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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被冤—淮安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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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桂花糕的最后一口吞下肚,目视着翠芙给我沏了杯茶,又仔细地递给我。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翠芙,你跟了我多久了?”
翠芙弯着腰,细细擦拭着桌面上糕粉,回答:“小的从南贵人进宫,就开始侍奉了。”
果然……我的内心一阵狂喜。看来,虽然我没有参透穿越的秘密,但通过这次得来不易的穿越,倒是做了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夜晚,我凝视着透过轩窗洒在青石地上的一片皎洁月光,心里美滋滋地想:记得穿越到淮安元年的我,某一日想起了翠芙会因为元妃的责罚而去慎刑司受苦,倒不如利用手中的权力,把翠芙从恒源宫要过来侍奉。而元妃也因为翠芙不是心腹,早有换人的念头,随了我心愿。
所以,当我回到了淮安三年,一问翠芙,翠芙的记忆就篡改了,说是我一入宫就跟着我了。
哈哈,翠芙应该做梦也没想到,她的经历居然被我修改了。也难为她孱弱的身体,长得干瘦干瘦的,尽被人欺负。跑到我这里,至少不会被自家主子再虐待。而那段不快的记忆,也算是封存了吧。
而我自己又是如何穿越回来的呢?琢磨半天,还是搞不明白。记得那晚,当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藏在飞泉琴暗格里的毛边纸再度拿出来端详时,同样是像今晚这般皎洁的月光泄在脚面上时,一眨眼功夫,我就闻到了翠芙留在圆桌上的桂花糕香。再揉眼睛一瞧,屋内周遭的布置,又回到了淮安三年的影月宫。
度日如年地熬过一宿,天刚蒙蒙亮,我就催促翠芙给我穿戴整齐。等不及翠芙把食盒提进房间,我就一个箭步冲出了屋门,往宝墨苑赶。
淮安元年的清妃尚未入宫,而如今的清妃已是皇帝的宠妃。穿越回来的我,是无论如何要找一下清妃话一下当年的。
许是我来得太早,宝墨苑的鎏金大门紧紧关闭,只有风吹过竹林传出的唰唰声。
我卷起袖子,握着拳头,敲了敲大门。等了许久,却消无声息。
清妃难道不在宫里?我想。莫非又被太后遣去慈姑庵诵经去了?
在寒风中等了一会儿,直到背脊后的衣服冻得僵硬,我只得悻悻地缓步回宫。
路过春泽斋,眺望到轩窗边血色腊梅时,我忽然记起了宁朗尧,在淮安元年的我,似乎并没见到这厮的身影。
不知为什么,我虽庆幸自己回来了,却对淮安元年的生活有些留恋和向往。到底是对什么留恋和向往呢?我揉着太阳穴思忖。
是舒适奢华的影月宫环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的掌控?还是对某人柔情蜜意,情真意切的不舍?
想到这里,我的脸不自觉地烫了。脑子里虽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却竭力让自己不去细品。
我拖着快麻木的双腿,刚迈进影月宫,就听翠芙急促地在屋门口招手:“南贵人,南贵人。”
“知道啦,是不是我没用早膳就跑出去啦?”我换上一副嬉笑的面孔,朝着对方说。
翠芙焦急地摇摇头,待我进屋,她一手将门迅速关上,悄声地对我讲:“方才,听人讲,昨晚清妃娘娘出事了。”
清妃?出事?我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连忙拉着翠芙的手,问:“怎么了?赶紧说。”
翠芙皱着眉头回:“昨晚娘娘彻夜未归,书芹姐姐等了一个晚上,娘娘都没出现。破晓时分,佛香宫的嬷嬷去了宝墨苑,让书芹迅速准备几件换洗的衣服,带去余思院。”
“余思院?”我不安地问,“那是哪里?”
