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株沙华》图免

10、第九章

　　身着淡蓝色长袍的少女正在药园里检查着自己种的植物，黑色的长发被她简单地束在脖后，淡紫色的眼睛闪烁着兴奋地光芒。
　　“大人，据莺啼观察那个叫小蝶的宫女很是古怪。”站在枝头上的黑色乌鸦在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压低声音向蓝素汇报这前天她所观察到的情况。
　　“哪一方面？”蓝素漫不经心的回答，继续收集狄草根【注1】的叶
　　“她当着皇帝的面对成韵皇后行的是平礼。”
　　“真的吗？”蓝素手中的叶被她扯了个稀烂。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好回味莺啼所说的话。
　　平礼？能够对皇后行平礼的妃子应该是不存在的，何况，这里又不是中国，没有三宫六院，即使要纳妃也必须确认是皇后无法生育才可以的。虽然这一条在历年的皇帝中完全就是一个摆设，但自己不认为成韵会允许这一条规定放空。
　　根据自己所得到的资料，目前成韵入宫不过两年，其间生下了一个小公主。既然如此，就不存在皇后无法生育的问题。而且根据记载，详哲除了封成韵为后，两年内都没有纳过妃。换句话来说，所谓的整个后宫就只有成韵她一个皇后，哪来的妃子？但若是宫女对皇后行平礼也还是说不通，私下里还好，但是当着详哲的面，那便有问题了。以详哲的性格，那宫女轻则仗责，重则死罪。成韵作为穿越女，应该没有这么无聊，把自己的心腹宫女往死里送。
　　想来想去，继续让莺啼监视小蝶恐怕也不太好，毕竟一只黑色的乌鸦在皇宫里跟着小碟飞来飞去也还是过于明显了，还是换一只小巧普通的鸟比较好。
　　“莺啼，我要在天黑之前看到醉晓和你都在这里。”蓝素把最后一片药叶扔进篮子，厉声道。
　　“是。”
　　黑色的乌鸦展开翅膀，“呀”的一声飞走了。
　　蓝素看着莺啼消失在视线内，才拿着篮子往屋里走去。
　　一进门便与人撞了个满怀，立刻检查篮子，还好没有把狄草根撞掉。有些气恼的抬起头，便迎上一张陌生清秀的脸。只见那张脸由焦急急速转化为惊恐：“紫……紫色的……魔……魔鬼……你是魔鬼……你是紫色眼睛的魔鬼……”
　　说着便瘫软在地面上，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
　　蓝素看着少女的反映，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给掐住她的脖子把她给拖进房间里，给她下了定身咒，锁上门，直冲梳妆台。
　　一双淡紫色的眼睛立刻闯进了她的视线。
　　原来如此。蓝素讽刺的笑笑。以为药园里这个时候不会有人闯进来便有所放松，露出了自己那可以被称为禁忌的淡紫色的眼睛——魔的象征。也难怪那小丫头被吓得半死。
　　看她的样子，猜不出是无意中来这里的宫女，还是被皇后给派来的。看来让她消失是不可能了。只好用自己不太熟练的遗忘咒了，就不知道会不会咒语失控，让这小丫头最后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在少女的额头，默念咒语，一个莹白色的小球便从指缝中飞了出来。少女立刻昏了过去。
　　蓝素乘此机会将眼睛变成黑色，再装作刚刚进房间的样子把少女拍醒。
　　“我怎么睡着了？”少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你来这里有事吗？”蓝素和颜悦色的看着少女。
　　“呀！差点忘记正事了，宫里的女总管病了，太医院里没人愿意看病，听说这药园里有位解了长公主奇毒的医女，所以我上这里来试试。”
　　“这样啊？”蓝素不免在心里撇撇嘴，早知道是个冒失鬼，自己就让她干干净净地消失就好了，省得费那么大的劲对她使用魔法，浪费表情。心里虽是这么想，但还是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女啊！并不是精通医术的大夫，要是耽误了总管的病情怎么办？”
　　这叶算是实话吧？没听说过毒术好的人，医术就一定要好吧？
　　“不要紧不要紧，只要姑娘肯帮忙看看病就好了。”
　　“我也只能试试，丫头你最好还是想办法找太医院的御医吧？”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姑娘肯去就好了。”
　　是吗？蓝素看着眼前喜形于色的少女，那天真的脸让人无法拒绝。但皇宫里能有这样的表情的人，都不是依靠纯洁的心活下来的。怀疑的念头一闪而过，便让少女为自己带路。

