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晚枫酱

9、第八章 阴谋

　　第二天傍晚时候，乾瑾拿了纸笔教乾琬认字。
　　月芙却急急走进来，对她说道：“公主，丽妃娘娘出事了。”
　　乾瑾停了笔：“丽妃？”
　　丽妃是华帝宠妃，正怀着身孕，御医看过几次，说胎像平和，只用心安养，便能顺利诞下皇嗣。
　　此时怎么会出了事？
　　乾瑾让一旁的乾瑞带妹妹出去，这才拉住月芙细问。
　　“丽妃上午时候到皇后宫中去坐了一会儿，中午在永安宫用过午膳，下午回宫后却呕吐不止，怎么都不见好，不多时……孩子便没了。”月芙低声说。
　　“御医怎么说？”
　　“御医说，是中毒的迹象，只是丽妃刚刚有孕，抵抗力毕竟不及常人，所以……”
　　“丽妃福薄，孩子还不满三月。”乾瑾端起茶来。
　　“皇后得知这件事之后命令御医细查，结果……”月芙快要哭出来：“结果查到是午膳后的一盏茶出了问题。”
　　“茶？”乾瑾端杯子的手一停。
　　“是我前日上午刚送过去的……桃花茶。”
　　手中茶盏骤然坠地。
　　千防万防，仍是遭了算计。

