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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皆醉 ...

  •   景远候府与安山王府,两家长辈向来交好。
      席轩在听侍从说侯爷有请时,心底就隐约猜出这一幕。
      “摆宴。”景远候笑着让侍从在下阶,多摆一道宴席。
      席轩却施施一礼道:“侯爷,我此番是携友人前来,专门逛淑女坊。因与友人约好,不好失信于人,怕是要辜负侯爷的美意了。”
      “你与泽明都是坐不住的。”景远候倒也好说话,直接挥手赶人,“宫殿前两日谱了一手曲子,中丞听了都说好,你倒是回来的巧!四楼明字号房中有宴,泽明也是不愿坐在我边上,你们倒是正好凑到一处了!”
      景远候临了,打量着况且宜,却并未过问。
      席轩不喜拘束,乐于走南闯北。
      淑女坊是个消遣的地方,长辈问晚辈几句话,开些玩笑都无伤大雅。可席轩如今刚回永阴,身上的婚约也都解除,若是他随意的几句话,无意间插手了席家的家事,就不美了。
      安山王可就这一个孙子,景远候心中叹着,放席轩离开。

      淑女坊的阁楼,也是天下琴师扬名之地,其中脾性相投者,可汇成一殿人。
      以音律命名,宫、商、角、徽、羽五殿,作曲弹唱皆不同。
      今日宫殿音者奏上之乐,名为《入阵曲》。
      领着席轩走上四楼厢房的侍从,在前方低头拘着背,轻声介绍着。
      而整个阁楼上下,因为席轩到来,歌舞被景园侯爷挥手停顿,而引来众人瞩目,纷纷低语细言。
      “以景远候与安山王的交情,造势之举不足为奇。”阁楼四楼雅字号厢房的栏木里,坐席上几位大人看着下方的动静。
      门下省的侍中大人,提起这事,记性都有些模糊,“这都半年过去了,我都将这事忘了。”
      开了话匣子,厢房中人都众说纷纭,只有礼部的侍郎大人,受好友相邀前来,却一句话都不曾言论。
      “孙大人想什么,如此入神?”好友见他不开口,不想让他觉得被冷淡相待,便开口问。
      “只是见那位女子,似是有些面熟。”孙侍郎看着跟在席轩身后的女子,越看越觉得熟悉,但就是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哦?”好友来了兴趣,顺着望去,可况且宜已经跟着席轩上了四楼,身影消失在台阶拐角处。
      “许是我记错了。”孙侍郎举杯敬酒,以表席礼。
      孙侍郎是心中觉得,席轩带来的女子,景远候都不曾过问,他也是想太多了。可能哪位同僚的千金,有过一面之缘吧。
      如此琢磨着,便没有再想下去。

      四楼厢房的门,被侍从拉开。
      席轩带着况且宜往里走,解释道着:“从清河县启程,我就给泽明送信,说了小九姑娘你的事情。所以我们今晚前来,才能正好遇上他。”
      景远候说不准也是他这个儿子给拉过来的。
      淑女坊久负盛名,侯爷这样的长辈,却并不常来这种地方。
      步入厢房后,果然就见到了熟悉的面容。
      “小九姑娘。”方泽明笑的缓和,坐在栏木旁的坐席上。
      “我只是要找个人,问几句话便走,却是叨扰你们了。”况且宜一路跟着,走马观花下来。再看着这个架势,很有几分招摇过市的张扬。
      “小九姑娘在这里是客,当年在大漠,你不也颇为照顾我们?”方泽明温和的说着,“因席轩在信中所言之事,我特意问过阁楼的侍从,若是小九姑娘所寻之人爱听鼎鸣之音,明字号房向左一排,皆可留意一二。只是线索太少,小九姑娘怕是要寻上好几天。”
      况且宜点头,并未注意到席轩看向方泽明的眸光中,闪过几分讶异。

