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株沙华》图免

12、第十章（下）

　　梦悠靠着墙壁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剧烈的晃动摇醒了，一睁眼便看到月华那张脏兮兮，看不出五官的脸。
　　“干什么？”梦悠怒视着月华。
　　“主公来救我们了。”月华柔声道。
　　“搞什么？他救的是你，不是‘我们’，至于我，不过是顺代而已。”梦悠连忙撇清关系。这种时候，就算是真的欠了对方人情，也要死不承认。
　　“行行，你怎么说都可以。现在赶紧跟我走吧！”
　　梦悠起身拍掉身上的杂草，轻盈地跟在月华身后。不一会儿，梦悠便发现，月华的脚落地非常轻，几乎看不到脚印。梦悠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的功夫远高于自己，，现在他不过是放慢脚步配合自己的速度罢了。
　　虽然看到月华的功夫比自己高出许多有点心里不平衡，但一想到马上就不用再和这个家伙见面就觉得很开心。只要见到流苏，我们就可以say bye-bye了。
　　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的梦悠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跟着月华来到了一个华丽的庄园。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身处一个有些熟悉的富丽堂皇的大厅，周围都是面无表情的威武的士兵。而月华早已不知去向。
　　“又见面了，绮梦悠！”熟悉的清丽的声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梦悠觉得刺耳过。
　　“莲纳，你怎么在这里？”梦悠惊讶地看着莲纳，所谓“冤家路窄”是这个道理吗？
　　“这里是我家，我当然在这里了。何况这里你也来过，不会不记得了吧？”
　　难怪会有熟悉感，自己一定是被月华那个小人出卖到王族手上，遇人不淑。只能怪自己做事的确是太不小心了，都是因为自己无缘无故的相信这个小人，才落到这种下场。
　　虽然那个叫作月华的，说要与自己合作很是让自己起疑，但最多也只不过是在想他是为了“他的主公”多争取一些利益，得到她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十万大军，还得意洋洋地想着怎么破坏他的计划。没想到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绮梦悠，这是你的真名吗？”
　　是月华的声音。梦悠转过头来，看见一个身着正红色长袍，降蓝色长发被束在脑后，一张如刀削一样英俊的脸庞，显得有些刚毅，透着武者的气势。只不过，正红色的长袍还是在姐夫身上看起来更为合适，至于气势，比不上流苏第一次见面，以真面目面对自己时给自己带来的震撼。比起月华这般锋芒毕露，梦悠更欣赏流苏的无声无息如同幽灵一般的含而不露。
　　莲纳见月华已坐在沙发上，一蹦一跳地跑到他的身边一屁股坐下，甜甜地叫了声：“哥哥，我演得不错吧？”
　　哈？房子的主人吗？看来不是走狗，是王爷亲自上阵把本小姐骗来的。梦悠顺带瞥了一眼小鸟依人地站在月华身旁的莲纳，何况设计自己，这丫头也有分。一想到这里，倒也没方才那般不自在。毕竟他们兄妹两人都有分，自己输了也不算太丢脸。
　　“月华是你的真名吗？”梦悠反问。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不是爱德玛•月华，而是纳科德叶•月华。”月华温和地笑着，虽然这种笑容在他那年轻的脸上显得极为不相称。
　　“是吗？我这人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明人不说暗话，我的名字也不是绮•梦悠，而是蔓株沙华•梦悠。”真名换假名，就借姐姐的名字，送你们王族下地狱。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直说了，梦悠小姐，我希望你能与你的十万大军全部归我所用。”
　　“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你的要求？”梦悠挑挑眉，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虽然那十万大军到底有没有，自己心里都没底。但若是现在才说没有，肯定会小命不保。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就凭你现在是在我的手里。”月华胸有成竹地说。
　　“那也的问问梦悠小姐的意思，恐怕小姐不会乐意待在阁下的手中。”一团火焰一般的红不知何时已经冲入大厅来到了梦悠身旁。
　　梦悠张大了嘴巴——这团红色的火焰般的男子，居然是流苏，是恢复了正常相貌的流苏。只不过，流苏黑色的头发和眼睛还是让自己小小的惊艳了一把。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样子的？”好一会儿梦悠才回过神来，心里鄙视了一番自己刚刚的行为。
