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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条件—淮安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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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看到了?”一个女声怪声怪调地讽刺着我。
我花了好大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上脸上身上的疼痛,看清来人。
只见满头小碎辫的莹妃正挑着眉毛,恶狠狠地打量着我。
“莹妃娘娘,你干嘛……”我干脆坐在台阶上,揉着快擦破皮的手心。
“你不回答,就证明心里有鬼。”莹妃弯下腰,手中捏着一把短匕,刀尖对着我的下巴,一副痞子样。
果然莹妃不按照常理出牌,连太后都没辙。见到了莹妃不守规矩的江湖模样,我不禁会心一笑,却因突然想到小圆子的事,眉头又迅速拧了起来。
莹妃被我的模样弄懵了,狐疑道:“怎么一会儿笑,一会儿愁的,你当我是傻子?”
“不敢不敢。”我赶紧赔罪。心想,莹妃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春泽斋门口,难道是为里面的两个人把风?
“你进得来,就别想出得去。”莹妃见我示弱,转眼强势了起来,顺手把我推进大门。本来莹妃就高我半个头,再加上我被她堵在木门后,用刀逼着,简直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的模样。
不过,我既想通了她在春泽斋门口的用意,便不怕她,反而讲:“南柯是看见清妃娘娘和柯博尔王子了。可这又什么呢?”
莹妃楞了一下,没想到我会这么讲。
“如果不想我说出去,那就赶紧让路,本贵人还要找宁王爷救命去呢。”我盘算着对付莹妃这种人,非得比她更拽才行。
“王爷不在宫里。”莹妃顺口回答,又好奇地问,“找他救谁的命?”
突然,我有种大胆的想法,既然宁朗尧不在,眼前的这位莹妃或许可以……
我一把抓住莹妃的手腕,认真地说:“柯博尔王子的事,我一定不会说出去。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莹妃根本没料到我会与她谈判,瞪大了眼睛瞧着我。
我心里直呼有戏,继续讲:“有个小太监在慎刑司生重病,如果莹妃娘娘能救他出来,南柯自当回报。”
“呵呵。”莹妃听懂了我的话,重新摆出骄傲的面孔,她那美丽而浑圆的双眸骨碌一转,“如果不答应呢?”
她这一问,我倒被将了一军,她不答应,我也没辙啊。
于是,我只能凝重地说:“我南柯虽然身微言轻,但做人原则是有的。清妃与我是朋友,王子与我又不熟,我何苦致他俩于死地。
“嗖”得一声,莹妃收起了匕首,藏在袖中。她朝我睥睨道:“算我信你一次。”
于是,我很顺利地在莹妃的帮助下,把小圆子从慎刑司救了出来,只不过他被安排在了清妃的宝墨苑,原因是那里缺人。我想了想,或许因为莹妃一向我行我素惯了,可以不要任何理由就从慎刑司捞个人出来。而清妃似乎也并不知晓为何莹妃硬往她院中塞了一名不认识的太监,再或许说,她根本不知道我和莹妃私下达成的交易。
说到交易,那就是我要回报莹妃一次。而到底回报她什么呢,她也暂时没有告诉我。直到小圆子身体养好,莹妃开始陆续到宝墨苑,肃静堂串门时,她才告诉我,我该为她做些什么。
“就是这里了。”莹妃立在五尺宽的石道上,指着一间荒无人烟的院子说。
“这是哪里?”我好奇着抬头瞧门匾。可门匾上字迹早已斑驳得厉害,什么颜色都看不见了。
莹妃咬着嘴唇盯着门看了一会儿,愤愤地说:“里面有我的东西,可我一直拿不回来。”
她的话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这扇门里究竟有什么,居然能让莹妃这个宫中女霸王望洋兴叹,实在匪夷所思。
“你进去后,好好找找,说不定在匣子里,也说不定在衣橱里,也可能在书稿里……总之,一定在里面就是了。”莹妃猜测得很多,看来她真是拿这个东西没辙。
“我能随便进去?”我表示怀疑。
莹妃嘿嘿一笑:“一定!”
当我知道莹妃神秘一笑之蕴意时,时间已是第三天的晚膳后。莹妃这个杀千刀的,居然一把火烧了我肃静堂的主屋。而她正“恰巧”在隔壁宝墨苑做客。由于天色已黑,内务府早已锁门,皇后也休憩了,那么作为四妃之一的莹妃自当开了某一处的偏院让我暂住一宿。
而这个偏院就是她的“东西”所在地。
“你果真要住哪里?”由于莹妃站在一旁,清妃欲言又止。
我无奈地点点头,心想,就这一个晚上替她找到东西就罢了。
翠芙和我两人收拾了一个小包裹,互相搀扶着朝偏院出发。脑子里回想着莹妃给我解释东西的模样。说是一道符纸,黄色的,用某种看不懂的红色文字书写着。并且她还神秘兮兮地讲:“要是找到了,你可千万记得把它好好的护在匣子里带来,不可让任何人瞧见。”
“南贵人,你今晚真要住这里?”立在偏院台阶上的翠芙抖着音问我。
“嗯。”我点点头,顺手把她拉进门。
翠芙咬着唇,有些发抖。
“你怎么了?”我好奇清妃和她的反应,问道,“这里到底是哪里?”
