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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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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见那个下午了,甚至以为自己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在梦里我还是那个十七岁的孩子,为了那一刻的幸福,心跳不已,沉醉不已。
梦醒了发现自己在飞机上,已经是十年后,我和孔成,已经没有可能。
有些受不了了,一瞬间就被巨大的失落包围,心也被勒得生疼。
沈贤在一旁拍了我一下,我回头,对上他笑嘻嘻的脸。
他问,梦见什么好事了?我看见你笑了。
我笑笑说,没什么,梦见小时候疯玩儿呢,Happy得。说完就拿起一份杂志,随手翻看了起来。沈贤看了我一会儿,也埋头继续玩儿他的PSP去了。
我想起本英语书的事儿了,也就无意中有点儿避着沈贤了。
孔成在两只手组成的心的位置,写上了我们的名字,“林绍宇&孔成”。还有日期。他还说,照片儿上不是都有日期么。
那天让沈贤没了声音的,定然就是那个了。
我偷偷看了沈贤一眼,他自己玩儿个游戏,也能乐得跟个什么似的。
有的话,就是对哥们儿,也没法开口吧。
一下飞机先给我妈打了个电话,他们的飞机是下午,再不打就得几个星期没联系了。他们去韩国这趟要走一个月。
我妈说,到了就行,也不指望你出个空难上头条。
我说,妈真行,咒你儿子也不怕。
我妈说,你那命多硬啊,我说两句一点儿都不影响大局的,对了,这次会见到孔成吧?跟他说阿姨我跟他问个好。
我犹豫了一下,说,不一定吧,说不定他不负责这个项目。
我妈说,你哪儿那么笨啊?都一个公司能不见面么?你们俩闹矛盾了?
我心里又是一揪,说没啊,我妈说那不就成了,到成都那边儿他还不得照顾着你。
我应了。
又给姝儿打电话,她说,好好照看着自己,也留神看着点儿沈贤,那小子爱惹事。
我也应了。
沈贤在一旁说,成都姑娘还真是漂亮啊,一进机场都觉得不一样了。
我说,你寻思着在这儿找一个?
他嘿嘿笑了两声,眼冒精光那样子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到了公司,正好赶上饭点儿,不用说,又是一顿接风宴。
这一路,没见着孔成。
那边老总姓程,四十来岁的样子,特别健谈,普通话说得不怎么样,他说,我这就是标准□□,比那些正宗普通话好听!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同行的其他人也说说笑笑的,对老板也在这么一件事儿似乎也不怎么在意,气氛很好。沈贤跟一个女孩儿像是看对眼儿了,光顾着跟人搭讪,把程总这头晾了。我当然就只能一直跟着程总东拉西扯了。程总看了着沈贤,乐呵呵地说,我们成都的妹儿些漂亮吧?我点头说是。他又说,你怎么也不……?我摇头,说,我要结婚了。程总有些惊讶,说,看起来不像嘛,都要结婚了嗦,你多大了?我说,程总说笑,我也不小了,二十七了。他说,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就二十三四。我说,我就是有点儿娃娃脸,呵呵。
程总说,今天高兴,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接风,啊,就是差了一个人。
有人接着说,对啊,孔先生怎么一天没见人?
程总答,他难得病了一回。他又转向我们,问,你们都见过孔成吧?
我还没开口,沈贤从那姑娘那儿猛然回过头来,立马就说,见过见过,一起合作的,孔先生真是一有才的人。我看他两眼,也没说什么。
程总笑了,那样子很得意,说,那是,他算是我们公司的王牌了。其他人一听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孔成来,我听着,大多是说他怎么怎么厉害的,就觉得高兴起来了。
沈贤说,我们绍宇也不差,人从小对这些不开窍,进大学的时候就靠恶补了半年的水平也能考到专业第一。
我笑,说,你就吹吧,那次还不是你谦虚了。
程总看着我们,沈贤补了一句,我们是一个大学毕业的。我指着他说,他就是那个以零点五分之差败给我第二。
又是一阵大笑。这次换沈贤看了我两眼。
旁边一个常跟我们公司联络的女孩儿突然说,好像孔先生和林先生沈先生也是校友诶。
沈贤说,好像是吧,我不清楚。
我点头,说,我们进学校的时候,他好像读交换生去了吧。
我还记得那时候总能在我们学院的楼里看见他上学时候的作品,被镶好了,放在墙上的玻璃橱窗里。每次一看到右下方标签上的孔星河三个字,我都很难说清楚自己心里那感觉是什么。又是温暖又是心痛,我知道,我想忘记他,也不想忘记他。
饭局结束,坐在回宾馆的出租车上,沈贤突然问我,我怎么不记得学长里有叫孔成的?
