬼的狞笑，操纵着手中的电锯伸向了苏文修的身体，衰老的皮肤被锋利的锯片划破，原来不论是正义还是邪恶者的身体，流出的都是鲜红的血液，那些红色的液体没有让他感到惊慌，反而有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
　　“为了身边所在乎的人，我们应该过平常人的生活了。”，“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过平凡，也许我们获得救赎的时刻到了。”，“做完了这一次，我们从此去过平常人的生活。”
　　可是，当窗外的警探灯，光明磊落的照射进这个满是血腥味的房间时，当特警们身手敏捷的将三人按倒在地时，那些曾经说过的话，曾经渴望过的梦真的能实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