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前戬心同人）裂镜》白夜兰

15、西海诀别

　　时间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不久之后就连李唐天下都被推翻，赵匡胤龙袍加身，坐上了九五至尊之位。

　　然而这一切已然提不起我的丝毫兴趣了，那片土地，那个凡间，最令我挂念的至尊红颜已经离去，无双的凤仪可以在天威的震怒下傲然盛放，却最终凋零于时间。

　　直至某日，我才忽然想起，自己说要向嫦娥致歉，中间却出了武则天之事，中途耽搁，然后我竟遗忘至今。

　　听心公务繁忙，我也不便让她陪我前去，便自顾自的上了天。

　　刚刚行至南天门，却见杨戬与八公主，不知因何八妹似是要被压往下界，这玉帝王母可真是心狠。

　　自从遇到武则天以后，我对于这二人昔年教育中留下的敬仰之情一去不复返，习惯性使用杨戬对他们鄙夷不屑却又曲意奉承的态度。

　　自广寒宫下来后不久，我听闻真君神殿出事了，难到王母知道天上一套天条，杨戬自己一套天条，欺瞒她二人的事情了？

　　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直觉的冲到了瑶池前，有觉得贸然进入不妥，便在外间随意踱步等候，耳朵却听着里面的响动。

　　良久，似乎听到王母咬牙切齿的声音：“连陛下下旨整治的武则天他都敢帮！”

　　不多时杨戬来到瑶池外候旨，他惊诧的看到我，我淡淡的叫他小心应付。

　　他辩进去了，我躲到僻静处，听到杨戬与王母在里头交涉，我感慨，若是杨戬反感女子参政，倒还情有可原，毕竟与王母殚精竭虑的周旋不是容易的事情，可玉帝一个什么事情都要依仗娘娘的人有什么资格反感女子参政呢？

　　我进一步仔细想，近些年玉帝大多时间闭关清修，天庭权力的重心俨然成为了王母，或许玉帝是想借打压武则天之事警告王母安守女子本分，不要妄图永久霸权吧……那么王母不曾反对玉帝此举，恐怕是想要退，以求玉帝心安。她对于杨戬帮助武则天如此恼怒，想来也是因为杨戬是她一手提拔的下属，杨戬此举落到玉帝眼里，恐怕有她暗中相助的嫌疑，物伤其类，玉帝恐怕会开始逐渐收缩王母手中握有的权利。这对于喜爱掌控一切，看中权势的王母而言是不可忍受的。

　　我见远远的仪仗似乎是玉帝驾临，便躲到更僻静之处，暗中细听。

　　当我听到天奴将杨戬协调突勒平息两国干戈的事情捅了出来，我再也不能等了，如果坐实罪名杨戬必然被他们罢官，到时天条回到玉帝王母手上，那么于三界委实是一大灾祸啊。

　　我深吸一口气，走入瑶池，对于拦截的天兵天将一概说要状告杨戬，“让开，让我进去！”

　　一个首领样子的天将进入瑶池禀报，不多时玉帝找我觐见。

　　我走入瑶池，面沉如水，心里却打着鼓。

　　“小仙寸心，见过陛下，见过娘娘。”

　　王母似乎对于我的出现很是诧异，“寸心你……这是……”

　　玉帝打断王母的话：“寸心啊，你刚才说你要状告杨戬？”我听他语气不善，我微微闭眼，回答道：“正是。”

　　“陛下，娘娘，将近一年以前，也就是凡间近三百年前，杨戬假传天庭圣旨与掌管西域各国的突勒守护者自然神，意图挑动武周与西域边境再起金戈，以报复直言痛斥他倒行逆施的武周同凤阁鸾台平章事狄仁杰狄大人。”

　　王母似是张口结舌，忽然她开口问道：“你如何知晓是杨戬假传天庭圣旨呢？”

　　我微微笑着，抬眼故意看着玉帝说道：“两国干戈一起，生灵涂炭，民不聊生，陛下何等圣明，娘娘何等仁慈，怎会因何种缘故，下出这种会夺取中原西域无数无辜百姓生命的圣旨呢？”