　　流苏没有回答，提起了有些脏兮兮的梦悠，转身向园子门口冲去：“先回军营再说。”
　　梦悠立刻安静地闭上了嘴。军营？看来，先前有所怀疑的月华所说的十万大军就算是不完全属实，也算是部分真是的了？只不过，流苏什么时候瞒着自己弄了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靠魔法吗？呵呵，怎么可能？魔法可以变出十万大军，鬼才相信。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到时候直接问流苏比较实际。

　　估摸着流苏使用了风速魔法，不到一会儿，梦悠便看到了地形奇特的山谷里黑压压的一片，看他们整体的列队，一批一批地练习步伐，应该是在操练。原来不知不觉中，天已大亮。士兵们颇有气势地走着方阵，没有口号，却是脚步整齐，脚步声在四周都似封闭的山谷，显得震天动地，让人不禁心生崇敬之情。
　　精兵。梦悠的脑子里冒出这个词。自己军训的时候看同学们走的那么整齐还小小的得意了一把，和他们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儿科。这才是真正的军人。
　　流苏把梦悠带进帐篷，扔了一套戎装给她：“进去洗个澡，把这身衣服穿上。”说完便向外走去。
　　“流苏，你就站在门外，我有话问你。”梦悠拾起衣服，乘流苏还未出去，连忙叫了声。
　　流苏恭敬地应了声，便站在帐篷外守着。
　　梦悠拿着衣服，心里却在想着从哪里问起。在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也太多。随即叹了口气，还是一条一条地问好了。
　　“流苏，我想，你先为我解释一下，这十万大军，你是怎么给我弄出来的？”梦悠随口说着。自己在高空中看着那不知尽头的黑压压的一片，根本就弄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便随口说出了月华告诉她的数据。
　　“不是流苏，是小姐自己弄出来的。流苏不过是帮小姐把支持小姐主张的义士集合起来加以训练，成为一个有纪律的军队，免得生乱。”
　　“那你说说看，我是怎么把这十万大军给•弄•出•来•的？”念道最后，梦悠几乎是咬牙切齿。
　　“梦悠小姐应该还记得当时流苏曾经提过组建军队的方案吧？”
　　“那当然，你那种落后的封建农民起义方案那比得上我21世纪的先进思想！”梦悠得意洋洋的说着。虽说自己只懂皮毛，但一点点提示到了流苏那里，便会成为一套又一套的方案。
　　“那是自然，梦悠小姐看来还记得自己向流苏提过你和大人来自一个人人平等的地方，那里是没有皇帝，没有人能随随便便要另一个人的性命的。”
　　“那是因为你总是叫我小姐，我不习惯。我不过是告诉你我们那里的人的思想意识而已。”
　　“小姐慢慢就会习惯了，大人也不过用了1年的时间就接受了流苏的称呼。至于小姐的思想，流苏不过是尽可能的将这种想法让更多的人知道而已。这十万义士便是他们为了支持这种想法的集合，并不是听从于小姐，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首领，来这里只是希望这十万大军有一个最高统帅以便团结在一起，所以想到了与水之大陆无关的小姐。”
　　“怎么会？”梦悠惊讶道。
　　不过，细细想来，每天被流苏拖着到处跑，自己除了微笑，摆出一副在思考的样子，其它的什么都没干。倒是流速每次都把自己的思想一点一点地宣扬出去。
　　姐姐曾经一边看着近代史，一边叹气：每种新思想的形成都是由少数人会支持，然后慢慢传播出去。封建体制下的农民，想来其实并不应该那么容易被洗脑。他们的思想都是从小就根深蒂固了，推翻皇朝在他们看来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怎么可能集结了这么多人？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流苏对他们描述了自己那个社会才会有的和谐与富裕，于是，很多人都动心了，许多人为了那个现在还看不到的美好生活铤而走险。
　　果然，流苏慢悠悠地说道：“当然，这也只是小姐给他们的一个借口。只不过这个借口听起来比‘官逼民反’听起来要仗义得多。所以想要起义的人，便到了小姐这里。况且，我提出的可是小姐希望创造一个众生平等的国家，并让大家选出一个能够实现大家的希望的领袖。”
　　“看来你成功地为瑾怀区的人洗脑，接受了本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的思想，然后再不声不响的把支持这种思想的他们都留在这里，然后给我整出了十万大军？”
　　“正是。”流苏站在帐外斜斜地扯了扯嘴角，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梦悠随意穿上衣服戴好帽子，然后坐到床上：“你培养军队的钱粮都是从哪里来的？”
　　“沧州首富及各大商铺的资助，”顿了顿，流苏才继续说道，“当然，还有主人的资助。”
