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无数次我试图挽回这个结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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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淅沥，春意阑珊。
阿尔托莉亚看过最后一篇公文，蜡烛都要燃尽了。
“这么快就要天亮了。”她嘀咕了一句，干脆也不去睡，反而推开窗来，让带着寒意的风涌进来。窗外濛濛细雨还未停，气息清新，带着春天的气息。
她伸手去接了些水，狠狠拍了两把脸，感觉这下清醒多了。
“兰斯洛特也应该在准备来述职了。”
两年前她将兰斯洛特派到北部去巩固边防，意料之中的取得了极好的成绩。不仅那个冬天的紧张局势得以缓解，两年间还大大消灭了蛮族势力，彻底稳定了边疆；除此之外，军队与军备的的质量也在稳步提升。在和平环境下，群众的活力迅速被激发，这在税收上已经可以初见端倪。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年的局势还会进一步发展，为整个国家带来更光明的前景。
“这两年你辛苦了。”阿尔托莉亚亲自在宫门前迎接他，“再见到你我很高兴，兰斯洛特卿。”
“幸不负陛下所托。”兰斯洛特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在北方呆久了，他看起来肃厉了许多，说话也是一板一眼。
阿尔托莉亚嘉奖地拍拍他肩，示意他起来：“我也有许多事情要和你商议，毕竟北方防务说起来还是你最清楚，制定规划什么的少不得你。除了今晚的接风宴，这两天你怕是休息不得了。”
“为王分忧正是分内之事。”兰斯洛特跟在阿尔托莉亚身后，恭敬的回答，“我不过完成王的嘱托罢了，并无大的功劳，王不需为我举办宴会的。”
“大家也都很想见你，”阿尔托莉亚难得笑了一下，“特别是拉文。他之前一直做你的侍从，后来虽然受封了骑士，也总跟着你。你这次去没和他在一起，他可是时时念叨，我都遇见好几回他问别人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这孩子真是太莽撞了，”兰斯洛特苦笑了一下，“这样下去，可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啊。”
“他毕竟还小，依赖你也是正常的。不要太苛求他。”
“……那真是劳烦王了。”
阿尔托莉亚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布置宴会是王后的工作，受邀的骑士感谢的往往也都是王后。”她想。不过二人都对此避而不谈。
幸好已经到了政务室。
“进来谈吧。”
晚宴极为盛大，只是气氛有些不太对。
表现最为明显的就是莫德雷德。虽然戴着头盔看不到脸，但是那种阴郁暴躁的气息却是一刻不停的往外散发着。他整场都死盯着兰斯洛特，其咬牙切齿的程度令人毫不怀疑他们的死仇程度。尽管吸引了全场视线，他却不以为意。
坐在他身边的是阿伽规凡。这位以喜欢刺探情报、搜集消息而饱受诟病的骑士神色古怪，一会儿看兰斯洛特一会儿看高文，间或抬头偷偷瞄两眼阿尔托莉亚。
高文一反常态，没有去和兰斯洛特勾肩搭背，更别提灌酒什么的了。然而幸好，他仍旧满场乱跑，没因早上的雨失去了小太阳的活力。
贝狄威尔全程喝闷酒，谁都不理，眼看着就要倒了。
凯在和路坎咬耳朵，表情略僵硬。
兰斯洛特全无异状，谁来敬酒就喝。笑容温和态度真挚，对周围投来的各种眼光都视而不见。
王后全程拧手帕，眼睛都快红了，也不知是气还是伤心。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是阿尔托莉亚就坐在她的身边，将她的情绪接收的彻彻底底。
全场最正常的诡异人士大概就是波尔斯了。他默默地呆在角落里，致力做一名万年不被人注意的小透明。这倒是他一向的做派，只是在今天这种奇妙的氛围里，他意外地将自己暴露了出来，没能如往日般成功的隐藏自己。
阿尔托莉亚扶额叹息。虽然当年的事被很快遮掩了下去，但是高文一家肯定是都知道了，凯和路坎大概也知道，那贝狄威尔八成也……这些人知道了，气氛能好才怪。
“大家都是兄弟一场，遇到兄弟挖兄弟墙脚这种事，真是想想就令人感到尴尬。何况我还是他们的王呢……”
她环视了一圈，无奈地想：“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吧。”
