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君臣》归云燕

25、割袍断义

　　坪城之中，不少将领也不明白元帅为何又坚守不出了。
　　那日，夜枭营主将秦川按捺不住，前来主帐请战。
　　卓言就一个字：“等。”
　　虎贲营的葛二愣子也急了：“还等什么？再等下去秦国人就要攻入建宁了。”
　　苍狼营营主孙小雨一把按住他：“元帅让你等，你等着就是，你还怕没仗打么？”
　　烈火营的上官慈铭突然来报，说监军钱云贺将留在西线的朔风营营主秋于心打了二十军棍，责怪秋于心瞒报主帅行踪，糊弄监军。且钱云贺已经离开西线，往坪城来了，副帅韩烈拦不住他。
　　卓言揉揉眉心，难掩疲倦之色：“孙小雨，这人交给你，忍着就是。”
　　孙小雨愁眉苦脸，秋于心那么个好好先生都被打了，交给我，我哪里搞得定啊？“元帅，韩将军不在，您还是派末将打前锋吧。”别把监军丢给我啊。
　　听见这话，一直默不吭声的沐清忽道：“韩烈不在，前锋的任务就是羽卫营的，还轮不到你。”好不容易逮到前锋营不在，你又来抢。
　　孙小雨指着沐清道：“我说你好好一个侍卫营，不干正经事，干嘛老和别人抢前锋？”
　　羽卫营和前锋营的“恩怨”由来已久。前锋营是军中主力，原本是不大看得起以侍卫为主责的羽卫营，偏偏卓言身先士卒的机会挺多的，跟着他的羽卫营常常莫名其妙变成了开路先锋。相反，一到需要两线作战的时候，韩烈就会成为另一路的统帅，前锋营反而承担了护卫中军的任务，不再是单纯的前锋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将羽卫营也当前锋来用。为此，两营将士别苗头、争任务，着实“结下不少梁子”。
　　卓言道：“有你们打硬仗的时候，现在都给我憋着。”

　　一日之后，监军钱云贺抵达坪城，持皇帝所赐令牌命人打了孙小雨。
　　众将群情激奋，纷纷前来主帅卓言处告状。
　　卓言忙得焦头烂额又赶上这种事，面上只冷冷道：“我去看看孙将军。监军那边你们不许闹事！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儿小事都忍不了么？”
　　孙小雨跟了卓言七八年了，功夫好、守规矩、难得还会用脑子，本是善战之将，卓言惜才，一向待孙小雨不薄，从未动过他一根手指，这回见他被打得皮开肉绽，卓言整个人压着一股子邪火，面沉如霜。
　　两日之后，钱云贺越发放肆，直接闯了卓言的大帐。
　　监军连削龙纹曜焰军两名营主，其他人都一声不吭的忍了，这让钱云贺自我感觉着实良好。
　　主帅帐中，钱云贺开始咄咄逼人，催促卓言出战，卓言低声细语地敷衍他。
　　钱云贺怒道：“元帅避战不出，半年之久只拿下四座城池，有负圣恩，有负大渝。如再不出战，我就要面奏君上，告你贻误战机！抑或卓帅本就是故意拖延，以期拥兵自重，胁迫君王？”
　　卓言本来一直忍着，此刻忽然回头，目光冰冷。
　　周遭众将摈住呼吸，不发一语，大家早就看钱云贺不顺眼了，就等着他自己找死。
　　钱云贺突然感觉后脊背发凉，周遭空气都冷了几分，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那目光几乎能将他冻成冰。
　　卓言沉默片刻，只说了六个字：“拖出去，关起来！”
　　钱云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两名侍卫架走，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我是持符监军，是陛下的人，卓言，你敢这么对我！”
　　“砍了！”卓言道。
　　钱云贺瞪大眼睛，瞬间噤声，一下就蔫了。
　　“遵命！”葛二愣子手脚麻利地拖人，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喜悦之情。敢打我孙哥哥，看老子不弄死你。
　　秦川一步拦住：“元帅，三思！”
　　烈火营老将上官慈铭急道：“钱云贺扰乱军心，实属不赦，但求元帅看着陛下的面子上，暂且留他一命。”
　　这一刀砍下去，砍得可是陛下的脸面。
　　钱云贺最终被关起来了，这回再也不敢吭声。
　　一行人散去后，燕十三忽然冲卓言笑道：“昨天是谁说的，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儿小事都忍不了么？呵！这话当真说得妙极啊。”明明某人才是最忍不了的那一个，钱云贺能活到今日，还真是不容易。