      阁楼所有的厢房中,皆有一面墙是敞开的。栏木围着,下放就是中央的看台。
      四楼之高,纵观阁楼上下。
      “多谢你们的安排,若以后你们有事,力所能及我必相助。”况且宜并未坐下,直接道:“我所寻之人我心中有数,也只能是我自己一个人去找。这里情况特殊,我寻人而已,不会在这里生事,便先走了。”
      “小九姑娘……”方泽明不曾想况且宜寻人,动作这般快,“若是姑娘心意已决,寻人之时便不要上五楼。”
      随着席轩眼神示意,随从跟在况且宜身后。
      离开厢房时,况且宜回头道:“两刻钟后我定会回来。”

      等侍从的脚步声从门外消失,厢房内静了半响,席轩才皱着眉目开口,“就算是有我带着小九姑娘到淑女坊,我也并不放心,所以提前给你写信。”
      “你的信我今日早上才收到。”方泽明点头,“因为不曾在永阴听到,有谁在大漠被御史台捉拿的消息,也不曾有谁人被处死,抛尸处也并未添女子的尸体。再加上小九姑娘的身手之高,你我心中都是觉得她还活着的。”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席轩看着方泽明,“即使你是早上才收到信,难道半天之内,还查不出来淑女坊的阁楼中,是否藏匿着宫徽大师门人之后么?有这样的线索,找人应该不难。你也莫要用打草惊蛇这一说,来糊弄我。”
      “你问我为何要瞒着小九姑娘?”方泽明收起温和的笑,“你在信中提到,小九姑娘姓况,是户部尚书的嫡女。”
      “不错。”席轩点头
      “永阴城从一个很是巧合的时间,就开始传闻着一些事情。”方泽明的眼神不明,却意有所指,“你离开永阴大半年,所以不清楚。”
      “什么传闻?”席轩眉角皱起。
      “户部尚书送进宫的女儿,深的帝王之心。”方泽明一本正经的道着,“这消息在三品以上的官员那里,都不能算是秘密。”
      席轩:“……”

      揉着眉心两圈,席轩才道:“你说小九姑娘?”
      就算方泽明的态度,认真的严谨,席轩也还是觉着,他所言之事是在天方夜谭。
      “王上自登基,就不喜女色。”方泽明抬起眼皮,“有这样的传闻出来,御史台却并未制止这样的流言,你觉的最大的可能是什么?”
      “政治上的筏子。”席轩说这话的时候并未犹豫。
      “正巧,小九姑娘的身手诡异奇特,几乎无人出其左右。”
      “所以你并未明确的查出小九姑娘想寻之人,是要如何?”席轩看着好友,实在想不通为何要正视这些传闻。
      方泽明说起原因,还有些迟疑,“想验证一番,小九姑娘是否与宫中有这层关系。”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席轩对朝廷上的这些勾当,并不敏感。
      “没有自然是白担心一场,但若是有……”席轩的目光,转着看向阁楼三楼四楼的大臣们。

      而离开的况且宜,却是问着侍从,“敲鼎鸣之音的乐者在何处?”
      当初在山林中,她手中的灯,巧夺天工。从外观到支架的细节,无一不精巧细致。
      可见宫徽大师门人之后,是个讲究的人。
      因为青羽军的追捕,相比起在听鼎鸣之音的听客中,他却更有可能混在敲鼎的乐者中。
      精通制造机械等物的能人,手上生茧之地,与旁人不同。

      不过一刻钟,况且宜就找到她要找的人。
      “贵客。”眼前的男子,看上去该有三十岁的年纪。
      将灯笼的白纸拿出,况且宜道:“我既然能在这里找到你,只身一人,便证明我并无恶意。我来此也只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个灯笼上泛光之物,你们一派的门人,从何处得来?”
      倒是不曾见过来意如此明显的客人,男子诧异的看了况且宜一眼,“既是有问于人,何必是这样的语气?”
      “这上面的东西,并不属于你们。”况且宜低声道着,语气中有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小心翼翼,“我只想知晓来源而已。”
      能寻到淑女坊的人,倒是甚少有女子。
      男子察觉出况且宜的语气,急迫、期待、压抑,却又不得不等着他的回话,似乎他一言可定生死般……
      当真奇怪。

