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媒》一只慢鱼

15、宁帝立后

　　“他到羲和国了？”

　　“是，我和杜北一直跟着。”

　　“那就好。”

　　“少主保重身体。”

　　“知道了。”

　　宁宰宇收好剑。陆凡的簪子刺到胸口，伤本不重，却实实在在的刺伤了他的心。两人真是应了好景不会每日常在的古话。本以为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陆凡就算有脾气，宁宰宇也宠着。只要早朝能见到他拿着笏板站在金殿上，翻过那堵墙能看见他红衣飘飞坐在秋千上，有空一起溜到宫外看场杂耍，在拥挤的人群里，宽袍广袖之下偷偷牵着手，在城门外看一场日落，日子就是幸福的。

　　宁宰宇的后宫一直空空如也，一个妃子也没有，更别提立后了。早年就有大臣上奏折条条陈析后宫的重要性，希望陛下能早日充实后宫。宁宰宇推说国家刚刚经过内乱尚未稳定就大费周章选妃立后，是置百姓于不顾。群臣只好作罢，现下经济慢慢恢复，四海升平，大臣们的折子又陆陆续续的上来，宁宰宇知道陆凡敏感，能压就压，能推一日就一日。直到有一天，文武百官竟然联名长跪于御书房前，宁宰宇出来一看，见陆凡竟然就在这群人之中，面无表情的跪着，一口气上来，拂袖而去，群臣大气不敢出，爱笑的皇帝还第一次愤怒至此。宁宰宇批阅奏折之时，心里也像被蚂蚁噬咬着一般，说不出痛在哪里，却一直刺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陆凡到底爱不爱自己？陆凡从来没有说过喜欢自己。陆凡连自己的名字都从来没有叫过。为了陆凡，叫他宁宰宇做什么都可以，他只想要陆凡，不管不顾想同陆凡在一起。如果陆凡对立后这件事情表现出在乎，如果陆凡说一句我不愿意你立后，宁宰宇就算负了天下也不怕。可是，陆凡确实在乎了，却跟宁宰宇希望的完全相反，他同那群人跪在一起，叫他立后。这么些年，他宁宰宇难道只是在唱独角戏吗？立后立后，越想越赌气，大笔一挥，圣旨就下来，择日不如撞日，朕明日就立后，大赦天下。

　　陆凡那天上早朝，本只是听得大臣们议论纷纷。

　　“陛下都25了，还不立后，先皇有他大时，大皇子二皇子都有了。”

　　“就是啊，俗话说后宫安定则天下安定。陛下确实该考虑了。”

　　“最主要就是为大运江山传承子嗣的事耽误不得。”

　　“…”

　　子嗣……陆凡听着，自己一个男人，怎么为他传宗接待？相爱就可以吗？自己是无所谓，可是叫他怎么面对他的列祖列宗？自己这样霸占着他，是不是太自私？关心则乱，冷淡如陆凡，一遇上跟宁宰宇有关的事，也总是牵牵缠缠想不明白。只感觉有人来叫他，就跟着走了，叫他所为何事，叫他去往何方，一概不清楚，就那样莫名其妙的跪在了御书房前，直到看他瞪着自己，由一脸的不相信转变成愤怒。

　　第二日早朝便宣布了皇帝当天就要立后的消息。就到此为止了吧。陆凡心不在焉的看了会儿公文，听着皇宫另一头脚步杂沓张灯结彩，终于坚持不住了，他自诩的强大，在突如其来的现实面前还是不堪一击。说立就立，是因为早早就有人选了吧。以后每年的中秋节，他陪的就是别人，每天清晨眉眼弯弯注视的就是别人，做汤为别人，沏茶为别人，梳头为别人，都是别人，再也不是他陆凡了。强撑着回到秋雨园，躺倒在床上已是气若游丝，像被人用刀一刀一刀剐下了心头肉，不觉间眼角已湿。信什么爱情？他那么信自己，结果自己不也跪在了请求他立后的队伍里。都是自找的。爱情啊，就如天空中漂浮的云朵，美好的时候洁白神圣，飘着飘着，遇到的杂质越来越多了，越来越沉了，就变成黑灰的模样，化作雨滴坠落下来，落进眼里，就成了酸涩的泪水。终归不能信。陆凡衣服未脱就整个人都蜷进了被窝里，只有这样才叫他安心。被宁宰宇融化了心里坚冰的陆凡，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再重新保护好自己。

　　“陆凡，陆凡。。。。。。”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温柔的一遍一遍的叫着。宁宰宇生气归生气，就是孩子气，一下午没忍住，去秘书监转了一圈儿，就想看看陆凡什么反应，都说陆大人走了。陆凡平日里兢兢业业，宁宰宇一着急就往陆府来了。出了皇宫，左拐，顺着荣昌街，尽头那家门口有八个石狮子的就是定安王府，不进正门，往巷子里转，转半圈儿，熟门熟路，轻轻松松翻墙而过，听不见一点声响。进到屋里，就看见陆凡躺在床上，是生病了？不舒服？摸了摸他额头，一片冰凉，得叫醒问问。

　　陆凡睡意朦胧，“不陪你的新皇后，来这里做什么？”语气淡淡的，宁宰宇在那一刹那，似乎又看见了三年前的陆凡。

　　“陆凡，你生气了？”

　　“陛下言重了。”

　　“你吃醋了？”

　　“……”陆凡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陆凡，你明明在乎我，为什么就不能同我说呢？”

　　“你要的扇子，我写好了，在桌上。”

　　“写的什么？”宁宰宇取过扇子，啪一声展开，只见扇面从右往左写了两句诗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行云流水，素洁高雅。

　　“你走吧。”

　　“陆凡，你总是憋在心里，明明很在意，就是不说。我是立后，不过是冥婚。早年我在西边军营，跟有个将军的女儿从小一起长大，后来打仗的时候，我们中了埋伏，她为了救我，挡了一箭，正中要害，不治身亡。我现在立她为后，一个是报恩给她个名分，一个是不想再叫人催我充实后宫，陆凡，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的心，你还不明白么？”宁宰宇实在不忍心看着陆凡这样，也索性蜷上了床，拦腰一把将陆凡捞进怀里，唇贴着后颈，嗅着熟悉的气息，喃喃的说着，一下一下的啄吻，轻轻的哄着。

　　搂着腰的手从下往上，从上往下，轻轻揉捏按摩，直到感觉怀里的人僵硬的肩膀慢慢放松，也渐渐有了体温，这样的温存，叫宁宰宇也犯起困来。陆凡情绪经历了那么大的波澜起伏，也累的慌，两人未吃晚饭就都睡着了。田叔不好意思叫醒他们，田叔还是王爷回府过中秋那年才知道宁宰宇就是大运国皇帝，想想在平安县的时候，宁宰宇在厨房笨手笨脚打翻盐罐子碰倒醋瓶子，自己还骂他笨，也不恼，一口一个田叔，追问小王爷的事，倒是个能托付的贴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