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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那个反派 ...

  •   青牛打开门,米带着黑狗站在那儿。少女嘿嘿笑了一下。
      “事情解决啦,姐姐,我要带谢尔回家看看。”
      扶着门的女人闻言点点头,让她带着狗进屋,自己却走了出去。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就把剩下的事儿留给别人处理。
      至于谢尔?他早恢复了元气,现下状似懒散地在看电视,对天朝古装肥皂剧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虽然他一个字都听不懂,这不妨碍他观赏宫斗剧里女人们如虎似狼的对峙。
      “他们回来了吗?”谢尔听见脚步声,站起来想和青牛的老公打个招呼,“哎,米?你表姐夫带你出门玩得开心吗?”临走给了他一针这事儿慢慢算。
      米过来坐到沙发上,让黑狗蜷缩在脚边,沉默。
      头一回感受到这少女确切情绪波动的意大利人心里打鼓一样,本来随波逐流的安分被好奇心替代,他贴近米坐了下来:“想什么呢?一脸丧气,理直气壮弄晕了我的气魄去哪儿了?”
      那黑乎乎的狗蠕动了一下,哼哼两声,显然对屋子内的温度很满意。
      而米只是翻过手,看着手掌心发呆。
      她伸开手掌,收起手掌,又伸开,似呻吟般开口:“谢尔,我想带你回我家。可是又不想回去。”
      “为什么?”
      “那里可能不再是我家了,也可能我不再属于那个家了。”
      “……”父母离异后小孩都这么想,不过什么样的父母会培养出米这样神神秘秘的孩子还有得一说。
      谢尔作为一个本质热情的意大利人,很容易激起感情波浪,他现在急需给这迷途傻丫头开导一下,虚咳了一声:“你这样想就不对了。孩子是父母的血肉,他们给了你生命,给了你名字,不论什么时候都无私的爱你。只要他们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米垂着头,毫无掩饰地道:“所以我回来了啊。我就想看看他们,不管怎么都好,我觉得这里还是我的家。”
      “这就对了。不过他们怎么能让你自己待在国外呢,我们两第一次见时你连衣服都不穿,说明他们对你管教不严,这样不好。”本身就很有问题的前虐待狂若有其事地批判起米不负责任的父母来。
      他的话逗得米咧开嘴角:“中国好多父母这样啊。一些人辛辛苦苦在国内挣钱,就是为了后代能出国留学。中产阶级的父母不能跟过去,就拼命送钱让孩子在外国受教育、找工作或结婚,图的就是子女将来生活得更好,自己说出去也很有面子啊。”
      谢尔看了看还在放的电视剧,想起刚来时看到长水机场冠冕堂皇的大厅。
      “我不太理解。中国很好,云南看起来也很好。为什么要把钱送到外国去使孩子脱离熟悉的环境?”
      话说他们怎么把话说到这个方向的?米心里觉得好笑,但是气氛难得放松,她决定陪谢尔好好聊聊。
      “因为国外的教育好啊。大家都认为,中国的教育制度是失败的,会束缚孩子的想象力和前途,不如让子女出国留学,留在国外那是最好啦,说不定可以被子女接出去住,和电视上看得一样别墅草坪和小狗;回国也很好啊,镀了金的学历说不定就是大企业敲门砖,可以挺起胸膛来炫耀。”
      一番话说下来,谢尔已经是目瞪口呆,忍不住就回了句:“米,你知道的可真多。”
      米很久没谈到现实问题,意犹未尽:“还有呢。你看我们国家的达官贵人,有几个让子女待在国内的,说话可好听了,什么为了国家做贡献为祖国培养栋梁之才之类,其实谁把国家当回事。那些纨绔子弟在外面花着百姓的赋税,他们父母也贪着劳动人民的血汗钱,个个还在电视上秀正义平等公平。”
      这真的是未成年少女吗,谢尔开始朦了,这简直就是愤怒的批判时政青年啊,眼都不眨就噼噼啪啪往外倒炸弹,炸得他越发心里好奇起来。要知道在他家的时候这货可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从来只谈食物不谈人生的。
      绝对遇事儿了,黑发男人断定,而且难说很快就能诱导出心里话了。
      “那你父母是中产阶级吧,”倒了两杯水,递一杯给米,谢尔说,“他们一定很幸苦,所以你难得回来看看他们,不应该高兴吗?”