　　能够说服沧州首富那个老头，说明流苏应该是许诺了什么好处，再不就是用了魔法。至于言诺，还真看不出这位“人妖姐夫”还挺富有的，就不知道他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只不过，这些问题目前问了也不知道个所以然来，还不如弄清楚一些别的问题：“不说军队了。流苏，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流苏是依靠蓝素大人的药物保持这样，今后也会一直保持这样。”
　　“为什么？”梦悠脱口而出，随即马上反应到这样实在是很伤人，但话已出口，想收回已来不及。
　　“还望小姐见谅，流苏见小姐被抓，自己苍老的身躯自是无法救小姐，于是欺骗蓝素大人自己对小姐有意，才骗得这定型药。若是小姐不喜欢，流苏再问大人要解药好了。”
　　听到流苏说的话，梦悠觉得心里一阵凉凉的，什么理由不好找，偏要编出这种喜欢自己的理由？但立刻就压住了这份不是：“不了，不过，既然觉得自己的身躯苍老，你怎么进的皇宫向姐姐拿药的？”虽然觉得流苏这个奇怪的家伙，办到什么都是很正常的，还是禁不住一问。
　　“自然是莺啼的帮忙。”
　　“莺啼？”那是谁？
　　“没错，所以你要好好感谢我，记得多在大人面前多夸我就是了。”沙哑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帐篷。
　　梦悠惊得跳起来四处张望，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只黑色的乌鸦。
　　“你就是莺啼？”
　　“是。”
　　真浪费了一个好名字。梦悠心里感慨着。谁知乌鸦忽然周身由淡蓝色光芒包围着，慢慢幻化成人形，一个和自己一样有着黑色长发红色眼睛的美丽少女便笑盈盈地出现在梦悠眼前。
　　“现在这样觉得名字和我相配了吧？”
　　“你会读心术？”梦悠惊讶道。
　　“不会，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少女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看着梦悠，“别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流苏管家跟着你还真辛苦——根本就还是个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幼稚的小鬼，比起蓝素大人差远了。主人怎么放心让你来帮助蓝素大人组建一个起义军？”
　　“莺啼！”流苏揎开帘子怒喝道。
　　“凶什么？”莺啼撇撇嘴，“是我大老远飞来给你送药的诶！你不怕我告诉大人你骗她说爱上了她的宝贝妹妹？到时候大人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哦！”
　　“在那之前，”流苏摆了摆手中用樱花花瓣特制的信封，似乎是有些幸灾乐祸，“大人恐怕会更关心她让你带给主人的东西有没有安全送到。”
　　“哼！可恶的驱逐者。”莺啼自然知道，到时候会教训自己的是蓝素大人的可能性并不大。但若是被主人知道了，是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急忙一把抢过信封，含在嘴里，变成乌鸦飞走了。
　　“等等！”梦悠刚叫出声，莺啼早已飞得看不见影了。遂沮丧的看着流苏：“还不知道我姐在宫里头怎么样呢！”你怎么就这么让他走了？
　　流苏微笑着从怀里抽出一封与刚刚质地一样的信封递给梦悠：“大人可是很厉害的，小姐不要担心才是，这是大人嘱咐交与小姐的信。小姐看完信，就和流苏一起去检阅军队吧？记得拿出你剑术师的气势。一个武艺高强的将军，总归是让人安心一些。”
　　“流苏，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一想到要面对那么多的义士，梦悠顿时觉得有些浑身发软。那么大的场面，自己在电视上见过，可一旦要亲自面对时，终归是有些害怕。何况，现在自己所拥有的，从头到尾都是靠着流苏才有这样的成果，要自己接管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还是有种茫然的感觉。
　　自己有了十万大军要做什么呢？自己有这个实力去帮助姐姐推翻纳科德叶皇朝吗？自己有能力去领军打仗吗？这里的人会相信一个外族者吗？
　　“流苏，他们，难道愿意让我成为他们的领导者？”
　　“当然不是，既然小姐问起，流苏也不敢隐瞒，流苏是告诉他们，小姐在这里，只是一个为了帮助他们而暂时成为将军，将为他们今后选出的领袖效忠。”
　　“原来是这样啊？”梦悠苦笑道，“对了，流苏，我真的是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吗？”
　　“不是，虽然比不上大人，但小姐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流苏安慰道。不由得回想起大半年以前，梦悠刚刚来这里时，面对着白冉的那种冷静和那几乎没有破绽的伪装。那种完美的伪装是在感觉到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展现出来的潜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