“冷宫。”翠芙撅着嘴说出两字。
“为什么?”我摇了摇翠芙的胳膊。
翠芙迷茫地讲:“我也不知道,传话的没说。现在书芹姐姐人也不知道在哪里了。”
头痛,真的好痛,我不禁瘫坐在圆凳上。要是清妃在淮安元年未曾入宫该多好,现在就不会去那杀人不见血的冷宫了。
“哐当”一声,我和翠芙正说着话,就听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两个男子的身影迅速隐入院子。
“谁?”我大了胆子朝外喊。而翠芙则紧张地提起茶壶,准备当武器来护身。
“嘘……”宁朗尧的声音传来,接着我看见他青白色的长衫上一块块湿漉的血迹。
“王爷怎么……”我火速冲到院中,一把夹住他的胳膊。
宁朗尧一边倚靠着我,一边警觉地指挥着翠芙关上院门。
“要是有人来,你就说什么都没看见。”宁朗尧迅速甩下一句,捡起躺在地上的另一名男子,直往我闺房中闯。
果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经过影月宫大门,又渐渐远离。我贴在门缝边,直到外面彻底安静,才敢蹑手蹑脚地回到主屋。
“告诉平安,我身体不适。今日就不去皇后那里请安了。”我一进门,立马吩咐翠芙,“你看着门,谁都不许进来。”
翠芙连声应允,万分紧张地把门关好,走人。
我则迅速把储在柜中的纱布,金疮药取了出来,再从篮子里拿了剪子,跑到屏风后面,递给歪在床边的宁朗尧。
宁朗尧的表情不置可否,他说道:“没想到天牢的侍卫武功这般高强,本王我劫个人都能挂彩。”
既然他这么讲,就证明他安然无恙。我没好气地瞥了宁朗尧一眼,便把注意力投向另一人身上。
我把他的身体扶正,腹部上一个深红色的血窟窿正缓缓地朝外渗着血水。我一边用纱布按捺着他的伤口,一边仔细辨认他的脸。
“柯博尔王子?”我小声惊呼了起来。
“……久违了……南贵人。”柯博尔喘着气,满脸无奈地朝我打招呼。
我诧异地看看他,再望望宁朗尧,企图弄明白怎么回事。
宁朗尧摇着头讲:“你知道吗?昨晚清妃和柯博尔一起在肃静堂被人发现了。”
“清妃?肃静堂?”
“是啊,你相信吗?”宁朗尧轻蔑地讲,“他们两人还浑身赤/裸地抱在一起熟睡呢。”
我的嘴巴张得老大,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描述此刻的心情。
“浑身赤/裸?”我几乎不敢说出这几个让人面红耳赤的字。
“我是被冤的,清儿也是。”柯博尔用尽气力般憋出一句,脸涨得通红。
“也就我这个朋友信你。”宁朗尧把自己胳膊上的绷带缠好,果决地说,“还到天牢劫你!”
这下柯博尔不出声了,眼睛里浮起薄薄的雾。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清妃。
“我自是相信你们的。”我想了想说,“但要是你们是被冤的,何苦逃出天牢,被人追捕?”
“等元妃的父亲大人将奸夫□□一同审判吗?”宁朗尧挑着眉毛讲,“太后的脾气你也知道,她会放过清妃?”
“若不是我蒙面劫持,到傍晚,柯博尔就体无完肤,屈打成招了。”
“唉……”我重重叹了口气。
接下去的几日,我都是在惴惴不安中度过的。要知道,屋子里藏了这么两个受伤的男人,真是花了我和翠芙天大的心思。生活秩序被打乱了不说,就说这带血的衣裳,换洗的衣服,都是我带着翠芙,偷偷爬墙到春泽斋拿来的。吃饭用菜,我和翠芙都是挑少了吃,就是为了节省下口粮,给宁朗尧和柯博尔填饱肚子。
当我问早已身健体壮活蹦乱跳的宁朗尧为何不回春泽斋时,他一瞪眼地回答:“此刻本王该在京郊别院养病,如何能出现在皇宫里与贵人一起吟诗作画呢?”
我也花了好些银子,到余思院门口打听清妃的近况。听侍卫说,清妃和书芹都被看押在内。并且由于院子年久失修,风雨不避,清妃还得了较严重的风寒。
当我狠心把宁朗之送的第101颗金瓜子塞进侍卫手中时,侍卫才勉强同意我在一墙之隔的门外与清妃说几句话。
清妃照样是少言寡语,而声音中更带了剧烈的咳嗽声。虽然她用嘶哑的嗓音反过来安慰我不要太担心,但一旁的书芹则难过地发出了呜咽声。
这样一来,我越发担心,却不敢把消息回馈到柯博尔处。要知道,这些天,柯博尔从腹伤中恢复过来实属不易,我如何能再雪上加霜地告诉他清妃近况呢。
走回影月宫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反复回响起清妃最后一句话:“悔不当初。”我是了解她心境的,她的意思是,如果淮安元年未入宫,哪会有今日这般牵绊和折磨。就算这次是被人设套诬陷的,也不过是压垮她身上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回到影月宫,我把屋门紧闭,火速把墙上的飞泉琴抱到桌上。探手一摸,那泛黄的毛边纸端端正正地躺在暗格里,纹丝不动。
如果我能……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心底油然而生。
如果我能……是不是一切都能改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