　　重复的命运在宋子期身上轮回。
　　坪城久攻不下，卓言坚守不出。
　　东线的战事却如火如荼，林云已经再下一城，速度比渝军还快，离楚国都城建宁只有一城之隔。
　　此刻的宋子期再度陷入两难：留在这里跟卓言耗下去，就阻止不了林云攻入建宁。入东线阻止林云，卓言必定会从坪城出来，取安荣、蓝邸两城，进而攻入建宁。卓言等了这么久，不就是在等这一刻么。
　　宋子期内心明白，建宁难保，要么落入秦军手中，要么落入渝军手中，他必须做出抉择。
　　可惜，还没等他做出决定，楚国君王已经替他决定了。
　　林云攻势太猛，一幅要直入建宁的架势。相反，卓言攻下坪城之后，似乎安于现状，离建宁城“还远”。
　　楚国君主连下十二道军令，急招宋子期挥兵东线，决战秦军。
　　宋子期心中明白，卓言的能耐不在林云之下，只要他一离开坪城，会发生什么着实难料，但也只能长叹一声：“老天亡我。”他一直在想，卓言避战不出，是不是就是在等今日，难道他连楚国君主的反应都算进去了么？
　　宋子期一离开坪城，卓言即刻调动全部兵力，猛攻安荣、蓝邸。
　　就宋子期与林云决一死战之际，卓言率军攻入了建宁。

　　燕十三奇了：“你怎知宋子期一定会走？若是宋子期留在这里跟我们死磕，不是白白便宜了秦军？”
　　卓言说：“我不知道。”
　　“那你还敢等这么久？”
　　“我在赌。”
　　燕十三审视他。赌？赌楚国君王到底有多大胆识？赌林云急功近利急着拿下建宁？林云攻势越急越猛，楚国君主就一定会把主力调过去对付他。“我就不明白了，林云也算当世名将，这回何以打得这么心浮气躁？”
　　卓言淡淡笑道：“算我们运气好吧。”眼看建宁城唾手可得，得了建宁就能名正言顺收编楚国其它城池，他不急才怪呢。
　　燕十三怀疑地看着他：“当真是运气？”你没搞什么小动作吧？“对了，你来之前，去秦国军营干什么去了？”
　　“叙旧。”卓言看燕十三一眼，果然瞒不住他。
　　燕十三哼一声。切！信你才怪。

　　实际上，卓言这一战也打得十分惨烈，攻入建宁之际，楚军退无可退、死战到底。
　　卓言除了让大家拼死一战，也绝无任何取巧的余地。好在曜焰军的这一股窝囊气也憋了太久，极度渴望一次正面交锋，决不后退。双方在建宁城死伤无数，白骨累累。
　　曜焰军攻上城楼之际，上官慈铭被守城将士一枪挑下城楼。
　　卓言眼疾手快，在城楼边缘一把抓住他的手，上官慈铭被悬在半空。
　　一银袍小将枪锋凌厉来袭，卓言拽着上官慈铭不敢撒手、不能腾挪，只能眼睁睁看着左肩被一枪洞穿。以肩上重伤换老将上官慈铭一命。
　　此战的最后，卓言一枪斩旗，腰侧中剑，同时斩城中守将于马下。
　　建宁城破，楚国君主献城投降。

