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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忆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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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静兰一直说,以我对学习的态度,能考上外院这样的大学绝对是个奇迹。我也这么认为。我对生活要求不高,对自己要求就更低。大一基本上除了上课,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如果非得从那些无意义的吃喝拉撒当中挑出点有意义的事,那应该是非“联谊”莫属了。
不知道那时候大家为什么那么热衷于联谊,我想一大部分是因为对自己前途的忧虑,用舍友秦小曼的话讲:“年轻的时候不好好谈恋爱积累点经验,以后怎么能找得到好老公!找工作还得看经验呢!”外院男女比例1:8,我们学院基本上保持了平均水平。在班上仅有的三个男生当中想挑出来一个可以做男朋友的,实在是万分困难的事情——别说是以班级为单位了,就算以校级为单位,优质男生的数量都是可以用指头掰着数出来的。
而在城市另一边的交大、工大、电子科技大以及建筑科技大等著名男校也面临同样的问题。资源互补优势为城市公共交通事业做出了重要的贡献,无数的男生女生都奔走在“联谊”(主要针对低年级同学)、“打猎”(主动发现并跟踪目标)和“相亲”(主要针对高年级同学)的路上。最夸张是一位交大男生,他在自己的学生证上留了电话,扔在外院,被女生捡到并归还,成就一段佳缘,一时间各大高校教务处补办学生证的学生络绎不绝。
我总是愤愤不平地向宁欣抱怨:“政府规划的时候就暗藏阴险用心,把外院和师大这种女校集中在一起,工大和电子科技大这种男校又放得那么近。”她每次都笑我:“距离产生美,懂不?”
在联谊的道路上,我们一次次地华丽丽地倒下,又一次次坚强地爬起来,继续下一场战斗。有次跟交大的几个男生联谊,其中一个是舍友齐可遇的高中同学。见面之前他们就约好一切费用AA,我们也欣然同意。现代女性嘛,要独立!
见面后有两个长得倒还人模人样,一开口话则不怎么顺耳:“哎,你们学校是民办还是公办的呀?是叫西翻吧?”我一听火噌噌地就上来了:“我们学校是跟北外、上外齐名的公办重点外语大学,你说的那个民办学校是蛮有名的,很多没文化没常识的人都会把两个学校搞混。”我看到宁欣在对我眨眼,毕竟里面有齐可遇同学,但我就是忍不下这口气。
那男的不说什么了,另一个又开始大放厥词,说什么“男主外女主内”,我立马回敬:“都什么年代了,还拿封建的老一套出来,我是梦回大唐了吗?”齐可遇的同学见状,忙来打圆场:“先点菜吧,喜欢什么随便点,别客气!”听到这话我火就更大了,接过菜单,淡淡地说:“谁跟你客气,AA制,又不是你掏钱!”看到那人一脸尴尬,我心里不由暗爽。
自然,第一次联谊失败,而且,我失去了齐可遇的友情。这是我上大学后得到的第一次教训:不要在不该开口的时候讲不该讲的话。
第二次是胡丽丽在西工大的同学发起的,他向胡丽丽表示他们学校的女生资源严重匮乏,急需驰援。有了第一次的教训,胡丽丽提前打电话叫她同学找几个靠谱的,结果那孩子说:“放心吧,比我高的不要,比我帅的不要,不比我猥琐的不要。”我心想,谁说理工科的男生呆,这位就挺有幽默感嘛!