　　我看到玉帝的脸色白了白，很快恢复正常，我心里其实明白的，对于这种人而言，还是那句话，天庭尊严，他的眼界也就只看得到这些，何曾有过天下苍生，何曾有过黎庶疾苦。

　　我今日对他，可真是谬赞之极了，成天要说这种违心话，或许这是杨戬昔年不愿上天为官的原因之一？可惜那时我不理解。

　　如果那时我理解……或许我们的婚姻真的不会走向那样惨烈的结局。

　　不不不，我们二人的婚姻破裂换得杨戬上天出任司法天神，数百年来保住了无数人的性命，这是好事……这是好事。

　　我敖寸心一个人的不幸，换来那么多人的平安喜乐，我觉得不亏。

　　我继续说道：“幸亏小仙与突勒交涉，以雨水为礼，劝动突勒可汗放弃用兵之策，以保两国和平。”

　　王母见此情状，便开口问道：“那既然已经是近三百年前的事情了，为何时至今日你才上报天庭？”

　　我回答：“小仙与杨戬毕竟有一千多年的夫妻之情，并不忍心这么做，但近年来杨戬愈发过分，小仙实在忍无可忍，这才上天面见陛下娘娘。”

　　玉帝重视爆发了出来：“好你个敖寸心！你竟敢违抗天命欺骗朝廷！”他怒吼道：“来人啊，将西海寸心推出瑶池，就地正法，魂魄贬入万劫……”

　　他话还不曾说完，杨戬已经变幻出三尖两刃刀直指玉帝而去，王母惊呆了，拦在玉帝面前，天奴吓得瑟瑟发抖，我也震惊了……杨戬他……他居然愿意这般待我？

　　然而杨戬很快便克制住了，他将三尖两刃刀又指向了我，我在震惊中尚未回过神来，又听王母对玉帝说道：“寸心虽然有过，但是她也有功劳，她为陛下赢得了人心，依臣妾愚见，便让寸心返回西海，夺去公主封号，贬为普通龙族，永世不得踏出西海半步吧……”

　　王母与玉帝商讨如何处置我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我依然在回想杨戬冲玉帝使出的那一刀。

　　我承认，我不似武则天那般强悍干练，我虽然羡慕她掌握乾坤纵横捭阖的一生，但自己本质还是小女子心态，渴望过相夫教子的平凡女子的生活。

　　她此举在我的心里激起了不小的风浪，我又生出了隐秘的希望……或许，他心里是有我的？或许，在未来的某一日，我还是可以有机会的？

　　我微微笑着对杨戬说道：“保住你司法天神的位置，把你的爱留给大家吧！”

　　他握住我的手，我闭上眼，仰起头，如果再让他多握一会儿，只怕我就控制不住自己，转身扑回他的怀中。

　　可是我不允许自己这么做，他是这三界唯一可以为众生遮挡来自那两个上位者的避无可避的风雨的人，我不能把这庇护据为己有，他应当如同往日一样，忍辱负重，肩担大任。

　　我微微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出，微微笑着走进那片碧蓝中，杨戬忽然在我身后大叫：“寸心，我来日一定会使天条修改，使你重获自由的！”

　　我听得此言，如同被电流击中，那种隐秘的希望似乎是要破开泥土疯长而出，我苦苦遏制着，竭力装出面色的平静，给了他一个宽慰的微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杨戬啊杨戬，日后的朝朝暮暮，寸心就指着你这句话活着了……

　　本来我或许已经放下，但此事发生后，那个逆天而行的绝世男子又占据了我的心魂，即使有中间千年的彼此折磨，我似乎仍然对他深情如往昔。

　　我向着上古大神们祈祷，祈求那个人的平安稳定，避苦趋乐。

　　父亲将我居住的小屋移至西海之底，勒令我不得外出，其实即使没有他的禁令，我也不会在出去惹麻烦了。

　　有时我回忆往事时，会记起那个神都洛阳的女帝，这个三界是男人的，我从来都无比清晰的知道这一点，但是在这个女子比之男子下贱的世上，她却悍然冲破藩篱，坐上了只能让男人坐的帝王之位。

　　何等为女子长脸。

　　我羡慕这样的女子，可我终究当不成这样的女子，因为我勘不破女子最是难过的情关。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如果是个男人就好了，不必忍受下贱一等的命运，也不必情关难过。

　　可惜，我不是。

　　我在居所中诵读佛经与妇道，我希望杨戬能够早日救我出去，或许在我内心深处的某地还盼望能够与他再续前缘，但是我更加希望下一世不再做女子，有着男儿之身，一定可以离苦得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