　　建宁城原本拥有当世无双的机关战阵，老将宋子期未曾料到，卓言能很快破了城中各种机关和暗桩。
　　宋子期心想，当日偷走皇城机关图的不是秦国人吗？他也是因为这个而更忌惮秦军，害怕秦军率先攻入建宁城，因为秦国人如果有机关图，就能很快破掉建宁城的机关阵法，而渝军即便到了建宁城，建宁城内铁桶一般的机关阵法还能阻隔他们一阵，他还来得及回来救援。
　　宋子期未曾料到，卓言的动作会这么快、能这么快。获知城破的消息后，宋子期自刎于秦楚两军阵前。
　　这位三朝老将对卓言最后的评价是：“当世名将无出其右者。”
　　宋子期对着林云留下最后的遗言：“林云，你我二人皆不是他的对手。今日吾躯归故土，他朝君体亦相同。”你迟早有一日也会死在卓言手上。

　　建宁城破。
　　曜焰军诸位将领也终于看懂了卓言一直留着西线的作用。位于西线战场的韩烈、秋于心，连收西部地区十五座城池，几乎没有遭遇太大的抵抗。加上坪城一线的四座城池，已有十九座城池落入渝军的掌控之下。
　　按照当初和秦国的君子之约，秦国只能得东线的六座城池。楚国剩余的二十五座城池，都归渝国所有。

　　秦军军营中，前锋大将封偌颇为不忿：“我们与楚国主力拼杀，倒让渝国人捡了便宜。卓言运气当真不错。”
　　林云叹息一声：“运气？你以为他当真是运气好么？恐怕一年前他踏入秦军军营之际，就决定了今日的战局。当日，他与我定下东西两线作战之计，也定下先入建宁者得楚国之约。只怕那时候，他就算好了一切。”
　　封诺奇道：“元帅何以如此说？”
　　“他为什么急着从西线连下三城？那不过是因为他早早选中了长阳。长阳易守难攻，他需要尽快拿下长阳，以长阳为据点，抗衡宋子期即将到来的大军主力。他算准了宋子期一开始不会上当、不会分兵，所以需要在长阳坚守一阵子。一直守到楚军久攻不下、士气殆尽的时候，守到秦国大军在东线给宋子期巨大压力的时候，宋子期就会被迫分兵、两线作战。宋子期被他牵着鼻子走，首尾不能相顾。楚军就再无能力顾及坪城。而此时，卓言才突然取道坪城，攻入中路。
　　你以为取坪城是他一时心血来潮么？如今看来，那是他早在一年前就选中的，他的目的一直都是坪城，甚至在选中长阳城之前，他就确定了坪城的路线。坪城距离建宁只隔着两座平坦的城池，本就是入建宁的最佳之路。光为了凿开岳峻山的路，他就凿了整整半年，之前种种布置则刚好能迷惑宋子期，让他忽略坪城。
　　攻入坪城之后，他为何又不打了？因为那时正是楚军决定背水一战、士气高昂之际，卓言不愿正面交锋。他在坪城拖了整整三个月，且这三个月中毫无建树，他在等什么？他在等我着急。为了那个君子之约，我必定会希望抢先攻入建宁。只要我们着急，给楚国压力，楚国君主必定会把我们当做是头号敌人。相反，一直刻意低调、只取四城、坚守不出、毫无建树的卓言，则会被楚国国君认为‘没那么危险’。
　　虽然宋子期此刻已经能看清他的意图。奈何我们攻得太猛，几乎逼近了楚国都城。楚国国君为解燃眉之急，定会忍不住调主力与我们决战。楚军主力与我们决战之际，才是卓言攻打建宁的最佳时机。”
　　“行诡计者，算不得真英雄。”
　　林云冷笑道：“你真以为他只会谋算么？如果前面这些，都只是他的计策在一一实现。那么，他攻入建宁的最后一战则完全是靠实力了。他在三个月内连下三城，让楚国国君来不及反应，让楚国大军来不及回防。他在建宁守将背水一战的情况下，还能破城而入。这么短的时间，我们做不到！
　　还有，他为什么选择西线，且一直留着西线的战事？仅仅是为了让宋子期首尾不能相顾么？绝不止于此！他在等着楚国国君投降，一旦投降，西边的十五座城池就能迅速落入他的手中，中线和西线立刻能连成一片。别说最后是他攻入了建宁，就算是我们抢先攻入了建宁，他也已经实际掌控了楚国的大半江山，他不会把到手的城池交出来，我们占不到任何便宜。”
　　封诺问道：“这位鬼面修罗看上去年纪不大，真有这么厉害？”
　　“你千万不可小瞧他。宋子期说‘当世名将无出其右者’，你当他是说着玩的么？论对敌人的了解，我们不如他。他选长阳、选坪城、从岳峻山上凿路而入，可见他对楚国的地形、据点了如指掌。论对军队的把控，我们也不如他。他一会儿放弃中线，一会儿选择西线，一会儿又回到中线，一会儿蛮干急攻，一会儿坚守不出，这种看似毫无章法的打法，若在别的军队，早就有人不服、有人干涉、有人使绊子，或者有皇权出面阻止。而渝国皇帝纵容他胡来，渝国曜焰军上下也绝无异议，无论他做出怎样看似荒唐的决定，都能得到彻底的执行。论对人心的算计，我们还是不如他。他算准了宋子期的想法，算准了楚国君王的胆怯，甚至算准了我急于攻入建宁的心情。可怕的是，这种心情本就是他一年前来我军军营之际，在我心里种下的。”
　　林云深深叹息：“他在下一盘灭楚的棋，一年前他与我的君子之约，就是他落下的第一颗棋子。此人武功卓绝、智计无双、心性坚韧，宋子期说得对，我不是他的对手。他日，他将是秦国最可怕的敌人。”
　　封诺心中大惊：“元帅的意思是，秦渝有朝一日会打起来么，那我们该怎么对付鬼面修罗？”
　　“怎么对付？”林云提剑而起：“既然他敢一人来我秦国军营，封将军可敢随我闯一闯渝国军营，去会会这位当世奇才？”

