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株沙华》图免

11、第十章（上）

　　梦悠毫不犹豫地挑断眼前已经没有反击之力的杀人逃犯的手经和脚经，然后把他提起塞进早已准备好的囚车，让他坐着囚车游街。尽管这一切还是让梦悠觉得恶心，但也没有刚刚开始时的那种排斥感。身上的那条深可见骨的伤口提醒着她，对敌人善良就是对自己残忍。
　　“让有仇与自己的人能保存实力等待机会找自己寻仇，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句话是流苏曾在梦悠面对一个被自己打到奄奄一息的寻仇者时说的。只不过流苏当时教梦悠的本意并不是让她废掉对方的武功，而是把对方干净地处理掉，以绝后患。
　　梦悠默然地跟在囚车后，神情有些恍惚。血的教训，倒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呢！
　　自从那王家别院出来后的这段时间，自己除了帮助逮捕一些杀人者，惩治一些沧州城，以及沧州城附近的3座城池，甚至周围的5、6个大小不等的村子里的恶霸，就是被流苏逼着去拜访一些家庭环境困难的村民，和一些富商。
　　这些就说来话长了。
　　自己的剑术在长期面对那群亡命徒的情况下，的确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飞速提升。可也正是因为应证了流苏那句话——“实力是要在实战中提升的”，使得梦悠不得不继续面对一个比一个变态，一个比一个恐怖的逃犯。
　　至于解决完罪犯之后好不容易回到极为隐蔽的租来的小茅屋后，就得被那看不清表情的小老头流苏给拖出来四处拜访，不给一点点自由活动时间。好在自己每次跟着出去，都只用摆出那副和蓝素姐姐练了无数次的微笑就行，其它的流苏会帮自己摆平，这才使她没有在拜访的途中昏过去。而到晚上好不容易回到小茅屋，还得与自己平生最讨厌的虫子“同床共枕”，这使得晚上睡眠也完全不能得到保证，这让梦悠很是想念在王家的别墅里，只睡过一夜的大床。
　　每次梦悠向流苏抱怨这种“不是人住的房子”时，流苏都只是冷冷的回答：“梦悠小姐当时离开的借口可是编的‘自己是粗人，不适应这种生活，还是自由得好’，顶着这种借口我们总不能去住客店吧？”于是自己只能看着流苏把每周从人妖姐夫那里得来的钱财换成粮食，然后分给家庭困难的村民和城里的住户，欲哭无泪。
　　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尽头啊？早知道就不要离开荒漠之地了，虽然那里有美到让人相撞墙的“人妖”姐夫，有恐怖得和幽灵古堡没有区别的庄园，但至少还有床啊！至少还有那软软的床……
　　恍惚中，听见男性们惊恐的声音，小孩和妇女哭喊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士兵的叫骂声。
　　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来了。
　　自己抓的犯人，三六九等，各式各样的都有。但凡家里有些权势的人被自己逮住了，官府的人就会来截囚车。每到这时便免不了一场恶战，即使输多赢少，即使流苏警告过自己许多遍，还是会忍不住和官兵动手，不然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劳动成果。
　　只是每次动手后都顺利逃脱的梦悠，这次却因为体力透支而被逮了个正着。于是风水轮流转，坐在囚车里的变成了自己，还被拖着游街。梦悠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顿时觉得丢脸丢到异世界去了，悔恨不已自己没有听流苏的话。

　　“进去！”
　　士兵粗暴的把梦悠推进牢房。
　　小人得志。梦悠心里嘀咕着，却还是乖乖地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坐下闭目养神。想自己来这里也不过半年不到，被抓了两次，只不过第一次是被绑架当作人质软禁在白冉的琴园，现在被逮捕，住的是却年久失修的牢房。
　　四处打量一下这里的牢房，梦悠叹了口气，先不说关不关得住犯人，万一这顶上掉下一块转来砸死人怎么办？