      接过白纸细看,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也并未藏话,“这上面之物,是我师弟在大漠中找到的。指甲般大小的白色,却比白色更晶莹发亮,后来师弟制作东西时,便将此磨成粉末,以作装饰。将那碎物磨成粉末状,可是我们门人上下琢磨了好久,才想出来法子。没办法,这碎物几乎无坚不摧。所以门人上下,诸人皆知此物来历……”
      男子说到最后,像是想起门人,师兄弟在一起的时光,言语中透着一股惬意。

      况且宜的眸光,却随着男子的话黯淡下去。对男子道了声多谢后,才转身离开。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闭上眼眸。
      其实心中,一直都是有数的。
      当初碎片,能在大漠中遗漏到师青云手中,自然也会遗落到别处。
      只是看到光泽升在空中之时,她想起那片浩瀚无际的星空,止不住的想去追寻。
      将腰间三瓣莲的玉佩握在手中,指尖不断磨挲着玉质,心绪开始杂乱。

      在实验没有发生事故前,她一直以为,她就应该站在试验台上,计算着各种数据可能和创造。
      到这里不过一年,在看到天上那个灯笼前,她却已经确确实实的觉得,自己属于这个时代。
      虽然她实在不会与人打交道,相处对话也直接,更多的时候直接动手……
      如今没了后路,她也能心无杂念的想清楚。
      然而想到最后,能随着时间,被遗忘掉其重要性的东西,并不是她心中最为珍重的。
      若是她最想要的,并不是获得科学家的荣耀,那她想要如何?

      况且宜只觉得自己陷入迷茫,走回厢房内之时,看台上早已摆好乐器,坐满乐师琴师,开始奏乐了。
      “小九姑娘。”席轩刚唤人,就察觉她不对劲,“可是找到人了?”
      “找到了。”况且宜坐在栏木前,摆好的宴席桌上。
      “那人如何说?”方泽明也是问着。
      “误会一场。”女子的声音低哑,听不清情绪。
      在旁人看来,这是失落的。

      而况且宜看着宴席上的酒壶,系统资料显示。
      其壶中酒水,乙醇纯度含量大,会导致麻痹神经,出现醉态的情况,请宿主慎重食用。
      见况且宜的目光,一直盯着桌上的酒壶,席轩道:“这是侯爷送上来的陈年佳酿,据说是在地下埋了三十年挖出来的,所以香醇味浓厚。虽然闻着香,可小九姑娘还是不要碰的好。”
      “为何?”况且宜刚倒好一杯,起初闻着却像是桂花糕的香味。
      “这酒是家父的私藏。”方泽明解释道,“就是善饮者,喝不过五杯便会醉。”
      “有些夸大奇谈。”况且宜算着酒水量,与方泽明之言对不上,当下饮了一杯。
      酒水入口,辛辣味刺激着感官,顺着喉咙饮入。
      喝了五杯,况且宜依旧清醒着。
      “虽说有言道是一醉解千愁,却也不是这样喝的!”见况且宜饮入酒水的动作,席轩在一旁想制止。

      而外面觥筹交错间,金杯玉盏欢歌一片。
      而玉壶酒杯大多小巧,盛不了多少酒水。见况且宜实在是没有丝毫醉态,席轩也变没有继续阻止。
      直到看台上,随着乐曲奏音有人唱词。尖细的声音,像是捏着嗓子在唱,“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①
      酒水越喝越口干舌燥,况且宜听栏木外有人唱词,忽的起身望去。
      惊的席轩以为她醉了,连忙起来拉人。
      毕竟这时候也过去有一瞬了,都不晓她喝了多少。
      这时看台的歌女,正好唱到下一句,齿间音调婉转,吐字清晰,“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而起身的况且宜,却正好撞上一双熟悉的眼眸。
      虽然两人之间,隔了一层楼的高度,离的甚远不说,那人整个身躯都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身影。但那眼神凌厉之态,却瞬间将酒水给她带来的燥热,‘望’的一干二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皆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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