　　曜焰军。
　　将士来报：“辕门之外有一身着秦国战甲的将军求见元帅，来人自称秦军主帅林云。”
　　卓言大笑，这场景无比熟悉，鬼使神差地问道：“他一个人来的？”
　　“不带一兵一卒，身边只跟了一个随从。”
　　卓言催促军医赶紧包扎肩上伤处，笑道：“好嘛！这是来找场子来了。”
　　燕十三一旁凉凉道：“你伤势颇重，现在需要休息，你确定要即刻见他？”
　　“他敢一个人闯曜焰军营，我怎能避而不见？”
　　卓言击鼓点将，大开辕门迎客：“都给我弓满弦，刀出鞘，让秦军主帅看看大渝军容。”他甚至还特意嘱咐沐清，等会儿林云入帐之际，一定要从斜刺里一剑刺出。
　　沐清郁闷道：“七爷，我习惯用枪。”
　　“不行！这回不准用枪，必须用剑，角度都必须和当日一模一样。”卓言霎时玩心大起。
　　沐清叹气，这非得用剑还原当日场景的命令，并无太大的意义，纯属七爷无聊。
　　林云带着封诺策马入营，侧目而望，好嘛，这是在玩场景重现么？夹道两旁长枪林立，瞭望台上箭矢寒光。
　　林云倒没有像卓言那样嚣张地策马而入，老老实实下马步行，到了大帐之前，实在忍不住道：“卓将军的待客之道，比林某好不到哪里去啊？”
　　卓言并不出来，只在帐中笑道：“我这是东施效颦！”
　　林云正要挑开帐帘，三尺青锋忽然斜刺而出，直取咽喉。
　　角度、动作、时机、招式全都一模一样。
　　林云一招挡开、哭笑不得：“三弟！你也太无聊了点儿！”
　　“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林帅不知道我睚眦必报的么？”