她又看了一眼在旁边红着眼睛的王后，决心晚上和她好好谈一谈。
没想到主动找来的却是王后。
“王，我想和你谈一谈。”晚宴散后，她直接拦住了阿尔托莉亚，“您有时间吗？”
“跟我来吧。”阿尔托莉亚拿起披风为她披上，“夜里冷，不要受凉了。”她看了看王后，心下有些不妙的预感。
“其实我并不想把这种事摊到明面上来说，让它不为人知的过去不好吗？”阿尔托莉亚心下叹息，面上却不露分毫。她还是了解这位王后的性格的，一往无前的莽撞天真，又经常有些不合时宜的坚持倔强。她既然已经拦住了自己，怕是谁都无法更改她坦白的意愿了。
“你想说些什么呢，凡蒂？”她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安抚的笑了一下，“捧着暖暖手吧。不要紧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耐心的坐着听下去的。我们之间确实也需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
“我……”王后的手抖得厉害。她闭了闭眼，一咬牙说了出来,“我与兰斯洛特骑士的事……您是知道的吧。”
“……是，我知道。”
“那将他派去北方驻防的决定，也是为了分开我们，对吗？”
“并不完全是这样，凡蒂。”阿尔托莉亚认真地说，“近年来蛮族势力又开始复苏，与我们的边境时不时的发生冲突，尤其是在严寒酷厉的冬天，摩擦更为激烈。派一名声名卓越的骑士去坐镇本就是必须的。”
“那为什么是兰斯洛特！！！”王后激动起来。她死死捏住杯子，看起来气愤中还带着几分心虚，“声名卓著又自愿前往的骑士不是很多吗！兰斯洛特之前明明都没去过北方边塞！万一水土不服死在那里呢？王，您拿这种说辞来搪塞我，您不觉得太敷衍了吗？！”
阿尔托莉亚叹了一口气：“我承认你们的事也正好撞在这个时间点上，对人选造成了影响。但是兰斯洛特与我征战多年，也曾在北方驻守过好一段时间，那时他还未出名，你在闺中大概是不知道的。至于派他去，一方面是想消弭你们之间的感情没错，另一方面，他既然享有盛誉，也应该承担他的责任——不论如何，北方都是军事重地，不只是他，所有的精英骑士都需要定期熟悉当地的情况变动。”
王后看着她冷笑了一声，神色颇为怨恨：“听上去真是正直的令人钦佩。您真是一位人人称赞的圣明君主啊，阿尔托莉亚潘德拉贡。”
“你喊我这个名字……”阿尔托莉亚揉了揉额头，“凡蒂你……”
“你别问我想说什么！”王后猛地起身将杯子狠狠掼在地下，一时间碎片飞溅，把她的手都划开了。她虚张声势地瞪着阿尔托莉亚，仿佛那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眼睛都红了，“够了！什么高洁的骑士王！不过也就是一个骗子罢了！”她抹了一把眼泪，声嘶力竭起来，“我这样跟你过日子，简直就是在守活寡！你就拿我当幌子去当那完美的王吧！你这样做！你这样做！！！你根本不是一名骑士！！！！”
“你冷静点……”阿尔托莉亚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在这种事情上她完全没有经验，也不知道怎么去劝，“你的手都伤了，先包扎吧。你这样激动，还怎么和我谈呢？”
“抱着你那受人称赞的冷静自持下地狱去吧！！！”王后红着眼睛吼，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多少个夜晚，我只能看着冰冷的月光入睡！！！你懂得那种感觉吗！我都要被逼疯了！你有那么多事忙，你没感觉，你怎么知道寂寞的滋味！”
“我给了你最大的自由，你也拥有为你效忠的骑士，每天你们都举行宴会，四处游玩。甚至之前有骑士受伤，你不让他们离开你太远，就睡在你榻前的地上方便侍女们照料，我都从来没有干涉过，为什么你会这样说呢？”阿尔托莉亚极为惊讶地问，“在王宫内，我也会尽力抽出时间去陪伴你，每月我至少有十多天的时候是与你同榻而眠的。我以为每天的游乐你都非常开心，也非常充实……”她看见王后的脸色惨白下来，赶紧转了话题，“如果是这样，我对我的臆测向你道歉，可以吗？是我一厢情愿的认为你是快乐的，认为我确实补偿了你……我会尽力去改变的，可以吗？”
“你没办法改！”王后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是一个男人！你怎么能给我那种快乐！”
阿尔托莉亚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到底是什么。“唰”的一下，她的脸就红了。