“这里是……”翠芙紧张地回答,“是景妃娘娘生前住的影月宫。”
“啪”得一下,我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门槛边。
“你是说,皇上最宠爱的景妃娘娘?”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翠芙郑重地表示确认。“既来之则安之。”我呼出一口气,搂着她的脖子往里闯。
怪不得这么美!重新审视影月宫的我,不禁对眼前的一切发出赞叹声。谁能想到一片锈迹的大门后,居然隐藏的是如此动人的盛景。由于莹妃事先吩咐,院中早已被粗略打扫一番,四处檐角挂的红灯笼好似附了灵魂般璀璨。婆娑树影下的假山假水,玲珑剔透,比肃静堂的不知道多了几分精致。院中错落有致的布局,竟比宝墨苑还要风雅。
推开主屋门,可以看得出原主人生活的讲究,与他院不同的雪白色的方砖,半通透的琉璃饰墙,光彩极度的珍珠垂帘……我已经看得眼花缭乱。
“小的以为宫中华丽莫过于皇后的凤仪殿,元妃的恒源宫,殊不知景妃娘娘的影月宫才是奢华中的奢华。”翠芙似乎也已经看呆,站在门口情不自禁。
“可惜不是我们的。”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弄醒,“我们只借住一宿。”
翠芙去打水,准备擦拭主屋的沉香床。我则倚在窗边,远眺着夜空中的圆月。
今晚的月亮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从未改变,不管从哪个宫殿的窗户中望去,也不管由谁望去。它只是静静地挂在天上,默默地俯瞰众生,也给院中的大地洒下一片银色。我透过窗,瞧见翠芙由门口走过,月色在她身后拉成了一个斜斜的影子,摇曳多姿,与不远处的红灯笼遥相辉映,相互成趣。
“怪不得叫影月宫。”我赞叹。
“这么美的地方,为何莹妃娘娘让我们住?”转眼翠芙回来了,她和我说。
“她是不是怕……”我不是个怪力乱神的人,但不保翠芙不怕。
可翠芙却讲:“这么美地方,如何能想那些鬼啊,怪啊的,只有神仙才对。”
“很好。”我拍拍她的手,表示认同。接着吩咐她把屋里的蜡烛再点亮些。
待翠芙在外屋的轻鼾声响起,我连忙付诸行动。按照莹妃的吩咐,我开始翻找屋子里的每个角落。一处两处三处,一遍两遍三遍。从夜深到凌晨,从凌晨又到天际泛白。我顶着两个黑眼圈,无语地瘫在床上。
“南贵人,小的去打水梳洗。”刚醒的翠芙见我睁着眼,赶紧起身出门。
我咬着手指甲,思索着所谓的符纸究竟会在哪里,眼睛却瞟到挂在墙上的古琴。
这架琴真特别,与宫中乐师平常用的极不一样,且不说琴弦数量多少,就说这粗细不一,蚕丝制作的弦,居然是七彩色的。在清晨的曙光照射下,琴弦居然能发出绚丽的光芒,晕染了整个琴面。
真的太美了,我忍不住摩挲着古琴。心爱之余提起右手试弹了几根。岂料琴声居然堪比天籁,质感极好。那富有穿透力的乐音,如同魔咒般摄人心灵。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身后站了一人。料想是翠芙打水回来了,我头也不回地吩咐:“把水盆放在那里吧。你帮我把琴挂回墙上。”
嘴里说挂回去,手指却很老实,依然在那里拨弄个不停。我虽然拨弄着开心,却觉得奇怪,怎么翠芙还没上前帮忙。
于是,我干脆停了下来,扭头瞧她。
“皇上……”在我眼睛一触及到屋门口站着的那抹明黄色衣裳的人时,我不禁立了起来,差点把琴砸在地上。
宁朗之一个箭步上前,连人带琴稳稳地接在怀里。许是空腹缘故,我闻着他身上微微的龙涎香,不禁有些晕眩。
“刚才的曲子是你弹的?”宁朗之把我扶住时问。
我狐疑地盯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宁朗之深邃的双眸凝视着我的眼,眼神越来越迷离。看得好像是我,又不是我。
“贵人已经弹了飞泉琴快一个时辰了。”翠芙轻轻地在一旁提醒。
这下我更诧异了,我居然会弹这架名唤飞泉的古琴,并且弹了有一个时辰了。
宁朗之的脸色渐渐变得很不好看,他紧抿着双唇,拳头握得咯咯响,似乎在竭力压抑自己的感情。
“你以后就住影月宫吧。”许久,他别过身,背对我,憋出一句,“把衣裳脱下来,去做件新的。”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疾步走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似的,脚步有些慌乱。
“皇上的眼睛湿了。”面朝我而立的翠芙偷偷对我讲。我耸了耸肩膀,正想指挥翠芙帮我一起把琴挂好,又听门边有人说道:“方才一曲洞庭烟雨,全淮安国仅景妃一人会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