      接过水的孩子迷迷糊糊瞧了他一眼,“对啊,我应该高兴。可是……我又很难过很难过,你知道吗,谢尔,我这里,”她指了指脑袋,“越来越不正常了,还有这里,”她指了指心脏,“越来越奇怪了,总觉得有一天说不定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了,那该怎么办呐。”
      心理医生,男人酸酸地想,当然是找心理医生了。别说他对这些话还真有点共鸣,当年他觉得自己不正常的时候也经常躲在角落里想问题,生怕别人发现他有毛病,那天放学回家见他老妈站在院子里烧那些被他弄死的动物尸体,当时差点就发疯了。又是愧疚,又是憎恨,又是羞惭,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为何能承受那么多复杂的情感。
      最后谢尔一锤定音:症结就是米这孩子没心理医生开导过,多年孤身在外缺乏父爱母爱,现在恐怕站在人生十字路口上,马上要形成反社会型人格了。
      可喜可贺,这不是个绝症,而是和感冒一样的青春期间接性中二病,和他的扭曲心理一样是可治愈的。
      于是男人说:“没事,你经历过的事情大人也都经历过,只要随着时间走,很快不正常的都会变得正常,很快你会发现,人们都不愿意被世人批判,自然会形成把功利纠正为无私的制度。”
      反正孩子懂得够多了,再多点魔音也没问题。
      “你想家吗,谢尔?”那个懂得不该那么多的孩子问,“等和我一起回去看看后,我就和你去你家看看好吗?”
      谢尔笑起来,又恢复成那个潇洒漂亮的造孽小白脸样:“这是在向我求婚吗,米?我知道你们国家见过父母就是定亲了,意大利也一样。”
      刚说到这里,黑狗突然跳了起来,对着他就一通狂叫,要不是米用手脚紧紧缠住它,恐怕下一刻就蹦到谢尔身上来一口咬脆角。
      “这畜生哪儿来的?你姐家里的宠物?”解剖过许多宠物的男人淡定地问。
      米摇摇头,抚摸黑狗让它安静下来。
      她艰难地说:“算是我的家人,叫它菲尔德吧。”
      “菲尔德,广阔的田野,不错的名字。”谢尔喝了口水。

      是的,田野,在阳光下开满了金黄色女神之眼,散发着迷人香气的,灿烂的田野。我可怜可爱可恨的哥哥。

      巴克不懂莉莉丝母亲为何那么执着的要他跟着两个人类满地图跑,甚至不惜手段让他偷渡到中国来,就为了看着这两人一路吃喝。事实上他也很饿了,刚刚泡上的妹子由于没有时间调教,匆匆吃下魂魄后才发现完全不足够填报肚子。
      能力不能完全发挥,还要谨防被中国那些排外的各路神灵发现,巴克十分郁闷。不就是阿米巴被暗算了嘛,这边的名字很难念的那个怪兽不是也被暗算了,反正母亲每天都有一百个子孙死去,谁知道会轮得到谁,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从那女孩下水后他就一直跟在后面,还差一点就被发觉了,幸好他机灵,躲在另一头假死状态的龙身后,观摩了女孩指示莫名魂魄附身怪物的全过程。
      巴克为此写了洋洋洒洒上百页的论文分析人类魂魄被改造之可行性,最后莉莉丝不耐烦看,直接丢到情夫撒旦的摩下研究院,成立了专项研究。这样巴克的研究经费就此解决,莉莉丝只要当个现成司令就行。
      莉莉丝可不是为了研究什么人类魂魄多用性而让巴克来追踪米的,她说:“胆敢于我面前吞食我的孩子,时空穿梭者必须付出代价。”
      什么样的代价?巴克想了地狱三零六折磨大全,七千五百式虐杀大全,一万九千种身心摧残法,还是没估量出莉莉丝母亲的意图。
      莉莉丝吩咐:“不要干涉她,不要阻止她,不要杀她,等待时机。”
      如果是玩心理战术就该像上次一样,弄出点蛛丝马迹吊人胃口,吓得当事人神经兮兮、草木皆兵,突然给个刺激,让当事人以为已经解决了事情并放松下来想重回正常生活时,“呼”地一下出现,这样当事人就会被打击得绝望透顶,魂魄冰凉,适合夏日食用。
      对此,他的兄弟奥尔丁顿给的评价是:“巴克,你看太多日韩恐怖片了。”
      不不不,作为一个技术宅魔和中二症候群毕业生,巴克敢肯定,莉莉丝母亲有大阴谋。
      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一路跟着米和谢尔来到那个被他们提起过很多次的“家”。
      那是一间两百平米的公寓,开门的人见到米和谢尔,愣了一下问:“你们找谁?”