　　“长公主驾到。”内监拉长了声音喊道。
　　乾瑾伴着这一声喊进了永安宫，地上侍女内监御医跪了一地，一个个颤抖着跪在地上，连哭都不敢出声。
　　正座上坐着怒火冲心的华帝，侧座上是病怏怏的皇后，底下坐着胆战心惊的各宫妃嫔。华帝的右手边空了一个位子，很显然是给她留的。他们知道她会来的。
　　乾瑾深吸了一口气。
　　“容华拜见陛下，皇后。”她屈身行礼，却半晌听不到华帝的声音。她平了平气，又说了一遍：“容华拜见陛下，皇后。”
　　华帝的语气很冷很淡：“起来，坐。”
　　乾瑾依言站起，缓缓向华帝身侧的座位走去，避过一地的下人，和看上去是由华帝砸碎的茶盏碎片，坐了下来。
　　“容华可是已经听说了丽妃的事？”华帝开口。
　　“已听月芙他们隐约说了些，但具体尚不清楚。”乾瑾说道。
　　华帝对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御医压着怒气道：“方明远，讲给公主听。”
　　“是。”乾瑾看过去，只见那个淡泊高远的男子正站在堂下，此时低声下气地领了命，转身对乾瑾说：“丽妃娘娘身中夹竹桃毒，经微臣检验，毒素，都在丽妃娘娘曾经饮过的桃花茶中。”
　　“丽妃素爱桃花，听闻本宫这里有些，便央本宫泡来些。”皇后虚弱地开口：“但本宫今日只觉气息不稳，便听从御医的话，饮了些绿茶，却没想到……”
　　整个永安宫陷入了沉默，只听得隐隐的啜泣声。
　　“都别哭了，丽妃如今成了这样，光哭有什么用。”华帝烦心地说道，瞬时连哭声也没有了。他转而问方明远，“丽妃的身子，可有大碍？”
　　“桃花活血，不宜孕者饮用，幸而丽妃娘娘用量极少，因此身体尚好，日后若细心调养，仍可有孕。”方明远说道。
　　“那就好。”皇后道，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只要妹妹仍旧安好就好，孩子以后还会有，陛下要注意身体啊。”
　　“是了，陛下也别太动怒。”芸妃柔柔说道。
　　“二位姐姐已经有了孩子，自然不急，只是众位姐妹，免不得为皇嗣争风吃醋了。”另一个贵嫔说，赢得了不少妃嫔的附和。
　　“住嘴。”华帝道：“朕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丽妃刚没了孩子，你们这样实是有失皇家风度，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妃嫔们纷纷住了嘴。
　　“容华。”华帝道，“你怎么看。”
　　乾瑾先前一直保持着沉默，脑子里却飞速地运转，此刻突然被问到，只得答道：“容华听闻皇后娘娘先前也曾喜欢过几日桃花茶，曾派人送过些珈洛山的桃花来，丽妃娘娘若是在皇后宫中出了事，又是饮了桃花茶……”她转向华帝，“难道正是容华送来的那批？”
　　华帝看向皇后，后者说道：“臣妾听侍女说，正是用了长公主的新茶。”
　　“微臣所见，正是新茶，且为珞珈山独产。”方明远也道。
　　“这么说来，皇叔与婶母是怀疑容华了。”乾瑾强自微笑道，却只觉冷汗从脑后渐渐流下。
　　“公主别这么说，”皇后说，“这也不怪公主，只怪下人们不警惕，没用银针试毒。”
　　乾瑾仍微笑着，心里想的却是明明白白。这件事，就算是查清楚了，宫里也会讹传流言，背后那个人日后更是会千方百计地算计她。但朝堂上下都看着，容华长公主对华国只有功劳，他们不会轻易杀她。前世种种，历历在目。
　　突然，一个想法在她的脑海中形成。
　　乾瑾从座位上站起，双膝及地，向华帝行了跪拜大礼：“容华自知管教下人不严，害丽妃娘娘失子，烦了大错，请陛下责罚。”
　　“你是公主，又对社稷有功，怎能为一个妃子惩罚你，起来吧。”华帝说道。
　　“容华良心不安，”乾瑾说，“其实容华有一心愿，一直未曾向陛下说过。”
　　“哦？你有什么愿望？”华帝问道。
　　“容华自幼知道一句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万卷书未曾读够，容华却是对宫外的世界格外向往。”乾瑾说道：“请陛下准许容华出宫，游历这万里江山。”
　　一众人都沉寂下来，看华帝怎么说。
　　华帝看着乾瑾，又抬头环视了他的妃嫔一眼，所有人都以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看着他。
　　只有芸妃突然说道：“公主身为一介女子，怎好独自出行？再者说，公主自小在宫中长大，虽说智勇过人，却也不让人放心啊。”
　　“容华心意已决。”乾瑾抬起身子向芸妃说道。
　　“也罢。”华帝似是无奈地说道，“就依你吧，什么时候出发，来跟寡人说一声。”
　　“是。”乾瑾又拜了一拜，起身之后却像想起了什么，对华帝说道：“只是容华仍有一事不明。”
　　“何事？”华帝问。
　　“方御医，本宫有一事问你。”乾瑾道，“你所言的那盏茶，是凉的热的？”
　　“回公主，是凉的。”方明远回答。
　　“有几个时辰了？”
　　方明远略一思考，答道：“约有两个时辰。”
　　“这样啊……”乾瑾眼眸一转，突然微笑起来，“那就是宫中侍女的不是了。宫中规矩，茶若凉了，必是要及时更换的，怎么丽妃娘娘离了那么久，茶还是未更换？”
　　众人呼吸一滞，只听乾瑾又道：“月芙，今夜你去各宫娘娘那里，将桃花茶取回来，掺了夹竹桃的东西，怎好让各位娘娘收着，一并取回来销毁掉。”
　　“是，公主。”月芙应道。
　　乾瑾转而向华帝说道：“容华再求陛下一件事。”
　　“讲。”
　　“很多事情并不是下人们的错。丽妃娘娘这件事，确是容华的错误，还请陛下不要怪罪宫中下人，今夜容华就会到丽妃娘娘那里解释清楚，也免得她疑心皇后娘娘。”乾瑾道。
　　“那是最好，”华帝说，“容华思虑周到，就依你吧。公主为你们说话，还不谢恩。”
　　地上的一众人闻言即刻向乾瑾磕头谢恩。
　　乾瑾抬了抬手：“行了，都起来吧。这事本就不怪你们。”
　　众人低着头站起来，只有御医方明远仍跪着。
　　“微臣无能，不曾保住皇嗣，请陛下责罚。”方明远道。
　　“公主已承担了罪责，你且起来吧。”皇后道。
　　“公主所言并非微臣所犯之错，微臣身为御医不能尽职，是微臣的错。”方明远坚持。
　　“也罢，寡人知道你心思细腻，气性高，这件事本不是大错，就罚你一月俸禄吧。”华帝道。
　　“是。微臣日后必当悉心照料。”
　　“方御医倒是个忠心的，”皇后说，“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
　　“微臣谨记皇后娘娘教诲。”方明远道，这才站起来，退到了一边去。
　　华帝说道：“今后你们都要注意，不的再出今日的差错。”
　　“是。”众位妃嫔齐声道。
　　“行了，各自回宫吧，皇后与容华陪朕去丽妃那里看看。”华帝站起来，在皇后的搀扶下往永安宫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