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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怀孕—淮安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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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妃,这碧答应的脸不会是你弄的吧?”元妃歪着嘴角询问坐在身旁的美丽女子。
只见长发披肩,额间仅用一绯红宝石链子装饰的女子,不屑地回答道:“就她?也配!”
莹妃满意地用丝帕捂了捂嘴,接着用看好戏的模样盯了碧容一眼。碧容真是个粗线条的,没注意到周围的异样,一个劲儿地朝皇后喊冤。
原来,她与我几次对话,终于让众人明白了,她升位答应前,是如何的尊卑不分,特别是将皇后赏赐的簪花占为己有,欺负一个刚刚落水清醒的同级答应时,众人开始有些同理心了。
不过,这些同理心仅仅是转瞬即逝,因为女人多的地方,自然会分成几派,超越了事情本来的意义,变成党伐相争了。
元妃认为,碧容已经以下犯上,屡次犯规,是时候该给点教训了。
雅妃认为,碧容虽然过分,但毕竟是皇帝的女人,与大家情同姐妹,适当训斥一下就行了。这个观点与皇后保持了一致。
接着,双方就罚与不罚展开了激烈的辩驳,从皇上登基前到登基后,从碧容得势前到碧容得势后,甚至于我落水救公主前到清醒后,只要是能引据论点的,都拿出来一一阐述。这阵势,恐怕连御前的言官都要自惭形秽了。
眼见,事情的重心已慢慢偏离,我大舒一口气,扭在一边的屏风前小憩片刻。
突然,元妃拿出了杀手锏道:“先皇的淑妃曾经遇过这样一件事……”接着她的一个无法论证的故事就成功地把今日之事做了判定。
既然必须卖面子给去世的先皇,皇后也不敢说什么。最后询问元妃,准备如何处置。
“以下犯上,按照宫规。罚去半个月的俸禄不算,每日需跪在凤仪殿前磕一千个响头。”元妃清了清嗓子大声讲。
“皇后娘娘……”碧容眼见失势,跪在地上抱起皇后的大腿。我心想,凤仪殿门口每天多少人来来往往啊,这下,碧容可是挖了大坑给自己跳了。
皇后为难地瞧瞧本站成一线的雅妃,只见雅妃悄悄地朝她摇头,示意无法。她再瞅瞅清妃,可清妃的性子,哪里会趟这浑水。
正在皇后欲喊人拖碧容出去时,只听一声:“大胆,谁敢拖我及腹中龙胎。”
满屋的目光瞬间集中在碧容身上。只见她骄傲地站了起来,将额间的碎发拨去。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自己小腹,傲然地讲:“妾身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这个消息犹如爆竹般在屋内炸开了锅。而女人们的脸色则深浅不一。虽然碧容是我的敌人,但此刻的我不禁也为其捏了把汗。要不是最后关头,碧容怎肯将自己受孕一事暴露在众人的嫉妒之下?
“你说的可当真?”雅妃最先从惊讶中缓过来,连忙上前双手搀扶起对方。碧容一边起立,一边回答:“娘娘要是不信,自可请了太医来验。”
“真是恭喜你了。”一旁本气势汹汹的元妃咬牙切齿地讲。
上首的皇后好似也丢了魂,不知该说什么好。
“既是喜事,一定要回了皇上和太后才好。”一旁不知名的贵人讲。
“皇上和太后到邻县祭天去了,要个把月才回来呢。”莹妃提醒道。
“那,碧答应就好生将养,待皇上回宫,再告诉喜讯不迟。”皇后稳了稳情绪,吩咐道,“你就先回去休憩吧。来人,把我的血燕窝给碧答应带去。”
于是,一秒翻身的碧容,众星捧月般簇拥而下。她走后,屋内神色各异的人们,一一道别离开。只剩余屏风边的我和右侧的雅妃,皇后在屋内。
“皇后娘娘,碧容怀孕,您可别随便送吃食过去。”听起来,雅妃十分关切皇后的安危,好意劝说。
“多谢妹妹关心。”皇后感激地讲,“那是太后送的,还有封条呢,必当安全,本宫才送的。”
雅妃正想继续说,扭头瞧见呆立一旁的我,便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顺从,来到雅妃面前。她亲切地拉起我的手,拍了拍道:“好妹妹,皇后娘娘和本宫都知道你受委屈了,可碧答应怀着孕呢,大家都得让她不是?”
