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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中药—淮安元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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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碧容,我忽然想起上次见面,她所说的:“娘娘让我准备的人,基本妥当了。只是不知道该何时让她进宫。”
难道,她今日就是带着我要她准备的人来?我虽搞不清原委,但还是假装淡定地讲:“等你多时了。”
果不其然,碧容朝我邀功似地笑笑,扭头沉声朝着门外讲了一声:“娘娘吩咐入内。”
一转眼,一名黑衫黑裤,连带黑斗篷的人闪进了屋。她的脸用厚纱蒙着,根本看不清楚五官和年龄,却因为她头上顶着的怪异长黑鸡毛,以及腰间缠绕着的五彩丝线,让我不禁猜测她的身份是神婆。
“不知上次的草药方子,娘娘是否一直服用?”神婆才站定就立马问。
没等我回答,碧容在一旁说:“娘娘一直在用。”
神婆连连点头:“一天不落下才好,直至九九八十一日才有功效。”
我心里满是狐疑,她们口中的草药方子究竟是什么?是不是我一直被宁朗之劝着喝,调理脾胃的那一副?
“呵呵,虽然是调理脾胃的,却不知加了我的秘方……”神婆见我不语,又邀功似地添了一句。
这时我才明白,她确切指的就是我一直迷惑不解的中药方子。于是,我不动声色地问道:“功效真有那么神奇吗?”
“本仙人不敢诳语。”神婆以为我不信,急切地解释,“如果娘娘和替身之人按时按量服下,九九八十一日之后,替身之人的福寿便会转移到娘娘身上。娘娘的不治之症……”
神婆的话没说完,就被碧容愠怒地打断:“该死该死,又提!”
神婆缩了缩脖子,有点自讨没趣。而我似乎感到有个响雷在头顶上震了一下,脑袋里既嗡嗡的,又异常清晰。
我一只手按捺住跳动得异常激烈的胸膛,另一只手故意端起案几上放置许久的香茗掩饰着,几乎快带着颤音问:“替身之人?”
“请娘娘放心,小的已安排在肃静堂。”碧容胸有成竹地回答。
“肃静堂”三个字的威力非同小可,它成功地把我手上的建盏震到了地上。淌着水的建盏支离破碎。
至此,我已经完全弄明白了淮安三年的南柯一直服用的中药方子为何与淮安元年景妃所服用的异常相似。虽说神婆告知九九八十一日就可见效,但会不会因为景妃的香消玉损,南柯竟不明不白地持续服用着?
想到南柯,我不禁有些懊恼。来到淮安元年这么些日子,自己竟没有片刻想起过,该打听一下元年的时候是否有南柯这么一个人。
“时辰不早,小的先行告退了。”不一会儿,神婆似乎朝着门外的月色瞅了一眼,说。
我真想留她下来细问,又唯恐漏了破绽,只得说:“请问神婆何时再来?”
神婆顿了一下,好像没明白我的意思,不过,她还是讲:“待时机成熟,本仙人再与娘娘相会。”
此刻的而我只能按捺住十二分的好奇心,礼貌地嘱咐碧容:“送客。”
碧容果然是和神婆同来同去的,她朝我行了个礼,尾随着神婆消失在门口。我定了定神,望着地上一片片碎瓷,喊道:“翠芙。”
翠芙是个没心思的人,毫不迟疑地打扫干净了地面,刚想后退着出门,就被我喊住。
“翠芙,你知道肃静堂吗?”
“肃静堂?”翠芙朝我眨眨眼,点点头。
显然她是知道的,我便追问:“肃静堂里面住了谁?”
我满怀希望地想听到翠芙嘴里说出南柯二字,却不想翠芙呆呆地想了半天回答:“回娘娘的话,肃静堂里面好像是住了一位新入宫的妃嫔呢。”
“妃嫔?”我抓住她的话,连忙问,“是不是叫南柯?”
翠芙又把眼珠子朝天,思索了半天,不好意思地讲:“小的不太清楚。”
“唉……”问到关键时刻掉链子,我不禁懊恼至极。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翠芙的呆萌人尽皆知,我又怎能因为这件事而怪责她呢?可是,我除了她便不敢问任何人,所谓做“贼”心虚就是这个道理吧。
不过,好在我问出了碧容的下落,她果然是在肃静堂当差的。据翠芙所说,碧容从入宫以来就一直守着荒废的肃静堂当差。而因为这次选秀的关系,肃静堂才修葺一新,住进了妃嫔。
这几日,我反复回味和思考,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一切。
神婆嘴里“替身之人的福寿便会转移到娘娘身上……不治之症”让我充分相信,景妃一定是知道自己命不久已,就寻了旁门左道,日夜服药。而这个秘密,似乎只有景妃本人,碧容和神婆三人知晓而已。
我本怀疑碧容找来的神婆能否有她嘴里说的那么大法力,然而自己对自己从淮安三年到穿越元年的神奇经历都无法解释,那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神婆的话呢?