我说,你见过,他那时候叫孔星河。
沈贤哦了一声,说,就是那个模范。
我笑笑,没有答话。
绍宇,你最近不对劲儿。沈贤凑到我耳边,来了这么一句。
我还是没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贤坐了回去,也不说话了。
从我们到的第二天开始,铺天盖地的工作就席卷而来了。这次的项目规模不小,时间又比较紧,接连忙了一个多星期,都是昏天黑地的。
终于有一个周五,程总说,大家可以稍微休息休息了,之后的工作就比较轻松了。整间工作室一阵欢呼,大家都开始讨论周末的计划。沈贤似乎已经神速地跟那女孩儿好上了,明确向我表示周末没空。才说没几分钟,他又跑来说,你要是真无聊我们带上你也成,你委屈一下装透明就成了。
我只给他一个字,滚。
他嬉皮笑脸地走了,回头看我一眼,那眼神里居然闪过了那么一点儿担心,虽然只是一瞬。
放心,死小子,我自己知道。我心里想着。看样子,他肯定是在在担心我和孔成的事无疑了。
这一个多星期,孔成一次也没有出现过。至少我没见过他,只见过他的图,也不知道是他自己什么时候送来的,还是谁上他那儿去拿的。
他在躲我,我知道。这样很好,对我们都好。
有些东西,恐怕见了面就要一触即发。
姝儿来电话说,婚礼的事都准备好了。
你就当个悠闲的新郎吧!她笑着说,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清脆。
姝儿很快乐,我能感觉到。她一直说,她要一个白色的婚礼,要在茫茫的雪地里,她穿着白色的婚纱,我穿着白色的西服,一定会像梦一样美丽。
都说女人最幸福的时刻就是看着红毯那端等着自己的那个人的时候,最美丽的就是穿上婚纱的样子,我也替她高兴。
挂了电话,我又把头埋进被子里。鼻子有些堵,头也晕乎乎的有些疼,要不是姝儿的那个电话,我现在还迷迷糊糊地睡着呢。手机显示现在已经中午12点半了,但我还是一点儿起床的意思都没有,再想睡着,却怎么都是徒劳了。
反正也是无聊,我打开电视,缩在被子里看些无聊的电视节目,也算是一种消遣。现在是深冬了,成都的天气又湿又冷,连骨头里都是冰的,再加上头痛,我也没心思出门了。
下午叫了个外卖,扒了两口,实在没什么胃口,就又撂下了。浑身没劲还头疼得厉害,嗓子也开始不舒服,这状况定然是感冒无疑了。
看了看窗外那阴沉的天,我完全不指望自己还能去买个药什么的。给沈贤打了个电话,想叫他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儿阿莫西林什么的,结果半天没人接,不知道上哪儿逍遥去了。我只得给他发个短信,指望他什么时候能看见。我翻出他的PSP,玩了半天,发现果然没劲儿。
喝了好些热水,又倒头睡下了。我这周末过得真好。
叫醒我的又是一个电话,拿起来一看,一串号码。
接起来,那边儿是公司里给孔成安排的那助手,她先说了一堆客气话,打扰休息了啊什么的,然后一个转折带入正题:上次给孔先生送去的一个文件漏了几页没带过去。我心想,这事儿还轮不到我来干吧?还没等我问,那女孩儿就说了,这不用麻烦您,我自己就送去了的,只是孔先生说你们上次给他修订了的图样他看了,觉得还有些问题,想找你们讨论讨论。还说什么打沈先生电话没人接啊什么的。我又想问,这事儿很急?又没来得及问,人家就接着说了,不急不急,明天也行。我用依然昏昏的脑子想了想,明天?明天不是还是星期天么?她这次终于让我问了句话了,又来一句不好意思,说,程总星期一就要见成品。
我应了,说,那行吧。她又说了一大堆对不起之类的话,好不容易才挂了。
我又起来灌了一肚子水,看着电视里的什么搞笑节目,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这次醒来,总算是自然醒了。旁边那张床还是整整齐齐的,沈贤那小子一夜未归。
那女孩儿说孔成约我们下午两点在某咖啡店见,给沈贤打了无数个电话,没人接。我有些担心,但看看时间,又是12点半,不快点儿收拾收拾不行了。得,还是给他发个短信,让他看见了就来。
我还不确定,我想要一个人面对孔成。
喝了那么多水还是能有点儿效果,身上还是没劲儿,嗓子依然痛得厉害,不过头痛好多了。我想了想发现自己这二十几个小时都没吃什么东西,也难怪没劲儿了。
出门的时候一点,在附近吃了碗牛肉米线,打到一辆车,说了地点,人司机抱歉地说,找不到那家咖啡店,只能带我到那条街。
下车我直接打了个寒战,一阵冷飕飕的风就这么光顾了我。我东张西望半天,也没看见什么咖啡店,问了路,扫地的大妈说,要在那边拐个弯才到。我说那还能是这条街么,大妈说,是啊是啊,就是的。
走了大概有三百多米,拐了弯,果然就见着那家店了。原来成都的一条街还可以拐几个弯儿,都不是直的。
进门之前又给沈贤打了个电话,人还是不接。
没办法了,我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