“你明白了吧！”王后哭了起来，“你就把我当作公主一样养着！但是你怎么没想到，你身边这么多优秀的骑士，怎能不让我心生爱慕！但是！但是！我却是你的王后！我没办法和我爱上的人在一起！这都是你的错！！！这都要怪你！阿尔托莉亚！！！这都是你对不住我！！！”
“……”阿尔托莉亚深吸了一口气，“凡蒂。无论如何，我要提醒你，你是我的王后。从你与我举行婚礼的那一刻起，你就要承担责任了。你不再是封地上的一位公主，而是整个国家的女主人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责任责任责任！！！你爱把自己不当人看，难道还要强迫别人和你一样吗！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
“我是不懂。”阿尔托莉亚说，“但是我知道每个人都要肩负自己的责任。凡蒂，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但是这不是你任意妄为的资本。你既然身为王后，就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对国家带来的影响。我对你愧疚，给你最大的权力和自由，但是你优渥的生活说到底都是人民奉献给你的，你的行为要对得起他们。你与兰斯洛特……你们有没有想过对政治格局的危害？”
“那是你欠我的！这是你应该做的！你也没资格管我！！！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是你非要我当你的王后！！！！”王后哭的声音都哑了，眼神仇恨，“是你说你不会拘束我！可是最后你背弃了你的誓言，你拆散了我们！！！没关系！我对自己说，我还有兰斯洛特呢，可是就是因为你！他对我退避三舍！我熬了两年！！！！就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你和兰斯洛特今天见过面。”
“是啊，就是在晚宴前！”她喘了一口气，显出点疲态来，“他一回来就被你拉去谈事情，我好不容易在晚宴开始前见到他，他还躲着我！”说着说着她又激动起来，“好不容易见到他了，还说什么就这样算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想到他之后会和别人在一起，我就无法忍受！！！”
阿尔托莉亚沉默下来。一时室内沉寂，只有烛火哔剝与抽泣之声不时响起。半晌，她才开口道：“我竟不知原来你心里是这样想的……”
她心下萧索。一直想知道的原因就这样暴露在她面前，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竟然没办法下手去解开这个死结。
怪谁呢？怪自己不该对王后太好，试图用别的去补偿她吗？还是怪王后不能像她一样正身守己、牺牲感情呢？还是怪兰斯洛特日久生情呢？
说来说去，最该责怪的还是她自己，是她不懂人的心。
王后也哭的累了，刚才一通发泄竟似耗尽了她的力气一般。她颓然坐在椅子上，双眼红肿。半晌，她轻轻地问道：“您又要如何处置我呢？我尊敬的王？”她自顾自地笑了几声，“不用说了，王。我的下场我自己大概也想得明白。为妇不贞，犯上不敬，这件丑事又被不少人知道了……我怕是也没几天日子好过了。”
阿尔托莉亚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抚摸她的头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凡蒂。”她温声道，“你好好的做王后就好。一切都和你刚来时没什么两样。”
“怎么会一样呢？尝过最甜美的爱情，食髓知味之后，怎么能回到之前寡淡无味的日子中去呢？”她低低笑了两声，“何况这件事被那么多人知道了呀……您的那些忠诚的骑士就不说了，宫内的侍女也有等着看我的笑话的呢。既然这样……”
阿尔托莉亚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
她温柔的笑了笑，用力地将那把插入对方心脏的匕首拔了出来。鲜血喷涌，沾湿了她华美的裙子。
“就请您和我一起去死吧，王。这都是你欠我的，我总得拖着您一起上路。”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无数次我试图挽回这个结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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