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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景妃—淮安三年 ...

  •   这下轮到我讶异了,立在屋中央,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宁朗尧带着同样难以捉摸的表情,踱着步来到我面前。他甚至于伸出一只手指头,挑起我肩膀上披着的衣裳,意味深邃地讲:“这件常服是云锦缎织成的,景妃偏爱,皇上赏的。”
      这时,我才豁然开朗,刚才宁朗之走时说的话的意思。看来,他是不希望心爱女人的衣裳被我这个凡夫俗子借穿了。
      我尴尬地脱下衣裳,递给身旁的翠芙,又赶紧把飞泉琴稳稳地挂回墙上。可惜,飞泉琴犹如我此刻的心情般,沉重不已,我几次踮脚,都不能顺顺当当的把琴完璧归赵。见状,宁朗尧从我身后伸出胳膊托了一把,协助我挂好琴。没等我说个谢字,他竟坐了下来,讲:“没想到,皇上竟让你住影月宫了。”
      我张了张口,本想解释为何而来,却突然想到莹妃的事,最好沉默是金,便忍住念头,低头蹭鞋。
      “贵人,小的想赶紧回肃静堂收拾东西。”翠芙蹲了一下,讲道。她的意思是,怕皇上什么时候过来,便着急整理影月宫。”
      我点点头,却听宁朗尧接茬说:“不着急,恐怕贵人接下来会过得清淡。”
      他的言下之意,我听懂的,换句话说,就是我虽住进了影月宫,却面临失宠的危险。
      “原是我不配的。”我自嘲了一句,瞧了一眼宁朗尧。
      宁朗尧心领神会地一笑:“你想听景妃的来历吗?”
      他的话,让我顿生好奇,连忙坐了下来,听个究竟。
      “景妃出生并非官宦,家境也不是很好,曾经为补贴家用唱小曲谋生。”
      “什么?唱小曲的?”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一年,还是皇子的皇上到京城茶楼煮酒论诗,遇到了豆蔻年华的景妃。她天生丽质,聪明伶俐,极得皇上欢心,两人一见钟情,互定终身。不久,她便被皇上纳入王府,宠幸专房。”
      听宁朗尧这么一说,我可以猜测太后为什么会那么不待见清妃姐妹二人,也许就是因为这出身低贱的缘故。
      “皇上继位后不久,景妃入住影月宫,得赏飞泉琴,连其父都鸡犬升天,得了嘉州刺使一职。可谓风光无限,无人能敌。可惜,不到两年,红颜薄命,她开始得病。”
      “得病?”我连忙问,“哪种病?”
      宁朗尧无奈地摇摇头:“不知病因,也无从医治。”
      这么奇怪?我吐了吐舌头:“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吗?”
      “要是能够医治,刺使大人何苦把清妃送入宫中替代?”
      “唉。”我叹了口气,“果然天妒红颜。”
      “至此,皇上伤心欲绝,不曾踏入影月宫半步。”宁朗尧若有所思地望了我一眼讲,“除了今日。”
      我被宁朗尧的一眼,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不过,心里却明白了,至今日始,宁朗之该是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所谓睹物思人,最好的办法是避而不见。
      宁朗尧看着我坐在那里想心事,嘴角一歪,问道:“接下来,该贵人告诉本王,你是如何会弹奏洞庭烟雨的?”
      我被他一问,有点懵,什么洞庭烟雨,我只不过是随便拨弄了几下古琴而已。
      没办法,我只能实话实说地回答宁朗尧。岂料宁朗尧不屑地摇摇头,道:“你不老实。”
      我知道,他是误会我有所保留。可落水前的事情,我是根本记不起来,如何解释?
      宁朗尧将摆在台面上的手指咚咚地敲了两下,半晌才说:“你若想起什么来,务必告诉本王。”
      我木纳地点点头,目送他满腹狐疑地走了,却对他留下的一句话耿耿于怀:“忘记或许比记起安全得多。”
      我不知道他的话代表什么意思,但隐约觉得,我现在失忆的境地似乎是最好的保护罩。
      没等我想得彻底,影月宫的访客又来了,可她却似乎仍不打算进来,仅站在大门口,嘹亮地喊着我的名字。
      “南柯,南柯。”莹妃的魔音传入耳畔,我连忙赶赴她跟前。
      在向她如实告之,一晚上一无所获外,我更是讲明自今日开始,挪到了影月宫。莹妃杏仁般的眼睛瞪得浑圆:“南柯,你到底是谁?我怎么觉得你比清妃更像景妃?”
