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加糖》阙题

5、纠结

　　手机有定闹钟。

　　起床，八点半。起床穿衣，涮牙洗脸，吃饭，跑步到季研家，杜铭没来，阿维在。
　　整个过程中诡异地没有人说话，出去的过程中季研不见了，阿维一边开车一边说：“季研刚才被杜铭带走了，我们一起去另一个地方玩。”“好。“
　　盘山公路，路边没有围栏，车开得胆战心惊，眼皮直跳，我说：“阿维，开慢点，小心。”车突然停下来，“到了。”他说。
　　这里景色是真的很好，只是远处的一切都显得朦胧和不真实。
　　前方是蹦极活动，很令人惊讶，才这么早就开始了，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
　　嗯。嗯？
　　我们的车开了两个小时？看天色都没怎么变化。
　　阿维拉我到准备处，在脚上系上绳子，把我们绑在一起，脚上被绳子弄得很疼，但对面的阿维似乎没有感觉，很想挣脱束缚，但只要一动他就露出生气的表情，他近乎哀怨地看着我，漂亮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个人。他说：“唐锐，我喜欢你，你可以和我在一起么？”
　　告白来的令我措不及防，这样似乎是两情相悦。吧？
　　犹豫间阿维抱着我跳下去，骤然下坠让我脑袋充血，偏偏又是在这个时候，看到面对面的人表情从缠满温柔到戏谑嘲讽。
　　他松开了抱着我的手，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着我对我说：“唐锐你真恶心，我可不是什么同性恋。”
　　你真恶心。
　　同性恋。

　　惊醒。

　　第一次知道原来梦也可以让一个人内心绝望。捞起床头充电的手机，充满了。
　　看时间，还差五分钟到八点，昨天没有设闹钟。
　　昨晚睡得太熟，毛毯从身上滑下来缠住了脚。梦里的绳子应该就是这个了。
　　客厅传来老妈的叫声：“锐锐，起床吃早餐了！”还好，和梦里的都不一样。虽然只是个噩梦，但心里还是担心会和现实重合，明明知道不可能。
　　两个荷包蛋，三明治，一杯热牛奶。不错的早餐。
　　“妈，我去季研家了！”“好，路上小心。”出门还是会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老远就看到阿维的那辆本田，阿维站在旁边，还是休闲的装束。每次看他穿这身就会很无力，不知道自己老了之后还能不能像他这样一件衣服瞬间小五六岁。
　　这回逮着机会可以问了：“阿维，怎么穿得和学生一样，现在不是流行扮成熟？穿得那么年轻是想找个学生女朋友？”
　　阿维的脸僵了一下，几步走到我跟前就是一个无语的表情：“唐锐你还真会想，我不是学生不代表我就已经二十多了啊，你脑子怎么长的！”
　　实话说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但我之前和现在的种种表现，最近脑子有渐渐不好使的趋势。
　　当下我只能看着阿维无奈地笑笑，解释说：“算起来我和你差不多，我读完高一就出来自己打拼，和我哥一起。”
　　所以在我还在作业本上一板一眼写字做着老师的走狗同学的敌人的时候。
　　阿维这家伙就已经闯入吃人不吐骨头的商界：“为什么不读完大学再出去打拼，这样不是更有资本么？”这也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
　　阿维一直笑着的脸突然沉下来，“我和我哥高中的时候，家里出了点事。”
　　他不愿说，我也不想继续问下去，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也不好去揭他的伤疤。
　　“季研呢？没下来？”他比我早到，季研应该在车里才是。
　　“哦，杜铭先接她走了，说是一起去有事，所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
　　只有我们两个。
　　这里竟然莫名和梦境重合。
　　甩掉脑海里不好的记忆，我笑着说：“好啊，我们去哪？”如果真是这样只有我们两个人，也不一定不是好事，私心里我这么想。
　　阿维见我没有反对，也松了口气，让我上车：“带你去个地方，你肯定会喜欢。”
　　幸好，车没有开向什么陌生的地方，向市中心前进，在某个路口停下。
　　阿维到这里显得很兴奋，拉着我的手朝来的地方走：“我带你去，那个地方车开不进去，找的话怕也要挺久。”
　　弯弯绕绕几条小巷。
　　牵着手的地方在零下几度的环境里还是有些汗湿，他的手很暖，但是穿的衣服比我少，外面一件运动服，里面估计是件针织衫，露出米白色的领子。看自己羽绒衣包裹的严严实实像个粽子。
　　怪不得那么不讨喜。
　　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结论，脚步一停，阿维的手松开了。
　　“就是这里，猜猜做什么用的。”
　　我探头看向里面，黑漆漆一片，也不知道他说的地方在哪，里面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既然是猜那么随便蒙一个，没指望蒙对。
　　“难道是你办公的地方？”这下阿维的脸黑得和这里面一样，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我直觉又要挨骂。“臭小子，我看起来有这么穷？”的确这里看起来就不是办公的地方，没有招牌也没有经过打扫。
　　缩了缩头，故意左顾右盼：“没，我就是蒙一个，想也不是，不过不是没想到么。”这招比较管用，阿维没说话只是又牵着我的手走向里面。虽然没有灯，阿维对这里很熟悉一样走到楼梯位置，上楼。楼梯倒是没什么灰尘，仅见的几扇窗户倒也还能看到外面，有人擦过。夹着楼梯的两面墙上用红色油漆写了些看不懂的字符。
　　碰上扶手的时候看到旁边还有个手印，不像是阿维的。
　　照理说我这么多年的饭也不是白吃的，重点是我是个男人。就算谁看到了也只会认为是个男生，我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纯爷们！好吧虽然这个爷们喜欢男人。
　　说服自己这么久，终于要承认自己忍不住了。
　　因为刚才拉着自己手的阿维，松手了。