她的话,让我小怀安慰,连称:“是。”
皇后也温柔地点了点头,讲:“看起来,你是个懂道理的人。以后受了委屈,直管告诉本宫。”
“瞧瞧你身上的衣裳,都这么旧了。来人,送一匹云锦缎到南答应那里去。”雅妃上前两步,站在我和皇后面前,用手拉了拉我快要脱线的裙子。
接着皇后也塞进我手中一串绯色佛珠以示慰藉。
离开凤仪殿的我,手捧皇后和雅妃赏的物件,心里忐忑不安。
未来的日子,恐怕会过得有些艰难。因为碧容怀孕,她眼里一定容不下沙子,会千方百计找我晦气。而我又不能如往常般向她反击。要是她一旦心情不好,假装喊一下肚子疼,那我就直接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过,转念一想,碧容也不会只有这点出息。因为从她刚才迫不得已说出怀孕一事看出,她也十分顾及腹中胎儿,也不想因小失大。要是我是她,一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守在屋子里,安心养胎。待十月过后,生下个一男半女,扬眉吐气。别说是个不起眼的穷答应我,就连四大妃没准都能拉下马。
于是,保险起见,我立马回肃静堂关照翠芙,从今天开始到未来十个月,把大门紧闭,唯有小圆子过来才能开门。只要院内,我们能自给自足,管它外面天塌下来,我都不会出去。
包子的生活过了一天又一天。整日守在院子里,似乎快要发霉。直到有一天下午,乌云密布,空气凝重。那低沉的气压,仿佛憋得胸口透不过起来。我倚在门口总觉得心神不安。伸手探了探潮湿得快要滴下水的空气,皱眉吩咐翠芙说:“小圆子走了,你就把他刚坐过的软垫烤下火。干一点,他下次来,坐着舒坦。”
“是,答应。”翠芙听话地转身进了屋。
“咚咚咚”几下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连屋内的翠芙都急忙赶了出来观望。
我贴着门询问:“来者是谁?”
小圆子的声音响起:“南答应,是我,小圆子。”
我赶紧示意翠芙将门打开。只见小圆子跑得满头大汗,靠在门边气喘吁吁。
“你怎么了?”翠芙搀扶着小圆子到凳子上坐下。
小圆子喘着粗气说:“你们知道吗?碧容的孩子没了。”
虽然我曾阴暗地想象过碧容这个结果,却没想到才隔半个月,连皇上都没回来,碧容的孩子就这么短命。
“怎么没的?”我倒了杯茶给小圆子。
他顾不上喝,直接讲:“前日就喊不舒服,早上只喝了一碗燕窝小米粥后,就倒在地上见了红。”
“见红?”我问,“是不是找了太医说没得治了?”
“嗯。”小圆子肯定地回答,“皇后娘娘都赶过去了呢。最后都摇着头出来了。”
此刻的我一点也不想多问,太医诊治的结果。据我猜测,无非是冠冕堂皇的身弱体虚之类的借口。碧容这一胎怀得招摇,怀得高调。要知道在这女人多的皇宫里,如此招摇高调的性子怎么能安全利己呢?
并且,我以极大的恶意推测,碧容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地没了孩子。要知道在那日的凤仪殿,多少人以杀人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碧容的肚子。难保有一两个心如毒蝎的女人,挖空了心思,刻意算计。只不过,我隐约觉得,这对于碧容来说,仅仅是个开始,或许还有更大的苦头在后面。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我更加沉默。连同翠芙也似乎感觉到了空气中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终于,在十天之后,一辆置放尸体的独轮车在院门口的石道上缓缓而过。那用白色素缟随意裹住的尸体上面,颈间一串血色珊瑚链子漏了出来。远远望去,那红色,是美得多么触目惊心。
后来听小圆子说,没了孩子的碧容被人诬陷,之前怀的不是皇帝的种。而能印证碧容清白的敬事房记录册突然被烧了。这种死无对证的事情,最后自然是皇后及四大妃商量着说了算。于是,她便被赐死了。
我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也不是个恶毒到极点的人。此刻,我不会对变成尸体的碧容充满歉意,也不会对这缕冤魂落井下石。我只是觉得,她虽跋扈可恶,但罪不至死。那时与我斗嘴,使小性子,无非是小儿科的把戏。我在宫里虽经验不多,但比起碧容,还算得上老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