　　那日，趁着秦渝两军犒赏庆功之际，卓言与林云各自抱了一个酒坛子来到山顶无人处，畅饮叙旧。
　　二人勾肩搭背，笑作一团。
　　林云捶他一拳：“你小子厉害，大哥输得心服口服。”
　　“若不是大哥拖住宋将军，小弟也没那么容易得手。只可惜了宋将军……如此善战之人，却未能有一战正面交锋，当属憾事。”
　　林云眼睛亮亮的：“你把宋子期玩死了，还嫌没有正面交锋。你可知他死前怎么说的么？”
　　“他大概骂我无赖吧。”
　　“他说，当世名将无出其右者。”
　　“笑话，大哥你就比我厉害。”
　　“他还说，他日我也一定会死在你手上。”
　　卓言猛抬头看着林云，眼中一闪而逝的惊痛，旋即低头猛灌一口酒，神色黯然。他是战将，身不由己，命不由自，谁又知道渝国和秦国没有开战的一日呢？
　　林云见他是真的不开心了，心中竟有几分感动，猛拍他肩膀：“喂，开个玩笑，何必那么认真？”
　　卓言微微蹙眉。林云发现手上沾染了些许血迹，关切道：“你受伤了？”
　　“没什么事。”
　　林云把手伸出来给他看：“血都渗出来了，还忍着，我帮你看看。”
　　林云帮他除下外袍，取了随身的伤药和棉布准备帮他重新包扎，看到他肩上被洞穿的枪伤血肉模糊，忍不住“啧啧”几声：“喂！”
　　“什么？”
　　“你看这四周都没人呢。”月黑风高。
　　“那又如何？”
　　“曜焰军最近的营地离这里有一里路。”四下无人。
　　“大哥想说什么？”
　　“你现在重伤在身，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卓言深看他一眼，笑了：“然后呢？”
　　“你真是一点儿都不会照顾自己”，林云重新帮他上药包扎，口中却严肃道：“你说我要是现在把你杀了，是不是神不知鬼不觉，还能永绝后患？”手上一使劲，将裹伤的棉布狠狠扎紧。
　　卓言忍不住闷哼一声，“你下手也太狠了”，忍着肩上剧痛认真点头，“嗯，的确是好时机。”
　　林云将外袍丢给他，仰头倒在草地上：“你胆子可真够大的，伤得这么重，也敢单人独骑的跟我上山饮酒，我要是有心害你，今日你就没命了。”
　　多好的时机啊！
　　卓言单手举起酒坛子，轻轻碰了碰林云的坛子：“大哥不会的。”
　　林云一骨碌爬起来，认真道：“你怎知我一定不会？我现在就杀了你。错过今日，以后可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卓言一脸茫然道：“那……那大哥要不要试试？”
　　林云盯着他看了半响，终于放声大笑：“你那双眼睛太无辜了，我下不了手。”
　　卓言嘻嘻笑道，“下不了手就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人生难得一知己，更何况二人的经历本就相似。
　　二人从天黑一直喝到第二天天亮。
　　晨光乍泄之际，已是酒酣耳热，眼神愈发明亮。
　　林云仰头，猛灌下最后一口酒：“我真庆幸，你不是我的敌人。我也真遗憾，你迟早是我的敌人！”他歪头看卓言，眼神中已是三分笑意，三分冷冽。
　　卓言心中了然，涩然一笑，举起手中酒：“今日饮尽坛中酒，他日再见，你我就是敌人！”
　　语罢，酒尽，友尽。
　　酒坛子应声而碎，清脆刺耳。
　　刹那间，寒光凌冽，林云手中三尺青锋出鞘，杀气逼人，直逼卓言面门。
　　此刻，他如若动手，卓言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卓言淡淡看着，一动不动。像是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一般。
　　长剑最终划开了林云自己的袍袖。
　　卓言神色倦怠，盯着那半截袖子，破布飘飘荡荡，慢悠悠旋转、下落，直至被大风吹到山崖底下，终于消失成一个黑点儿。
　　林云冷冷道：“今日你我割袍断义，他日再见就是敌人。我不会手下留情！”
　　你，也不要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