　　不见了。

　　意识到这点的我还在想这时候是不是该尖叫一声应个景的时候，眼前又出现一个人头，没有夸张的口红惨白的脸色。

　　还好。活人。女的。
　　她饶有趣味地看着我一会儿，扭头对里面的人说：“维，你男人？”再蠢也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阿维在那个房间里，眼前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貌似脑子有问题。
　　淡定地走进房间，挑了个离阿维近的地方坐下，再好整以暇地打量周围的人。像阿维，杜铭这种人都没有想象中那种不良青年的性格，给我打了针预防针。那么阿维的朋友也不会是那种小混混之类的。
　　这段时间脱线的时间太长，终于可以恢复一下，冷静地看向那个唯一的女人，问出了一直憋着的问题：“你刚才说，什么谁的男人？”
　　不能否认心里是有小小地雀跃一阵。
　　她挑眉，看向把目光转向窗外欲盖弥彰的阿维：“维，你不是说要带你亲爱的来见公婆？”
　　这下就是装作没听到也不行了，一直脸红到耳根的阿维终于咳嗽一声，不理他，反倒是对我说：“唐锐，她乱说的，你别介意。”
　　看这样子也像是那女人在拿我开玩笑，不过这群人也真是开放。

　　爱好和取向不是一回事，警告自己藏好那点小心思。

　　大度地拜拜手表示自己不介意，阿维终于说到正文。
　　“这里是我和朋友创建的一个俱乐部，玩音乐，听杜铭说你学过钢琴，想请你一起加入。”
　　看来季研已经把我卖得差不多了，连我学过钢琴这件事都挖出来。
　　“ 是，以前学过一阵子。”顿了一下，决定还是说清楚为好：“不过从十五岁那年起就没有碰过了，而且，以后都不会弹琴。”在这里没必要说这么多。

　　刚才那个女人又开口了：“维，说什么呢乐团是一个点，你的终身幸福可又是一点，还是最重要的一点。”
　　瞄了我一眼，她大方开口：“我看你不错，阿维昨天回来还说自己看上你了，怎样，考虑一下？”

　　我没说话，手里暗暗使劲。很痛，没错，不是在做梦。
　　但是怕还有后续，我冷静地看向她，说：“可是我们都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你不是也喜欢男人！”是阿维发飙了，三两步走上来就把我摁在墙上，这架势是要吃掉我，“你不是喜欢男人，还是只是骗人的？”看他眼神很受伤，我没好意思说出心里话。其实我从来就没说过自己喜欢男人吧？虽然这是事实没错，但也是他下的决定，到现在我还怀疑自己是不是长了张人家看一眼就知道我是同性恋的脸。
　　这话让人不好回答。我低头看他慢慢靠在我肩上，双手搂住我，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硬硬的短发挠着我的脸。再不答应心都要碎了。
　　“苏渊维，你先起来。”
　　“叫我阿维。”他又蹭了蹭，怕我拒绝一样抱得更紧。
　　“阿维，其实我也不是对你没意思。”那就是有意思，死要面子是我的特性。
　　抱着我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慢慢往上移。如果他这时候要做些什么，我应该不会有意见，但问题是。
　　“阿维，大家都还在呢。”被提到的一干人等整齐划一地别过头。
　　一直赖在我肩上不肯起来的人用无辜的语气说：“唐锐，我就是想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