　　“噗”的一声，梦悠顿时感觉到牢房里变得通亮。
　　沿着光线看向光源，一个身着青衣武斗袍的男子出现在她眼前。男子的身形有些魁梧，头发有些乱蓬蓬的，脸上也是脏兮兮的，这使他的容貌难以辨认。不过，那些并不是梦悠关心的。她的注意力完全被男子的左手吸引了——男子的左手上凭空浮着一团蓝色的火焰。
　　“你那是魔法吗？”梦悠禁不住好奇心，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是，只是小法术而已。”
　　男子看见靠在墙角边的少女，一身样式奇怪的白衣沾着斑斑血迹，明显是用剑削断的黑色短发。少女那充满好奇的黑色大眼睛正一瞬也不瞬地看着自己的左手上的火焰，身体却是习惯性地开始对自己戒备。是武斗家还是剑术师？男子在心中猜测着。
　　“那种东西有区别吗？”梦悠失望地问。
　　“当然，”男子熄灭了火焰，“法术是依靠外力和咒语释放的。而魔法却不是都需要念咒的，大多数都是依靠冥想。何况，法术的威力比较小，魔法的破坏性非常大……姑娘，难道暗之大陆没有人使用法术吗？”
　　“什么？哦，不，应该是我没见过……法术这东西又不常见。”梦悠有些心虚地胡乱编着理由，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见过魔法吗？”
　　“没有。”男子迅速地回答。
　　“没有你还说什么破坏性大？”
　　“《水之大陆•纪年》上有记载，几次外洋入侵时，水之大陆神之一族——祈族，就会出动，他们用魔法消灭那群入侵者，保护水之大陆的和平。他们使用的魔法可以夷平一座比沧州城还要大两倍的城。”
　　“那么厉害啊？”梦悠感慨着，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那为什么……”顿了顿，觉得突兀地问为什么只有祈族和姐姐、姐夫会用魔法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想想还是换句话问比较好，“那为什么你不用魔法从这里逃走呢？”
　　“难道你们暗之大陆有普通人会用魔法吗？”男子惊异地问。
　　“不是。”感觉到自己问错话了，梦悠连忙把头埋在膝盖里，还好火焰被熄灭了，不然自己此时的脸色一定会引起男子对自己的怀疑。
　　“在水之大陆，想学习魔法就必须有‘水晶之心’，而拥有‘水晶之心’的，只有神之一族的祈族人。”
　　梦悠默默的听着男子不断地回答自己的问题，虽然还想知道“水晶之心”是什么东西，但理智告诉她，这个问题到这里打住就好，再问下去一定会出问题的。
　　监牢里一阵沉默。
　　许久，男子再次开口：“姑娘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诶？难道关在这里的犯人还要分门别类不成？”梦悠又是脱口而出，太令人惊讶了，这些东西流苏都没有告诉她。
　　“姑娘你不会不知道，这里关着的都是□□吧？”
　　“哈？！”我什么时候成了□□了？
　　“听姑娘的语气，似乎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还没等梦悠回答，一个陌生而有熟悉的清丽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绮梦悠，坐在牢里的感觉不错吧？”莲纳蹲在牢外，睁着她那碧色的大眼睛，幸灾乐祸的看着梦悠。
　　“还好还好。”梦悠懒懒地回答。心想着莲纳出现得还真是时候。
　　好，当然好，怎么可能不好？坐在牢里就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不用每天去追那些官府逮不到的亡命徒，更不用教训那些欺压良民的败类。自己轻松了这么多，不用每天被流苏拖着到处跑，说“不好”是会良心不安的。
　　“绮梦悠，你不用逞强。”莲纳故作关心地说。嘲讽之意却更加明显。
　　“哪有逞强？这里有吃有睡，有什么不好？”梦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着莲纳。
　　莲纳轻哼了一声，气极败坏的站了起来：“贱民就是贱民，走到哪里都下贱！”说完便转身离开，远远的还能听见“不识好歹，让她饿几餐”的声音。