　　一进结草阁，蓝素便见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身影——成韵。
　　“皇后陛下。”蓝素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蔓株沙华，快想想办法！这老总管当年是和我一起进宫的，”成韵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当年若不是我拖着她不放她出宫，她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孤苦伶仃的地步，大好的青春年华都是因为我被浪费了，”忽然转过身来，直视蓝素，“这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听说蔓姑娘医术高明，还望姑娘救人一命。”
　　蓝素只觉得自己的头开始发麻。早知道应该在那小丫头撞见自己紫曦的时候就应该一掌拍死她，也省了这么多麻烦。现在连御医都没有办法医治的病，就算是自己想救也救不了吧？这老太婆也真可怜，被成皇后困在宫里一辈子……
　　等一下？被困在宫里一辈子？很确定刚刚没有幻听，那么，皇后刚刚讲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床上躺着的老太婆怎么看都有80岁了吧？就算把她的岁数算小一点，25岁随皇后进宫，两年也不至于让一个年轻的女子变成一个老婆婆吧？虽然使用禁咒“生生不息”，靠吸取他人的生命力来保持自己的青春会使人出现这种情况，但很明显，老婆婆身上没有魔法的气息，也就是说，她是自然而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那么只能说，眼前的成皇后应该是和那位躺在床上的老婆婆一般大小……
　　“蔓株沙华姑娘！”
　　“是，皇后陛下。”
　　“你在发什么呆，还不赶快过来看看！”
　　“是。”蓝素赶紧收回她那早就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的意识，福了福身，便走到床边坐下为老总管把脉。
　　一触到脉象，饶是蓝素的心理素质再好，毕竟也还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丫头，这明显是中毒的脉象让她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她自己最清楚，这是前几天被自己弄丢了的“催心丸”的效果。
　　“催心丸”是由蓝素亲自创造的，中了“催心丸”的毒的人，从脉象上看和心肌梗塞非常相像，只不过心脉的跳动下隐藏着一种古怪地响声，同时中毒的人下颚上，会有一颗普通人不易发现的淡淡的红点。
　　可这天下十大奇毒之一的“催心丸”便是蓝素两年前在暗之大陆做出来的。世人都知道，除了蓝色妖姬，是不会再有人能解这种毒的。
　　现在就不知道，成皇后到底是想做什么了。是想用这药来试探自己的身份吗？不知老总管的病是定义为“心肌梗塞”还是“中了‘催心丸’的毒”？看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为这位“病入膏肓”的老总管解毒了。
　　不论是“蓝色妖姬”还是“穿越女”的身份，无论是承认哪一个，对今后实施自己的计划都会成为一个致命伤。
　　蓝素在心里冷笑，话说回来，成韵这位穿越女，以前就算有颗再善良不过的心，到了这吃人的皇宫里，我就不信她还能保持她那颗同情心不变。恐怕和那些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后宫妃子一样会变得可怕，一样会为了权力耍尽手段。
　　思前想后，觉得不就这位老总管是保全自己最好的方法。蓝素故意大幅的摇了摇头：“总管恐怕是年事已高，心脏衰竭，是没办法治了。”
　　“真的吗？看来韵说的是真的，‘心肌梗塞’吗？蔓株沙华，你下去吧！”
　　听到成韵的话，蓝素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止住了要变成淡紫色的眼睛，依着规矩行礼辞行，慢慢后退，往药园走去。
　　一路上蓝素心里越想越急，不知不觉中越走越快。
　　皇后脱口而出的“韵”说的应该是成韵没错，而那位在结草阁里的皇后陛下应是另有身份，这样刚刚那所谓的皇后陛下所说的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会和老总管同时进宫的，并且地位会高于总管的，整个皇宫，除了皇太后，不作第二人选。
　　想想还真讽刺，自己在水之大陆待了近四年了，居然忘记了水之大陆的人不到70岁是会一直保持着自己20岁模样的，70岁后若是没有注意饮食，便会急速老化。老总管变成那样应该和自己的药脱不了关系。至于皇太后，连50岁都不到，自然还是年轻貌美，冒充皇后也是刚刚好。
　　两只狐狸联手来耍我？
　　气归气，冷静下来想想，问题还是非常棘手的。看皇太后愿意帮成韵冒充皇后就说明她们两个应该是同盟。那首《水调歌头》也应该是成韵示意皇太后唱来试探我的。
　　看来自己的身份从开始到现在都一直遭到怀疑啊？就不知道是把自己的身份定位在哪一个上面了。
　　呵呵。蓝素冷笑。怀疑吗？既然自己这么小心翼翼还是不能让详哲他们信任，不能让自己以医女的身份混迹在这皇宫里，那么，就让怀疑扩散吧？在找到有能力篡位谋反的人之前，我茈蓝素一定要堂堂正正地待在皇宫里！