既然这些事实成立,那么鬼使神差地,景妃无意间用了银碗来喝药,导致功效变成了宁朗尧嘴里的:“两两相克,反其道而为之。”景妃“如期”地天妒红颜殁了,南柯存活了下来,并成了贵人。
现在的我,知晓了银碗和药方的秘密,停止服用汤药。那未来“景妃”到底是生还是死?想到这里,我不禁浑身冒冷汗。一边摸着自己的脸,庆幸此刻的自己,算是活生生的,一边巨大的恐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我本身到底是南柯还是景妃?唉……真是扑朔迷离。
对于碧容这个人,我万分好奇。就碧容的身份而言,她是个最普通不过的肃静堂宫女。而集帝王宠爱于一身的景妃,如何能把碧容当做心腹,将最秘密和最要紧的事情交给她做呢?景妃和碧容究竟是什么关系?一主一仆,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两个人,怎么认识的呢?
“娘娘,公公来了。”翠芙一声喊,把我从神游中拉了回来。一听是宁朗之派来的人,我立马端了端身子,打气精神来应付。来人不是我所熟悉的刘奔,而是一名年纪略微小点的公公。他朝我作了个揖,垂目说:“皇上吩咐小的请娘娘到秀厅一叙。”
“知道了。”我点点头,让他离开,然后朝守在门边的翠芙招招手。
我问翠芙:“这行宫建筑了多久了?”
翠芙朝我眨眨眼:“应该是有段日子了吧。”
我嗔了翠芙一眼:“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
翠芙被我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解释,又想不出来说什么。
我环顾了下四周,墙壁虽光洁,但角落却有些斑驳。桌椅茶几软榻虽洁净整齐,却有些油漆脱落的痕迹。想起刚入行宫大门时的情形,两个硕大的行楷秀庄二字,便预计了,虽然此地是皇室的行宫,但规模却只有普通富贵人家庄园的大小。看来皇帝在做皇子的时候,就以此地为避暑胜地了。而秀厅估计就是庄园的中心位置。
既然问不出翠芙个所以然,便只能让她为我梳妆打扮。本以为差不多该喝茶休憩了,却不想这个点被宁朗之唤去,真不知道所谓一叙能叙出朵什么花来。
我有些倦意地打着哈欠,却通过铜镜发现给我挽着发髻的翠芙一脸笑意。
“你笑什么?”我好生奇怪,却引得她抿住了嘴,憋住了笑。
“你不说,我就不走了。”我转身一把捏住她手中的发簪,佯装生气。
“娘娘息怒。”翠芙缩了手,向我求饶着。
于是,在我的威压下,她红了脸说出了让我害羞又害怕的话。
“小的觉得今天是娘娘的好日子。因为这个点,该是侍寝的时辰了。”翠芙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子掩着嘴,表情暧昧。
我被她这么一说,脸上轰得一下烧了起来。而翠芙又自顾自抽了我手中梳子,帮我继续打扮起来:“自打娘娘生病,皇上还没唤娘娘去主殿侍寝过呢。”
我一边摸着脸,一边不禁想:这翠芙虽然单纯,但说话却是偶尔的精辟。她提醒了我久未考虑的事情。在淮安三年,身为南柯的我,虽然让皇上有所留宿,但有夫妻之实的,却一次没有。而在淮安元年的我,作为宠妃,却因为生病的由头,让宁朗之“有贼心没贼胆。”可现在我经过调理,身体已经康复。那么宁朗之招我入殿伺候,也该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紧张万分,万般不愿。跟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男子……不如杀了我算了!
在平安的引领下,我一步一拖地慢慢走着,期盼刘奔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皇上有要事相谈,请娘娘先行回宫。”
可是,直至我看见秀厅两个字,都未能如愿。接着平安立在台阶下,扶我入厅,我看见她脸上一脸狐疑的表情时,才下定决心,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随着平安将大门从外朝里关上,我的心再度被吊了起来。裙下的脚步也因为紧张,迈得格外小,格外轻。秀厅非常安静,除了烛台上的灯芯被火焰炙得发出“滋滋”声,我能听见的,就是我起起伏伏的心跳声了。我竭力呼了一口气,捏紧了拳头,往内厅走,心想该用什么托词来摆脱这恼人的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