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华凉》云光淡兮

12、恩爱

　　可如今我已不再相信这东宫中的任何人，宫中的人向来最会的便是落井下石，即使他们现在不敢，不代表就会让我产生信任，而我现在唯一的能做的，便是在这东宫闲的无所事事.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被幽禁的第二日，华雅就回宫了。
　　当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身着一袭水绿色的锦缎宫纱，面容比之前更红润了不少，想必是与家人的相会让她很开心吧。她一步步地怔怔地来到我的身边，直到她触碰上我的手臂，那一瞬间，熟悉的感觉让我恍若经年，“殿下……”
　　她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哀伤，我笑着摇了摇头，手指轻抚上她鬓边的发丝，“若是我的太子之位被废，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她眼眸一愣，旋久之后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肩上，说出口的话我此生难忘，“不管你将来变成了什么人，唯独不变的是我的夫君。夫唱妇随，雅儿都会陪着你。”
　　我心中万分触动，手臂颤抖地搂着她，涌出的酸涩之感让我不禁想要流泪，我闭上眼对她说道，“雅儿，我余毓明，此生定不负你。”
　　那一夜，红罗帷帐中恩爱旖旎，我凝视着她的脸颊，一点点描摹着她的眉眼，鼻子，嘴唇……“雅儿。”我嗓音沙哑地唤着她，“雅儿……”
　　不知为何，我就是想一遍一遍地这样唤着她，而华雅只是环绕着我的颈项，静静地倾听着……
　　父皇将我禁足东宫，不代表华雅也一样禁足。或许他此刻万分后悔，将华雅嫁给了我吧。华雅是丞相嫡女，他不可能不顾及。就如这个时候，他禁足了我，不代表也禁足了刚从府中省亲回宫的华雅。
　　清晨的阳光点点地映射入寝殿中，我与华雅刚刚起身，尚未召侍婢前来侍候，“雅儿，今日你找个机会，将它送到碧水宫侍女衣环的手中，不要给人留下话柄，其他的你不必多管。”我将一个香囊递到华雅的手中，触到她疑惑的目光，我微笑着解释，“这些事情你不必参与，日后你自然会明白。”
　　她听我这样说，也就不再多问。而我沉默了一瞬后补充了一句，“这件事，除了你以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虽然我一向知道华雅是个懂得进退的女子，但是这一次，不是我不相信她，而是必须要十分的谨慎。我孤注一掷在这一次，若是败了，恐怕我将永无翻身之日！
　　那夜我决定将衣环送到碧水宫的时候，为的就是日后与灵贵嫔方便联系。如今，我要通过衣环将目的传到灵贵嫔的手中，这是一场冒险。赌的，就是她灵贵嫔对我的爱！
　　在这之后的几日里，我都沉迷在东宫闲适自在的生活中，身边有华雅相伴，仿佛回到了昔日……只是偶尔能看到董清语靠在东宫长廊间，静默不语的模样。
　　有时候我真有一种冲动，想要问问她，她们姐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呢？
　　她董清语，堂堂太子侧妃的名分，难道还不觉得满足吗？还有……董清画，枉我对她一片深情，她竟然要如此陷害我，为了余毓和，她可以背弃曾经的善良，可以将我置于死地，她的爱情还真是伟大……
　　夜色朦胧的庭院中，清凉如水，我坐在石亭中灌酒，望着停下的湖水，月色皎洁的铺在水中，反射出一片片晶莹的亮光。
　　想起那年也是在这里，清画靠在石亭边的栏杆处，凝眸微笑，“我从未想过，东宫庭院之中也会有如此美景。”
　　当时的我与她并肩站在那里，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柔声开口，“东宫的美景又何至于此，清画若是想看，日后也有很多机会。”
　　她听着我的话，只是抿唇微笑着，却没有任何回应。我痴痴望着她低眉的侧脸，秀发因轻风的吹拂偶尔会掀起几缕，一袭鹅黄纱衣映着身后的清澈碧水，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清画，清画，果然是当得起她的名字。
　　如今，我醉眼朦胧地望着这石亭四周，当年的佳人不再，只留我一个人孤寂地在这里饮酒，寒风吹过，几乎要吹干我眼角的泪水。
　　我望着右手心中的紫云玉佩，手指紧紧收拢，内心本该是凌迟般撕裂般的痛楚，可是如今却只能感觉到麻木冰冷。清画，你这样对我，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悔不当初！
　　“咚！”的一声，水面上荡漾起层层波澜，昔日被我视若珍宝的紫云玉佩就这样被我抛入了水中，往日种种，还有什么再值得留恋？
　　我踉跄地从石凳上起身，寒风吹过让我的头脑有了几分清醒，我摇了摇头，转身正打算离开，却迎面与一女子相撞。
　　“殿下。”那女子的声音让我熟悉，我垂眸看着怀中的她，眼眸立即冷了下来，近似粗暴地推开了她。
　　“殿下，妾身……”她还想说什么，便被我冷冷的打断，“董清语，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闯进来。你不要以为，本宫动不了你！”
　　然而，她却忽然拉住了我的衣袖，猛地跪在了地上。这是石亭，地上冰冷坚硬，不知她此刻跪下去会有什么感受。
　　我低头看她的脸颊，透过月光柔和的映射，冷风吹起她单薄的纱衣，脸上朦胧的绝望和哀伤在那一瞬间仿佛让我的眼眸有些恍惚，听她哀戚地开口，“妾身有罪，死不足惜。只是恳求殿下，若是妾身离世，还能以殿下的侧妃身份下葬。”
　　我微眯着眼，仔细审视她的表情，看她这般哀切到不像是作假，只是，不管她是不是真心这样说，我也决不允许她这样轻易的死去！
　　我还没得及好好回报她，她凭什么一死了之！
　　于是我嘴角勾起一弯轻笑，声音在这空寂的庭院中显得分外清晰，“董清语，你若是想死，本宫是不会拦你的，只是侧妃之位，恐怕是你也是难以胜任了。”
　　说罢，我便径直地离开，不再看她的反应。但我知道，她是绝对不会自尽的。
　　她身在太子侧妃之位，若是就这样死了，倒是给别人腾了地方，董清语这样的女人，她又岂会甘心！
　　果然，之后的几天里，再未传出董清语有什么异样的行为。
　　同样也是在这个时候，深宫之中传出了一个令天下震惊的消息，皇帝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