　　蓝素一回到园子，远远地就看见黑色的乌鸦一动不动地停在自己的房门上，而乌鸦旁则是停着一只半个巴掌都不到的白色小鸟。
　　“都进来吧。”
　　蓝素推开房门，两只鸟便一先一后的飞了进去。
　　乌鸦一进屋就停在了蓝素的肩上。而那只白色的小鸟，落在地上，立刻被一阵柔和的蓝色光圈包住，慢慢幻化成人形。一个有着一头白色短发，血红的眼睛，穿着雪色的羽衣的少年出现在蓝素和莺啼面前。
　　“醉晓见过大人。”少年用他那还稚嫩的声音向蓝素发出问候，微微向前鞠躬。
　　“不必了，醉晓，”蓝素摆摆手，“在这里以后都不要以人形出现。”
　　“是”
　　“还有，你应该知道我让莺啼叫你来这里的目的吧？”
　　“还请大人赐教。”
　　“寸步不离地跟着小蝶。我要你在不用魔法的情况下，3天内弄清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是。”醉晓再次行礼，便马上变回了小鸟的样子。
　　“莺啼，你把小蝶只给他看就马上回来。”
　　“是。”
　　莺啼拍着翅膀领着醉晓飞了出去。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是渐渐亮了起来。
　　蓝素抬头看了看天空中远远泛红的云彩。想起荒漠之地的天空也是这般颜色。不知言诺和梦悠怎样，3个月的期限早就过了，梦悠不知道适应了新环境了没有。想荒漠之地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自己是不用担心她的安危了。只是现在她在做什么呢？自恋地想象她是在担心自己吧？
　　再过半年。蓝素默默在心里作下一个承诺。再过半年无论自己的计划有没有得到完好的实行，都一定会回去看看。

　　醉晓比想象中的还要迅速地确认了小蝶的身份。与蓝素猜测的一样，她便是当今天下第一才女的成韵皇后。
　　看来自己还真是颇有魅力啊？被怀疑也就罢了，没想到竟然能让堂堂的明国第一才女，当今皇后陛下委屈装扮成一个小宫女来伺候自己。
　　想皇后应该作为21世纪的人没有其他人那样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但就凭她恳屈尊降贵地扮成宫女来监视自己便决定了自己今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她一马了。再怎么不济，也不会蠢到放过一个对自己的性命有威胁的人。
　　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有一个芳华夫人【注2】就够了。何况与详芳不同，成韵只是与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与自己恐怕也只算得上是陌生人。
　　“醉晓，以后没我的命令，就在我头发里不要出来！”
　　“是，大人。”白色的小鸟话音刚落便钻进了蓝素束起的长发里，速度快到用肉眼只能看见一团白影闪过。
　　待醉晓藏好后，蓝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在手中细细把玩着，现在就等皇后陛下，不，暂且还是称呼她为小蝶吧？现在就等小蝶来药园了。