      谢尔还没开口,米笑着道:“您好,我们是之前那住家的亲戚,请问之前住在这里的夫妇搬去哪里了?”
      狐疑地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那人似乎觉得一个老外和小姑娘没什么可防备的,就说:“租我房子的老板娘还经常和我联系着,我把她的电话给你吧。”言下之意是没事别来烦我,该怎么找人自己联系去。
      “谢谢。”小姑娘笑呵呵地说。
      然而她终究没有打电话过去,谢尔觉得情况有些不受控制,一时也不敢轻易出言安慰。巴克在后面倒是看得连连摇头:看看,又是一出伦理剧,人类的灵魂为什么那么容易揉捏,就是因为这些啊。
      米从公寓出来后,坐到院子里的小花园石凳上不走了。谢尔和狗都陪着她。
      一个阿姨在院子里绕圈,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她故意绕到米面前用老花眼细细看了看,觉得有点熟悉,可是就是想不起来,上前问道:
      “姑娘,我看你有点眼熟。”
      一边说话,她一边打量着这姑娘旁边的外国人,一副快被好奇心吃了的样子。
      “你好,李阿姨,好久没见了,我是唐晓米。”米突然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我刚回来,妈妈没来得及告诉我搬家的事儿,你能跟我说说吗?”
      阿姨坐了下来,却是双眉紧锁,敲了敲大腿说:“不对呀,唐家媳妇不是说孩子丢了吗?”她好像得了老年痴呆症,嘴里念念叨叨的。
      米靠近她的脸,从谢尔的角度看,她眼睛里一丝光都没有,乌黑抹漆,表情也阴暗得古怪。
      “孩子丢了?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老人被催眠了一般,絮絮叨叨道:“唐家孩子去超市买东西走丢了,都十年前的事儿啦。有人说看见她被陌生男人带走,到底带到哪里去了呢?唐家媳妇真是可怜啊,哭的眼睛都要瞎了,寻死觅活的,唉,这比白发人送黑发人还难受,孩子生死都不知道。之后唐医生得了癌症没多久也去世了,你说这老天是多狠的心,多硬的心肠,让唐家媳妇生受这些折磨。孩子也没了,老公也没了,一个人在这世上留着,多难受啊。她把房子租了,离开也不和大家说一声,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唉。”
      她做梦一样问道:“孩子,你说你是谁来着?”
      然而等她有了自己的意识后,只发觉自己孤坐在小花园里,灌木丛中野猫咪咪地叫,头顶飞过几只麻雀,院子和原来一样静悄悄的。
      这里留下的只有老人,年轻人们都工作的工作,学习的学习,结婚的结婚去了,只有老人们孤零零在家,走得动的人变得越来越少,怕死的撑着还到院子里走几圈,等死的就待在房间里数钱给后人。
      那么寂寞,生命匆匆,这里有人年少时光鲜亮丽,也有人巅峰时平步青云,如今大家都一样,只会缅怀过去,期盼子女平安,诸事已如流水,在岁月里不知消逝于何处。
      也有可怜的,就等着解脱而已。
      阿姨叹了几口气,她站起来,继续走圈圈。她还想多活几年,看着小孙孙长成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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