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rout》狐狸有条短尾巴

9、第八章

　　埃尔文在晌午之前回到了调查兵团总部。
　　他此刻正在办公室里撑着头，有些心焦力瘁。
　　桌上端正的摆着一份申请表，韩吉递交时说的话还响彻在耳边。
　　“如果团费紧张的话，我只带一小队人马出墙就行。”
　　埃尔文用笔帽敲了敲桌面，有些想叹气。
　　“如果得不偿失，怎么办。”他在看完后显然第一反应是不赞同的。
　　“那就赌一把好了，埃尔文你不是最喜欢赌注了么。”韩吉表现的很轻松，继续道：“我可以保证我会毫发无损的回来。”
　　“毫发无损......”埃尔文喃喃道，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现在的形势了，尽管上一次壁外调查发生的意外是头一次，但谁能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第三次了呢。
　　夺回玛利亚之壁的计划被统统打乱，当然王都是不怎么会催的，他们已经完全沉浸在享乐里了。
　　原先他手里有两个筹码，利威尔无人能及的战斗力和艾伦出人意料的异化能力。他本以为如果按照计划走下去，即使发生一点小误差也没有太大损失。
　　但该死的是，利威尔意外牺牲和艾伦的日渐不稳定，使他的计划全盘崩溃。
　　思及此处，埃尔文顿了一下，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清醒下来分析局面。
　　他打开记事本，草草写下【奇行种异化】几个字，用红笔圈了圈陷入沉思。
　　也许韩吉是对的，坐以待毙只能让结果更加恶化。
　　他给自己灌了一口咖啡，苦涩的滋味遍布口腔，却把沉静的理智拉了回来。
　　埃尔文的神情恢复往日的沉稳，在韩吉的壁外调查申请表在重重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姑且再赌一次好了。”

　　“把格尔戈和纳一一不，让格尔戈过来就行了。”
　　“是，团长。”传派兵转身出去了。
　　埃尔文揉了揉额头，片刻后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来。”他在格尔戈完全踏进来之前调整好了状态，又是一副严谨的面容。
　　“史密斯团长。”
　　“有一份临时的任务要交给你的训练班，”埃尔文缓缓道：“七天后由你们充当主力，进行一次小型壁外活动。”
　　格尔戈迟疑了一下，疑惑道：“小型？”
　　“对，只有你们班的成员和韩吉。”埃尔文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什么都不用问，只要听从韩吉的命令就好了。”
　　格尔戈很识时务，把满肚子疑惑都吞了下去，“......是。”
　　“准备一下，过几天去利威尔班的城堡和韩吉会合。不要把我交代的事传出去。”
　　格尔戈点了点头，“那么我先回去了。”
　　“嗯。”埃尔文示意他可以离开，却在对方的手握住门把时突然开口叫住他：“格尔戈。”
　　“团长？”
　　“......要活着回来。”
　　格尔戈愣了片刻，接着重重的，用力地点头：“我们会的。”