结果到了会合地点,发现这不是幽默感,而且实实在在的大实话!她同学已经够惊悚了,身高不到一米七,满脸痘痘像月球表面一样坑坑洼洼,带来的几个男生每个都不如他:一个是胖子,目测在180斤以上;还有个瘦子,尖嘴猴腮;还剩一个,更是惨不忍睹。我一直装作优雅含蓄地没怎么说话,陪大家一起放风筝,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几个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后来还是宁欣说,她有个认识的人在西电读书,比我们大三届,没有女朋友,可以跟他联系看看。我一向觉得欣欣最靠谱,就缠着她给那个人打电话。她说她其实跟人家不熟,但最后还是架不住我死缠磨缠,打电话约了个时间,就我们两个人过去,他那边也只带了一个同学。
“都大四了还没女朋友啊?”我表示不敢相信,并且深刻地怀疑这两个人的质量。
“他们学校女生少,还有,收起你那副色迷迷的表情,不要总是以貌取人。”她警告我。
那天天色很好,初夏的风有微微的凉意,但阳光照得一切都明媚动人。欣欣约他们打羽毛球,我觉得跟天气很适合,跟我们的活动目的实在不适合。不过因为没抱太大希望,所以就随意一些。
刚到校门口,就看到两个身形颀长的男生站在那里聊天,都有着英俊的侧脸,一个柔和一些,一个棱角分明。看我们走过来,他俩转过身,我立马看呆了。好帅的男生!眼角微弯的弧度、棱角分明的线条,还没开口就让人心神摇荡;他的目光深邃悠远,像一潭看不到底的清泉,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引得人灵魂出窍、随他而去。他有一种亲切的冷峻,让你无法说他冷酷或冷漠,却又不敢完全亲近。
我就那么傻傻地站着,忘了时间,忘了周围的一切。直到欣欣叫到我的名字:“这是我舍友温静若,这是我朋友李赫。”我回过神来,木木地说了句:“你好!”对面的男生笑得阳光灿烂:“你好,我是李赫,这是我舍友陈宇鲲。”
陈宇鲲,好特别的名字!
“你好!”他主动跟我打招呼,微微一笑,像四月的春风,融了我一颗心。
“你好!”我觉得那天我一直处于呆呆笨笨的状态,打球也打得心不在焉,老是掉球。陈宇鲲在第N次捡球之后终于问了我一句:“你是在梦游吗?”
我想我肯定脸红得厉害,因为我能感觉到热气噌地一下就冒到了整张脸上。
“看来现在醒了,接球!”他示意我往后站,我还没反应过来,球就飞出去了。这次他彻底放开大笑起来:“是我判断失误了。”宁欣和李赫都在往我们这边看,我垂头丧气去捡球,回来有气无力地对他说:“还是歇会儿再打吧。”
“嗯,好的。”他说着,递给我一瓶水。我看着这神奇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笑了笑,先前的冷峻散开不少:“你捡球的时候,我到旁边的超市买的。”我更惊讶了。
“逗你玩的,哪有那么快,我过来之前就放在包里的。”他看到我满脸写着的“不可思议”,终于不再取笑我。
“我就说嘛,就算我走得再慢,也不至于看不到一个大活人从旁边经过,除非你有凌波微步。”
他笑得更欢了:“姑娘,你不知道那边也有个超市吧?”说完往相反方向一指。
这下我彻底蔫了。
打完球我们一起吃饭,我觉得自己浑身都粘粘的,有点受不了。其实我是怕他会嫌我身上全都是汗味儿,所以有心离他远一点,跟宁欣并排走在他俩后面。李赫对宁欣也很照顾,一边走一边问她喜欢吃什么。最后我们到后街的一个小餐馆点了菜,边吃边随意聊了聊。我才知道他们都是通信专业大四的学生,马上面临走向何方的选择。
“你们毕业不工作吗?”
“不一定啊,有人考研,有人读博,有人工作。”李赫向我解释大学毕业后的种种可能。
我第一次听说本科毕业就能直接读博,觉得非常惊讶。
“那有什么稀奇,像宇鲲这样全系拔尖的人,直接申请出国读博士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陈宇鲲摆摆手说:“别说得那么玄乎,我几斤几两自己还是心里有数的。”
我看着他,虽然作出一副“其实我没那么好”的姿态,但那表情,那眼神,分明自信满满,甚至带着几分骄傲。于是不由微笑。
“你笑什么?不相信?”李赫看我笑,以为我在质疑他的话。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们好厉害。那样的话,明年我们岂不是见不到你们了?”
李赫愣了,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关系啊,说不定我们还在这里工作,或者继续读书呢。”陈宇鲲淡淡地说。
我不可抑制地咧开嘴笑起来。我想我一定笑得太开了,估计表情扭到一起,纠结得很丑。想到这里,拼命收敛自己的表情。
第一次见面之后,我回去辗转难眠,每天都在想: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呀?
没想到很快就有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