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华凉》云光淡兮

11、蜕变

　　什么！
　　我难以置信地扶着身下的沉香木，手指紧紧攥在掌中，到底是什么理由能让他这样无所顾忌的想要废了我？我猛地怔住，难道是……
　　难道真的是灵贵嫔背叛了我吗？与后宫女眷勾结，呵呵，若真是灵贵嫔设计，那么她后面的人又是谁？
　　“哈哈……”我突然放声大笑，看的承宁直直得后退了几步，“皇兄，你……”
　　我收住了笑声，深深地看着承宁，刚想开口说话，便听到外面快步走来的内侍，那是父皇的亲信宦官，陈公公。
　　他走到我们的面前，依礼拜过之后，抬眼看着我，神色郑重的道，“陛下口谕，传太子殿下，御书房觐见。”
　　竟然这么快就来了？我颔首应着，却听到陈公公低声道，“太子殿下，此次御书房觐见，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看来他并不知道我已知情，他是父皇的亲信，却是在此刻这样提醒我，也不枉昔日我对他宽和以待。
　　承宁紧张地拉着我的衣袖，我微笑着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我的手掌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柔声道，“承宁，你先回寝宫去，不用担心我，没什么事的。”
　　御书房中，我刚刚请安问礼，眼前莫名一晃过后，那是一杯茶盏径直朝着我掷了过来，额上顿时传来几分痛楚，我紧闭着双唇跪在地上，任凭额上有鲜血留下……
　　“逆子！你！”传入我耳中的声音蕴含着无尽了怒意，他的手指朝着我，有些微微的颤抖。“你竟敢做出那么不知廉耻的事情，枉为太子之尊！”
　　即使知道他一向不喜爱我，而如今听到他这样不加掩饰的责骂，还是感觉到一股酸涩从内心深处丝丝涌来，伴随而来的，确有恐慌萦绕在我的心中。
　　难道我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到头来竟是毁在了一个女人的算计之中。我的手指紧紧地缩在衣袖之内，带着不甘和自责！是我太心软，所以才会被灵儿那个贱人蛊惑！
　　“堂堂太子，竟然和自己的弟媳私会，你对得起出宫在外的毓和吗？” 一身龙袍的中年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眼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厌恶。
　　在这一刻，我不在意他怎么看我，脑海中只来回那一句话，和自己的弟媳私会……
　　我怔愣地跪在那里，心中有万般滋味，竟然是那件事情！原来不是因为灵儿的那件事情吗？我不禁心中舒了一口气。
　　“儿臣……儿臣冤枉。”我看着他,语气肃然端正地说道，他若说的是清画那日在东宫的事情，我还有何畏惧？我从未与她私会，只不过是恰好遇到罢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此事，但我相信，他没有证据能够证明。然而他下一刻说出口的话霎时间让我发觉，自己才是最愚蠢的人。
　　“冤枉？”他负手冷笑着，“此事是你的侧妃亲口所说，还有二皇子妃的证实，难道还会有假？”
　　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浑身血液像是逆流般感觉到了冰冷和僵硬。怎么可能……她们……
　　我浑浑噩噩地听着他继续开口那阴沉的声音，“哼，昔日朕以为你温厚宽和，没想到，你竟然伪装地如此成功！”
　　“你向朕请旨的时候，朕以为你是真心退让。可是你竟然想与自己的弟媳……”他目露痛惜地叹息着。
　　我跪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虚伪的表演。他脸上的痛惜之色渐渐消失，复又转为了冷酷的斥责，“若不是你的侧妃禀报，还有清画的证实，朕还不知道要被你欺骗到何时！”
　　我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和悲哀，心灰意冷地闭上双眼，清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为了余毓和吗？
　　我再睁开眼时，垂眸处扫到那黑金龙袍衣摆下的云纹，“来人，太子失德，秽乱宫闱，即日起……幽禁东宫，无诏不得出！”
　　呵呵，秽乱宫闱？我的父皇，竟然给我安上了这样的罪名……幽禁东宫，无诏不得出。他等的是余毓和吧，等到余毓和回宫之后，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废了我的太子之位。
　　我无声地笑了，嘴角扯起的笑容透着悲哀和绝望。“儿臣，谢父皇圣恩。”我缓缓地拜倒在他的脚下，心中的凄凉无处可诉，只能恭顺地接受他这样的处置。
　　从我再次踏入东宫的那一刻起，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么多年来我努力想要保住的太子之位，眼看着就要落入余毓和的手中。想起我那忍辱负重的母后，我感觉到自己的软弱和无知。
　　还有我那绝望苦守的爱情，到头来竟让自己输得一败涂地。我想在这一刻起，我的爱情就已经死了。
　　我骤然间像是失去力气地跌坐在姜黄莲纹地毯之上，仰着头，目光环视着这华丽的宫殿，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深深地呼吸着殿中弥漫的熏香气息，尽量让自己变得平静下来。
　　“殿下？”
　　我猛地睁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清语也跪在了我的身边，她的声音仍是那样的温顺，在我听来却是无比的讽刺。
　　“啪！”
　　我突然甩手一掌，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仿佛难以置信地望着我，“贱人！你现在满意了吗？”我阴冷地盯着她，右手扼上她的咽喉，看她渐渐虚弱的挣扎，我的心中却缓缓升上一种快意。
　　我一把松开手，她陡然没有了致命的束缚，左手撑在地上，右手捂着胸口咳咳的喘息着，“董清语。”我冷冷地开口，“你做的事情，本宫都给你记着。”
　　说罢，我便拂袖进了内室，透过重重垂散的纱幔，遮住了雕花窗外的阳光，尚有昨夜残留的熏香气息，使得整个殿中充满了阴暗冰冷的气息，我拽着身侧的纱幔坐在地上，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我这么多年的付出，绝对不能就这样拱手相让！虽然我在朝中也有不少势力，可是我清楚，有谁敢触怒帝王呢？何况是为了一个“秽乱宫闱”的我？
　　我只有靠自己，为了我和我的母后，与其这样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