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秋风悲画扇》韶汐

14、第十四章 容颜毁

　　那日寒风凛冽，宫殿之内的炉火越是旺盛，好像是想要暖入骨哦，暖入心。
　　座上的两人看上去郎才女貌，应是一对和乐的夫妻，而她却清楚地看得出他眼中的心不在焉。那日甄嬷嬷的暗示，明明白白地透露出阚泠弦所拥有的那份野心——他渴望那高高在上的龙椅。
　　以淮国不成文之规矩，一名合格的皇室接班人，必须要有一名继承人，不然太子之位便会易于更合适者。二皇妃腹中已有孩子，阚泠弦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迎娶叶阑珊，以来能够有得子机会，而来能够笼络叶阑珊身负重职的父兄，可谓是一举两得——只是，娶来一个陌生人，这场戏，他真的演得下去吗？
　　“阑珊身边貌似也只有岚儿一个下人吧？”他抿一口茶，言语缓缓，“这几日管教园新来一批宫女，本皇子挑了个懂事识大体的，到你身边做事。”
　　叶阑珊微微一笑：“大皇子费心了。”而后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秋画扇，道：“你叫何名？”
　　“奴婢贱名画扇。”
　　“画扇？”叶阑珊浅笑，“秋风画扇，这名字未免过于凄凉。”她望了望窗外，似乎是思索了些什么，话锋一转，“不过意境也加，留着吧。”
　　“谢大皇妃。”
　　阚泠弦沉默，终于放下了茶盏先行一步，离开时，看着她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琢磨不透的意味。
　　那为何意，她也不想去探究。
　　待阚泠弦离去后，叶阑珊的笑意渐渐敛起，不屑地瞥了地上的秋画扇一眼，唤道：“岚儿，还站着作甚么，快去把她扶起来。”说到这儿她冷冷一笑，“这保不准呀，她就是殿下宫中第二个女主子呢。”
　　言外之意便是在说她和阚泠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了——她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奴婢不敢。”
　　“不敢？”叶阑珊杏眼圆睁，怒掷茶盏，瓷片乱飞，“本宫方才就看你眼熟，才想到你在管教园时就来过这儿了，如今又是殿下亲自把你带来，这其中没有个前因后果，谁能相信！前些日子殿下还与本宫有过争执，如今却立刻为本宫找来合适的宫人，这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还会是因为什么！”
　　“奴婢不敢妄为，奴婢与大皇子并无干系。那日入宫只是因为内务府缺了人手，才叫奴婢替上。奴婢绝无攀高枝的意思，请大皇妃明察。若是大皇妃依旧不信奴婢，奴婢便……”她毫不犹豫，拾起地上的一块锋利的碎瓷，手起血流，殷红的痕迹从发际直至脸庞。
　　叶阑珊像是看到了满意的反应，冷笑一声，毫不言语地里去了，余下秋画扇在原地，跪在一地碎瓷旁，手握着带血的瓷片。
　　从与阚泠弦打赌那一日开始，她就常常在想，这场赌局，于她，究竟有多少风险？
　　可是如今，她没有回头后悔的余地。

　　是夜，仆婢室中，岚儿好意取来了药，帮秋画扇处理脸上的伤口。血肉已经模糊，触目惊心的狰狞，药水涂抹的痛感，她统统承受了下来，一声都不发。
　　“其实大皇妃也不是坏人，她一心都是大皇子，难免会因为大皇子做出些偏激的事来。”岚儿轻叹道。
　　“画扇并不觉得委屈。”
　　“唉，说句不敬的，也都是因为大皇子太过冷情了。听说大皇子十一岁时就被皇上送到了疆域。疆域那是什么地方，日子比我们这些奴才还难过。自小便是这样的生活，也怨不得大皇子为人淡漠了些。”岚儿道，“不过原因也不止这一个。宫中的下人都在偷偷传说，大皇子在疆域时……”
　　正此时，门突然被推开，冷风一瞬间冲进了本就不暖和的仆婢室。门外的人一袭黑色的披风，一如今夜的天空，没有一丝微光。
　　岚儿看清了来人，愣住了：“南大人……”
　　南歌声线清冷如雪：“在下前来，是寻秋姑娘有要事。”
　　岚儿迟疑片刻，望了望一旁的秋画扇，猜到南歌口中的秋姓女子是何人，立刻会意地“哦”了一声，走出了房门。
　　房间内，两个曾经亲密无间如今却形同陌路的人，只见的气氛格外尴尬。背对着他，也能听见他缓缓踱来得声音。他不言语，拿起桌上的外伤药，轻轻地一点一点为她处理起脸上的伤口，一如当初的温柔。
　　明明是轻微如羽的动作，却似用最锋利的刀剑一下一下狠狠地攻击者最为脆弱的地方，痛得她的眼泪都要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