　　黄昏时分，蓝素坐在秋千上晒着太阳，让莺啼化为人形假扮宫女的样子偷偷给详哲的饮水下了药。虽然药物的反映有些缓慢，但这些天也还是听到传言说详哲病得厉害。只是到现在都还没人来兴师问罪还真是有些遗憾。皇后不来这里兴师问罪倒是情有可原，可皇太后不来可就浪费了自己一份好药，想做那东西可是要费上很大的力气呢！
　　远远的就看见太后领着一大帮宫女，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快速向药园移动。
　　终于来了吗？蓝素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可是等了好久啊！
　　“蔓株沙华，不要说你不知道详哲身上的毒是怎么一回事，快把解药交出来！”太后一进园子，看着一脸悠闲的晒着太阳的蓝素，气就不打一出来。完全失去了平常的睿智与沉着。
　　蓝素看着有些失态的皇太后，强忍住笑意，故作紧张地站起来行礼：“皇后陛下。”心里却道，不知你这老太婆准备什么时候对我承认你自己的真实身份？
　　“陛下饶命，民女是真的不知道，皇帝陛下怎么会中毒的。”为了使效果更为逼真些，蓝素催动体内的寒气，使自己瑟瑟发抖，以显示自己的害怕。
　　“好个不知恬耻的贱民，让你交出解药还推三阻四的。太医院说了，那毒是用新鲜的狄草根做出来的凝神散【注3】，整个皇宫，除了你这里有狄草根，就找不到第二处。除了你，有谁还能给详哲下这种只有你的药园才有的毒？”
　　蓝素不卑不亢地直起身子，似视死如归地直视皇太后：“民女倒是不认为自己能有机会给陛下下毒。倒是这毒恐怕是皇后陛下自己下的吧？怎能赖到民女身上？想皇后陛下让小蝶时常在这里走动，为的就是这园子里的药吧？”
　　“小蝶？”皇太后喃喃地唤出这个名字，似乎在深虑着什么，但也不过一瞬间便回过神来，说话的语气也平缓了许多，“不管这药是不是你下的，你都必须想办法为详哲解毒。”说罢便失魂落魄地领着众人离开。
　　“大人，”躲在蓝素头发里的醉晓钻了出来，“醉晓不认为皇太后会去质问皇后‘凝神散’，整个皇宫里权力最大的人就是当今皇后，皇太后不会想去碰这个钉子。”
　　“那是自然，”蓝素已经起身回到秋千上了，“她不问才好。当然，她问了也没所谓，我只不过是把猜忌的种子送到皇太后面前，是她自己收下了。过不了多久，皇太后和皇后之间的联盟便会被打破。我们只需要抓紧时间找到一个有能力坐稳皇位的外戚王爷就可以了。”
　　“大人英名。”
　　“醉晓，别以为你说句好听的你就不用工作了。去监视小蝶吧！或者，我们过不了多久就该称她为‘成韵’了。看太后的样子，是不想再帮她在我面前冒充皇后了。”
　　“是。”
　　白色的小鸟“呼啦”一声便没了踪影。

　　【注1】狄草根：水之大陆特有的一种没有花的植物，细茎，锯齿叶，完全靠机缘巧遇分裂生长，叶尖有剧毒，其枝干可解其毒。
　　【注2】芳华夫人；（因为这个人物出现的不多，所以解释一下）全名为纳科德叶•详芳，是明国皇帝纳科德叶•详哲的亲姐姐。在蓝素第二次来到水之大陆的时候已经成为祈族族长萨兰希•白冉的妻子，封号为“芳华夫人”。曾将蓝素推进琴园的镜湖。
　　【注3】凝神散：再加以蜂蜜以及少许镜花粉【注4】加以调匀。混至清水中搅拌，直至水色重新回复清澈，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把它倒进小瓷瓶里装好。但制作的过程中，每一步操作与下一步操作的时间间隔不得超过10分钟，否则会失去药性。
　　虽然这种要对性命不够成威胁，但中毒者会出现头痛以及全身无力的症状。若是未得正确解毒药，则会使症状加倍，是时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注4】镜花粉：由镜花的花瓣磨成的粉末，花瓣为菱形，一花只有四个花瓣，且均为透明，胶质状。是暗之大陆移植到水之大陆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