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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温柔刀(三) ...

  •   在殿外默了片刻,我决意离开,却还是他先瞧见了我。他微微侧过头,眉眼平和温淡,与生前气我的模样没有丝毫分差,他道:“小蜀,我与大家候你多时了。”
      我气闷,明明我和铉寺更熟些,明明不请自来的是他,却说得我如何如何理亏。生前,便是如此。总是我欠他的,即便我并无错处。可转念又一想,既成了鬼,前尘事又何须言谁对谁错,若纠结,岂不是承认了放不下?
      放下郁卒情绪,我暗暗瞥他一眼,迈入殿门,睁着俩眼去瞧铉寺。铉寺坦然与我对视,面无丝毫异色,且理由充分:“毛团,祈公子此次是寡人的委托人,寡人是开门生意,自然有客就接。”言外之意,把你俩揪在一起不是我的错。我面上笑了笑,心道尼玛不仅用词不当内容还相当放屁!

      “毛团,你既已跟了寡人,寡人去哪儿你自然也要去哪儿。”铉寺罔顾我的意见,直接下了目标:“近些时日,像是鬼界兄弟姐妹忙得很,倒没了花前月下的心,所幸祁公子有桩心愿未了,毛团,不如我们就帮一帮?”打商量的语气,直接拽我出门的举动,铉寺大人真是愈发有鬼后的气势了!
      王上与祈誉紧随其后,我被铉寺扯着衣袖,总觉着身后有大波大波裹着冰雹的冷箭朝我射来,只欲将我捅成马蜂窝,无奈之下只得与铉寺坦言:“铉寺大人,王上该恼了。”

      铉寺侧头瞧我,一脸茫然状:“恼了么?寡人身后并无冷气来袭,你大可放心。”
      只听嗖一声,被其呆萌的包子脸戳中心窝的我:“……他袭的是小的!小的!”玛蛋!就您这智商也就只能当个吉祥物了!再努力点也就是个会说媒的吉祥物!

      我愤恨,正欲解释,转念一想,算了,这也是铉寺的好。他的好,我瞧着都戳心,莫说王上了。这些时日,我常瞧见王上在一侧默默注视铉寺,以往八百年都不见一次的温柔眉色,现今却日日对着他。他俩,总归是情深。心中叹吁,袖子处紧了紧,抬眼瞧见铉寺年轻的脸,眼眸深处窝着一团团的光华,和以往勾魂的小白像了几分。

      他与王上的事儿,我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待他,我总存了喜欢的心思,许是喜欢极了他的性子,忍不住把他当成鬼界最亲近的,为此不由笑问:“怎了?”
      他松了我的袖子,收回左手,抬起的指尖习惯擦过鼻尖,带了点孩子气,我只觉背后的冷箭开始飚速了,又听他道:“寡人与王上能有今天也并非一蹴而就的。”

      我顿悟,知了他的意思,不由颔首:“大人与王上难得情深。”
      他笑,倒有些不好意思:“情深什么的寡人不敢说,倒是再遇王上时,寡人这日子熬得难受。”
      我默然,心想他许是并未夸大。那时他做鬼已有几百年了,原以为扎在心里的那人再也瞧不见了,却不想柳暗花明,可纵使如此,若想与王上厮守也难,毕竟王上总也想不起他是谁了。料想王上亦是如此。若比苦,谁也赢不了。

      话到此,断了下来,与铉寺行了一段路,他忽而凑近我低语:“做鬼如何?”
      我不知他何意,只得琢磨了再琢磨,最终说了句废话:“……就这样。”
      他果然有些恼,包子脸气鼓鼓的,哼道:“就怎样?”

      我叹气,实话实说:“若搁以往,我也可能说无甚的意思,只是近日不知怎的,倒觉着有滋味了起来。同样是在鬼界在乱溜达,差别却大得很。”
      铉寺一听竟咧嘴一笑,又问:“可知为何?”我摇头,正欲听他原因,却见他包子脸皱成一团,往我身边又凑近了几分,几欲扑到我身上。

      指腹扫过鼻尖,他尴尬道:“……是有点冷了。”
      我:“……”
      呵呵,有点个毛啊有点!简直是冰雹亲吻背后寒无缝隙亲密接触的境界啊大大!
      眼瞧着鬼门关近在眼前,我一路狂奔,只想躲开王上的冷暴力,满头黑发与呼啸而过的冥风彪悍缠绵,守卫鬼门关的神荼一脸惊恐,郁垒更是急急喊:“既成了鬼,又有何想不开的?毛团啊……”

      蓦地刹车,我扑到郁垒眼前,他长长的啊字将停,被我一拽,正对着御风而来的王上。狗腿子的冥风助阵,不遗余力地撩起王上的一角衣摆,飘飘欲飞,呼呼作响,王上淡定地自带抖衣模式,而铉寺被他按在怀里,俩手扒着他的衣服,只露了个脑袋,软乎乎的脸,跟猫娃子似的,一时间周围乱溜达的小鬼头捂着心口嘎嘎而过……

      此景此情,神荼扑在门上真相:“羡慕嫉妒恨呐……”
      我严肃颔首:“羡慕嫉妒恨呐……”
      祈誉:“……”
      郁垒挡在门前:“为毛?!”
      我&神荼:“……兄弟,借过。”

      出了鬼门关,王上不再拉风,只护着铉寺慢条斯理地走着,偶尔也听见他俩聊几句,附耳认真去听,无非是鬼界鸡毛蒜皮八卦娱乐,无甚大的价值,故而祈誉与我聊天时,我也时不时回应他几句,但祈誉不知怎的,聊的话题傻了吧唧的。

      祈誉:“你可知为何公鸡会打鸣?”
      我:“母鸡不会呗。”

      祈誉:“那你可知为何人会死?”
      我:“有鬼界呗。”

      祈誉:“那你可想知道蚂蚁上树为哪般?”
      我:“我只想知道可有不掉智商的问题?”

      祈誉斩钉截铁:“有!”
      一番聊天下来,我瞧他也不容易,为此我故作好奇:“哪个?”

      他瞧我良久,猛地伸手圈住我,眸子恶狠狠盯着我:“你待我,可真的有恨?”

      为人时,起先觉着是好的,后来厌恶,便死了。
      做鬼时,以往是行尸走肉,如今却意外得喜欢。
      说来说去,之所以有这么要命的变化,无非是因个人。

      是人,他待我好,我便觉着这日子也好。
      成鬼,他来找我,我也觉着有意思得紧。
      我待他,哪里会有恨?活着的万般情意,便是死了也抹不掉。

      终究还是喜欢他,无论如何。
      只是,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了。

      他与我脸颊贴着脸颊,只道:“我犹记得,那时你在桃树上刻得字,你瞧,成了鬼,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我写的什么?
      无非是你不要娶她人,我嫁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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