　　梦悠紧紧的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确定莲纳已经离开了。男子的声音才又响起：“原来，你就是那个绮梦悠啊？”
　　“我怎么了？”还未从刚刚气闷的情绪中出来，梦悠的语气充满了火药味，几乎是用吼的。
　　“嗯……绮梦悠小姐，请不要误会，我是毗狐起义军的参谋长爱德玛•月华。我是来沧州城的目的就是邀请绮梦悠小姐与我们合作的。”
　　“合作？”参谋长？这里的谋士是这么称呼的吗？怎么听起来像自己以前世界的词汇？
　　“当然，如果梦悠小姐想实现你的政治主张，和我们合作是最好的方法。”
　　“什么意思？”梦悠压低自己的声音，尽可能避免对方听出自己的惊讶。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了，什么合作，什么政治主张。自己有提过这些问题吗？何况，自己对这种东西兴趣不大，哪怕想建立起义军，也只是想帮姐姐的忙而已。更不用说，自己现在建立起义军的八字都还没一撇，这人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梦悠小姐不是想实现民权，民主？创建国会，让国民投票决定掌权者吗？”月华很是兴奋地一一列举。
　　“嗯……是啊……”梦悠强作镇定地回答。心里却在拼命搜索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说过这些东西的。想来想去，只有在刚到沧州城不久时，因为无聊，于是向流苏滔滔不绝地讲述21世纪的政体和这里的有多么的不同，拼命强调这里的民众生活得多么悲惨，顺带还把自己在21世纪的体制告诉他……该不会，流苏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让远在毗狐的起义军都知道了吧？
　　想是因为光线的昏暗，月华没有注意到梦悠脸色的阴晴不定，继续滔滔不绝道：“我们知道梦悠小姐有十万大军，并且被以沧州成为中心的百姓们支持。但是王朝下层官吏虽然贪得无厌，虚抬税收，上层官员却都是紧密团结的，梦悠小姐若是想凭一己之力推翻纳科德叶王朝，怕是困难重重……”
　　“月华先生，”梦悠不客气地打断了月华的讲话，“你让我考虑考虑。”
　　自己有十万大军，自己怎么会不知道？但看这位叫做月华的男子说的头头是道，而且自己还被关在“专门关□□”的地方，虽然这件事情非常可疑，但也十有八九是真的没错。恐怕，这十万大军跟流苏脱不了关系，只是，他是怎么帮自己弄到了这十万大军，还有怎么把自己的“政治主张”弄得人尽皆知。这事恐怕只有流苏他自己才最清楚。心里一边感慨着这家伙的本事还真不小。
　　至于眼前，不管十万大军还是“政治主张”是不是真的，自己都不能够随便答应月华的请求。
　　蓝素姐说过，封建社会战争时期，不相识的人之间借兵，总会藏有玄机。就不知道这个叫月华的人到底在算计着什么。
　　想了想，梦悠开口问道：“那么，你们的‘政治主张’是什么呢？”
　　“自然是和梦悠小姐一样。”
　　“哦？怎么个一样法啊？”我看你怎么编。
　　“想实现民权，民主？创建国会，让国民决定掌权者。”
　　梦悠听着月华干脆的回答，扯出一个无声的笑容：“那你们准备怎样实现呢？”
　　“我们……”被梦悠的问题弄得有些错不及防，但月华好歹还是参谋长，立刻找好了说辞，“是这样的，梦悠小姐，这些我想你还是问我们的首领会比较清楚。”
　　“这样吗？”梦悠的笑容在黑暗中越扯越大，“若我同意合作的话，就能实现‘我的’愿望？”
　　“那是自然，”月华的声音里透着兴奋， “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梦悠虚伪地笑笑，“不过，现在我想我们应该考虑一下我们如何从这里出去？”
　　“不用考虑。”
　　“？”
　　“主公和我早就约定好明天黎明前劫狱。到时，你就跟着我出去就可以了。”月华拍了拍胸脯，俨然一副大哥哥的样子。
　　梦悠在心里翻了翻白眼，这么快就达成一个本是不容易达成的协议，还让自己拙劣自转移了话题，这本是应该让人觉得怀疑的事情，他却不作多言，还摆出一副完全相信自己的样子，让自己觉得有些恐怖。
　　梦悠不禁缩了缩，祈祷着赶快离开这里回到流苏身旁。她有预感，这家伙恐怕只有流苏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