　　天色晴朗，夹着风的暖阳覆在艾伦身上，艾伦蹲在溪边，手里拿着蓝绿色的里衣，怔怔地出神。
　　艾伦看了一眼清澈的溪水，有些恍惚。
　　韩吉正好路过，看见艾伦痴傻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走过去轻轻踢了踢他，“小艾伦，你傻了？”
　　艾伦旋即回过神，有些讪讪：“分队长。”
　　韩吉蹲下来。把手浸在溪水里随意的扒拉着，说道：“埃尔文已经同意了我的请求，七天后我们就可以去巨木森林了。”
　　“真、真的吗？”
　　韩吉打量了艾伦一会，摸了摸他的头，“就这么喜欢利威尔那家伙啊你......”末了没再说下去，有些五味陈杂。
　　艾伦垂下头，抿着嘴没说话。
　　除却幼时给艾伦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个背影，再次和利威尔见面是在自己第一次意外巨人化。
　　那个时候他什么意识也没有，只知道不停的撕打，战斗。他是从三笠口中知道自己是被及时赶来的利威尔救下的，后面的话艾伦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从听到“利威尔”这三个字后便开始慌乱又兴奋起来。
　　巨人化的自己，在那个男人的眼里，一定丑陋又愚蠢吧。艾伦不禁后悔无比，却仍旧难掩心里那一丝被藏了很久的，蠢蠢欲动的心悸。
　　想要亲口和他道谢，又怕他厌恶自己。
　　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直到在开庭时再一次见到对方也没有消失。
　　虽然说过是必要的演出，但利威尔打的还真是狠啊，艾伦想。
　　但是那么剧烈的疼痛，却在利威尔坐在他身边，有些别扭的询问自己有没有事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旁边的男人坐的离他很近，艾伦甚至可以看清对方的五官。明明看似那么瘦弱的体型，却有着惊人的爆发力。这个人有一双沉沉灰蓝色眼眸，在军营中生活了那么久皮肤却白皙无比，额发细碎，眉眼干净的不得了。
　　再后来，他成了自己的监护人。
　　艾伦在地下室里彻夜难眠的时候，总能看见铁栏外远远的一道烛光微弱的闪耀着，他知道那是利威尔。多少个夜晚艾伦都是伴随着这道烛光沉沉入眠的。
　　利威尔从来不走近，只是远远地待着，但这样安静的陪伴，却让艾伦安心不已。
　　偶尔的几个夜晚里会做噩梦，每次惊醒都能看见他站在自己看的见的地方，一言不发地凝视着自己。
　　艾伦看不清他的眼睛，却莫名地被那道视线安抚下来。
　　有一次意外巨人化，佩特拉几人惊慌不已，甚至动了杀心，连艾伦自己也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个可怕的怪物。
　　只有这个男人，牢牢的把背后留给自己，挡在了众人面前。
　　艾伦在那一刻差点红了眼眶，忍了很久才压制住自己几近破口而出的感情。
　　他不会接受的吧。
　　可是心里的悸动一点一点长成了参天大树，艾伦犹豫了很久，最终打算在这一次壁外调查以后和对方告白。
　　他在临近出墙的几个夜晚辗转反侧，想过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的就是那个无人能敌的男人，会被巨人吞入口中。
　　艾伦的心脏止不住的抽疼起来，他对上韩吉的视线，渐渐放松下来。
　　还好，还有最后一份希望。
　　艾伦攥了攥拳，而后想起韩吉问的问题，在心里苦笑开来。
　　他对利威尔的感情，怎么可能是“喜欢”两个字就能说的清的。
　　或者说，何止是喜欢，简直是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艾伦望了一眼澄澈的天空，紧了紧喉咙，有些干涩的开口：“分队长，我们真的能找到兵长吗？”
　　韩吉看出他眼里的忧虑，笑了笑，“实话实说，只有七成把握他还活着，能找到的把握不到三成。”
　　“只要有一成，我也会找到兵长的。”艾伦摇了摇头，开口。
　　韩吉看了对面的少年一会，突然说：“利威尔那家伙真幸运。”
　　艾伦听出她话里的深意，有些尴尬的红了脸，却仍是维持着坚毅的语气：“我一定要把兵长带回来。”
　　“嗯。”韩吉的眼里透出暖暖的笑意，“我相信你。”
　　“来。”韩吉索性坐在草地上，把口袋里的研究资料拿出来，摊开给艾伦看，“为了七天后的备战，先熟悉一下现在的情况吧。”
　　艾伦浮现出认真的神情，凑了过去。
　　“先从我的研究开始说起。”韩吉扶了扶眼镜，沉声道：“意识体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我们也说不清，但是我确实发现了你从昏迷以来似乎少了正常人所具有的一样东西。”
　　“打个比方，草木会枯萎，我们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造成的，但是却明白它和正常的植物相比，肯定是缺少了刺激他生长的成分的。”
　　艾伦点点头。
　　“之前我以为是巨人化的后遗症，但从你原先的身体状况来说，并不是这样。”韩吉把资料翻了一面，“直白的说，你从昏迷的那一刻，你的意识一一我把它称之为意识一一它离开了你，所以你才会昏迷。”
　　艾伦皱了皱眉，似乎在沉思。
　　韩吉等了一会，看到艾伦露出了然的神情后继续解释：“我还发现与此同时你的巨人化能力也不见了，所以我推测你的能力和你身上的意识有关。”
　　“而现在你恢复了一一不，恢复的不完全。你能感觉到最近自己的情绪越来越难控制了吗？”
　　艾伦点点头，“您是说我的意识体只回来了一部分？”
　　“是一大部分。”韩吉更正道，“后来我又查阅了很多资料，我想在你昏迷一一也是利威尔被吞下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冲击了你的意识体，或者说他们被分离了出来，至于它们要做什么，我最先是不清楚的。”韩吉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一眼艾伦，“但从利威尔在同一时刻发生的意外和你对他的感情来看，我想你的潜意识应该是想去他。”
　　艾伦迟疑着点头，“我那个时候非常希望兵长能脱险。”
　　“嗯。”韩吉最后下了结论：“我的猜测是，你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