      她这么随便一问,我的心腾地一下剧烈跳了起来。我虽一直因失忆,对忘记的事情耿耿于怀,可莹妃这么直白的问话,却让我被击中要害。我是谁,一直是别人告诉我的,根本不是我记忆里的。南柯,这个名字是别人告诉我的,我是皇上的嫔妃,也是别人告诉我的。我住在肃静堂,每月二两银子的俸例,会游水,还救了公主妙儿,一切的一切都是别人告诉我的。唯独今日弹琴,并非别人,而是自己的身体潜意识而为,也算是自己向自己发出的讯息。
      平时嬉笑怒骂的宁朗尧,问话时一本正经的认真模样。
      往日故意亲近的宁朗之,走时快让人窒息的凝重。
      想到这里,我不禁背脊出了一身冷汗,我,南柯,或许身上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直被隐藏着……
      由于我一夜未睡,又接连着接待了几人,体力有些吃不消。连打了几个哈欠后,我迷迷糊糊地枕在八仙桌边睡着了。
      等我睡醒,已经华灯初上。翠芙早已在一旁准备了食盒,伺候吃晚膳了。
      她一边递给我碗筷,一边讲:“影月宫真是大,肃静堂根本没法比。原来的人手,估计是不够了。”
      我微微一笑,回答说:“好多屋子,都不用去的,何苦天天扫。”
      翠芙连忙摇手讲:“小的感激贵人体恤,可不敢偷懒呢。”
      “知道你不会,放心。”我嗔了她一眼,胆子小得像老鼠。
      “不过,平安姐姐倒开心了,熟门熟路的。”
      “为什么?”我咽下一口菜,问。
      “她原来就是影月宫侍奉的。”翠芙解答道。
      影月宫的日子果然如同宁朗尧所说,过得清淡,皇帝宁朗之确切有快一个月没露面了。我虽从未期待他会出现在我面前,可当他真的几近消失时,我却淡淡地感到些许失落。
      不过,我很快想通了这件事,宁朗之本就对我没有一丝情谊,之前与我亲近,无非是我与景妃容貌相似产生好奇并以试探。事实证明,他和我在一起,不快的记忆占了多数,那么避而远之是最理智的做法。
      想明白这点,我反而坦然了起来。因为这样,短时间内元妃等人是不会主动找我麻烦了。嫔妃之争么,都是盯着当红的罢了。况且,我也被皇后下令,整理归置影月宫一月,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再抛头露面,惹大家不开心了。
      飞泉琴自然是不敢再摸了,只是每日看看木柜里的书,摆弄摆弄庭院里的花,再不然逗逗墙角的蚂蚁,捉弄一番老实逗趣的翠芙,日子过得算是悠闲。
      可悠闲之中,我总冥冥中觉得有些迷惑,影月宫的一切对我来说有种很特别的感觉。比如,我之前在宫里走动时,时不时会迷路,方向感极差,而初入影月宫,便能知晓几间屋子,布置格局,精准不差。又比如,当翠芙在屋子里找物件时,我会未卜先知地讲摆放位置。更神奇的是,我的中药之谜,居然在某一天被平安破解了。
      记得那天,翠芙正好说要去太医院开个方子去去湿气,我就趁机拿出方子叫她顺便问问,不料一旁的平安瞥了一眼,说:“这几方药材,和景妃生前用的方子极相似。”因为顾忌平安,我忍住了千百个疑问,装得若无其事。可心里的疑惑却与日俱增,快要满溢的地步了。与其说,我无意入住影月宫是托了皇上的福,还不如讲,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中的安排。
      大约一个月后,皇后发来了懿旨,说是后宫嫔妃三日后到慈姑庵诵经念佛。我想太后大概又病了,皇后尽显孝心吧。本想称病不去,但听翠芙说,连元妃都老不情愿地整理行装了,我便顺其自然,不做出头鸟了。
      元妃果然如翠芙所说,心情不悦。以我猜测,嫔妃出宫,必定以品级头衔安置撵轿排场,这下皇后毕竟是后,宫里情形虽不提,可外头的面子必须是要给的。于是,结驷连骑,繁礼多仪,是凤是雀,一目了然,元妃的脸一直阴沉着,极好地衬托了难得一见的皇后胜利娇容。
      一日的纷华靡丽即将过去,转眼日薄西山,只要过了端泽门这道宫门,辛苦了一天的嫔妃们便能各自散去,回宫休息了。
      我跟在队伍后半段,低头默默走着,心想累了一天,回去好好把腰热敷一下。正在此时,听得皇后一声:“各自散了吧。”队伍呼啦一下分开,彼此行礼道别:“谢皇后娘娘。”
      今日清妃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料想是前几日的风寒没好利索,我便主动跟上清妃的脚步,欲探问下她。
      清妃似乎也知晓我会找她,早已立在方砖上浅浅朝我笑。岂料两人的十足默契,在元妃的眼里似乎有些轧眼,她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在一旁说:“原以为影月宫够大,却不想人心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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