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秋风悲画扇》韶汐

13、第十三章 冷宫训

　　接下来一连数日，在管教园亦不过是重复第训练端茶倒水等日常琐碎。管教的甄嬷嬷虽是严厉，却也不想别的嬷嬷一般以折磨新来的小宫女为乐。只是其素日性格脾性实在善变，令人琢磨不透。
　　管教培训的最后一日，冬日的清晨初有光亮，甄嬷嬷便唤醒所有的小宫女，不道缘由，只要她们立刻洗漱完毕，要带她们去一处。
　　待出了管教园，一路渐渐阴幽冷寂，熹微稠雾，气氛诡异异常。甄嬷嬷沉着脸，径直将她们带到一处荒凉的深院。
　　“这……这是冷宫吧？”有宫女压低了声音道。
　　甄嬷嬷听似未闻，开了那大门，带领众人进入，竟是带到了一处生机无几的花坛边，随手操起一旁的铁锹，轻轻翻动上层的积雪泥土，一具开始腐化的女尸显现出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和恶臭。
　　已经有胆小的宫女吓得抓紧了身边人的手臂。
　　“相信大家这几日在宫中也有所耳闻，”甄嬷嬷厉声道，“前些时日还盛宠一时的袁氏，做了些不干净的事，在这冷宫中畏罪自尽了吧？”
　　她如同有意般强调了“畏罪自尽”二字。联想到那日在阚泠弦殿中，南歌的言语好似也加重了“畏罪自尽”四字的音调。这让秋画扇不禁更生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绝不单单是畏罪自尽这般简单，不定还与阚泠弦有关联。
　　但有没有关联对她也没有什么所谓，毕竟她要做的，仅仅是助阚泠弦一臂之力而已。想到这儿，又有一个疑惑生出——普天之下尽是比她秋画扇有能者，为何阚泠弦偏偏选中了她来帮助自己？
　　他，真是一个让人好奇的人物。只是，她知道，好奇是毒，真相有时并不需要明明白白。
　　“生前是享不尽的荣华，死后却被如此草率随意地埋在这花坛之中，可有谁知其中缘由？”
　　“袁氏本是一介宫奴，却靠着狐媚惑主飞上枝头变凤凰，自然是遭人怨恨。自己怀不上龙种，心生妒忌就去雇了人闹大皇子殿下的婚礼，做了丧德事，便只能是落得这样的下场。说到底，都是她自己妄想得过分了，居了嫔位还不足，还想着未来有个儿子能取代大皇子、二皇子当太子呢。”有个高个子的宫女快人快语。
　　一石二鸟，一面是止住了皇帝对此事的追究，一面又扳倒了莲妃的对手袁氏，阚泠弦这一招倒是玩得轻易又精细，仅仅是靠一枚高仿的夜明珠金锭，便能翻云覆雨，阚泠弦，果真不是池中之物。秋画扇静静地听着，心中暗暗地思索，想到她与他的赌约，凶多吉少，却也唯有放手一搏。
　　“很好。”甄嬷嬷冷笑一声，“掌嘴二十！”
　　“为什么？”那宫女不服。
　　“顶嘴再加十下！”甄嬷嬷斥道，“在这宫中做事，忌的就是问这句话，更忌背后议事，无论你是不是在陈述事实！你可知你随口一语，若是被奸人听去要惹出多少事端！今日我仅是随意一试，你便忘了这宫中生存的守则了，今后除了管教园，你如何在这深水中存活下去！”
　　那宫女虽是委屈，也只得乖乖听话掌嘴。
　　甄嬷嬷冷冷地瞥她一眼，又复对众人说：“今日我带你们来此处，为的是告诉你们一个字，是定定要不得的妄字。你们也看到了，袁氏的下场，的确如艾雪所言，只因一个妄字。既是入宫做了宫女便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有些东西，我们有资格追求，而有一些看似美好光鲜的东西，是我们这些人所万万碰不得的。飞上枝头变凤凰，除非你已经强大到没有人能够与你抗衡，否则，就只是空想妄想。明日你们除了管教园，生死就掌握在自己的一念之间，万事要考虑个透彻，不要沦落到连自己是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谢嬷嬷教诲。”一众宫女皆欠身道。秋画扇垂着眸，淡淡地应答。
　　妄，的确是个碰不得的字眼。若不是因为一个妄字，她也许现在会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平平安安简简单单地度过一生，不用为了什么担忧奔波，有温暖的家，或许未来还会有一个善良的夫婿，这样的一生虽是平淡，却胜过如今的生活。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因为每一种命运的安排，都是最好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