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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道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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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对我如此执着?
这时候要知道“因为我们是朋友”绝对算最糟糕的回答之一。
真是,他明明想好了的,怎么话到嘴边就走了样。
一个猜疑了三年,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另一个告白了三年,却不敢当面说。
武力值没办法填补勇气,狠角色害羞起来也都是胆小鬼。
喂喂下一次可绝不能再回答“因为我们是朋友”了啊!
鸣人牢牢记着这件事。
但在今天之前,纯情少年一直没有等到那个下一次。
乌鸦的翅膀从他左眼掀起,扑打着,一只接着一只起飞。
像是只间隔了几秒钟,也或者是数年之久,鸣人从扭曲的时间里渐渐开始取回知觉。
他试着弹动手指,雷电通过后的轻微酥麻仍然停留在那里,但肢体都还完整,意识也依然清醒独立。他似乎并没被吞噬掉。这更像是佐助在混乱之中把他抓起来,随便丢到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他身下压着布料和木头,而不是粗糙岩石。还好没被丢到终焉之谷去——心宽的年轻人自我开解着:无论如何不会有比那里更差的签。
做好心理建设,鸣人慢慢睁开了眼。
堆积如山的卷轴摊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窗子敞开,没有一丝风。蝉鸣正为闷热推波助澜。
漩涡鸣人坐在火影的桌案前,身体笼罩在午后阳光里,衣裳干燥整齐。
雷神似乎从未降临在这个世界。
要么他一直在做梦,要么就是他疯了。
你不回去吗?他记得佐助这么问过,然而他想不到“回去”是这个意思。
鸣人靠在椅子上,努力控制着呼吸。
断裂的一半链接在他体内疼痛震颤。他仍然感觉不到他的共鸣者。
鸣人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深陷在了一个失去佐助的噩梦里,而事实上佐助什么事也没有。
他只是走得太久也太远。
这花了鸣人一段时间——用来摆脱眼前恐慌制造出的闪烁光斑,并再次尝试着找回理智——以至于他没能够更早发现面前的卷轴有些不对:
一半杂乱无章,另一半却过于整齐了。
堆积的量并无区别,但却部分处在鸣人的桌子所不具备的秩序之中。
这秩序让他感到微妙的熟悉。他一定什么时候曾见过这画面。
是什么时候呢?
鸣人绷着脊背站起来,紧紧揪着那条回溯的线索。停了一会儿,他突然将所有的卷轴双手扫落,一些零碎小东西被裹挟着噼里啪啦掉在了地上。
笔、印章、别针、相框。
护额。
他慢慢弯下腰,将护额拾起来,握在手心里。
从十二岁到十六岁,鸣人一直随身携带着它。他知道那上面每一个细微磕碰的来历,是他亲手刻下木叶标记上的长长划痕。
后来鸣人曾一度将它还给了佐助——当然佐助也不会再戴,但那时鸣人只是天真地以为他不再需要通过护额去思念它的主人。
他以为他们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结盟,是走出四战后漩涡与宇智波的第一选择。
两个濒临绝灭的重要家族的后裔,六道之力的两位继承人,一对在战争中力挽狂澜的共鸣者。他们看起来甚至不能更适合彼此了。
那时他们没有预想过即将面对的障碍。
联手的阴阳遁持有者被证明了几乎不可能落败,而这是长久玩弄着国力平衡的大名们都不愿看到的。与初代时期其他村子难以容忍木叶独占尾兽一样,人们如今也难以容忍一个村子独占六道之力。
鸣人和佐助不能被分割成九份,但他们被期望至少可以彼此疏离。
甚至作为力量的受益方,木叶也是如此期望着。
千手近亲和宇智波末裔,他们的结盟总是轻易让人联想到千手柱间与宇智波斑,继而引申出一段可能重复自身的历史。
没有人愿意见证两位具有强大破坏力的忍者反目,何况战场也许将再一次选择在这个神经衰弱的村庄。
事实上,那时几乎所有的力量都阻隔在他们之间。
这是多么有趣啊。
当人们把两个孩子分在同一个小队时,他们是精英和吊车尾,是写轮眼和狐狸,是看上去最没道理的组合。
当他们在一起不能更合适的时候,人们却想方设法挑动他们对抗和分离。
雷声碾压过晴空,火焰绽放在水面。
这世界如此真实而荒谬。
他们在一起的短暂时间里,佐助毫不掩饰颠覆忍者制度的理想,木叶也毫不掩饰对宇智波的敌意。情况甚至比两个人都还弱小、彼此隐瞒、相互试探的时候更加艰难。
元老们无休无止地劝说鸣人,因为更忌惮佐助,人们不敢轻易挑衅,而是尽可能地躲避他,追随佐助而来的鹰小队被视为古怪的外乡人,不时受到滋扰。
其实可能都是些琐碎的麻烦,但却像虫蚁日夜咬啮,不得安宁。
鸣人曾经感受过并且深深憎恶的一切又露出了踪迹:畏惧,和因畏惧而生的排挤。那恶鬼躲在阴影里徘徊窥伺,可以一夜之间吞掉人们本应该记得的许多事:
比如四代夫妇是为了村子才将九尾妖狐封印在唯一幸存的儿子的身体里。
比如佐助无法放下家族的沉重仇恨,却仍在战争中选择了与鸣人站在一起。
英雄是消耗品。有需要的时候使用过,就可以丢了。
佐助在鸣人的极力维护下忍耐了一段时间,然而他有限的耐心终于被深不可测的恶意逼近耗竭边缘。
最后将他推过边缘的,是一只小鸟。
那只肥胖鹰雏是某次心不在焉时通灵失败的产物,被重吾捡走饲养了起来。绒羽还没换完之前,它死在了孩童投掷的石块下。
佐助从没表示过他喜欢大个子的宠物,但有一瞬间他动了杀机。没什么表情,甚至并未开眼,鸣人只是知道。他紧紧拉住他的手,说不清是安抚还是阻拦的意味更多些。
第二天年轻的火影很晚才去开工,佐助已经在那里等他。
他靠在窗边,正随手翻阅鸣人堆在桌上的卷轴。也许等了相当一段时候,读完的那些被佐助码放成了整齐的一摞。
他以前并不会踏足这个房间,鸣人已猜出这是告别。
他们都不再是十二岁。佐助已经不会不辞而别,鸣人也不再试图用拳头和眼泪解决问题。他知道自己无法挽回他的决定——他甚至也不想这么做。
鹰可以飞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在消除掉人们数百年来根深蒂固的偏见之前,他不能留他应付这些恶意。
鸣人拥抱了佐助的肩,放他的共鸣者去了远方。
他们的共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停地挣扎恸哭,不愿忍受分离。
平时那团缓缓摇动的火苗在鸣人意识深处发出低沉轰鸣,仿佛从天而降的雷火,相信他也一定在佐助那里掀起过一场前所未有的持久飓风。
后来他发现了自己还给佐助的护额,像个临别赠礼,就压在桌上那摞整齐的卷轴下面。
与现在一模一样。
这房间在佐助构建的幻境中,仍保留着他们当初分别时的样子。
他们被各自的责任与理想拉扯着,从一个最接近彼此的点,背向而行。对佐助而言,他们的距离在这个房间,或许比在终焉之谷时更加遥远。
但是为什么佐助不直接吞噬掉他呢?
他在他的国里分明做得到任何事,为什么还要费力把鸣人丢到远处去?
指望他逃走是不可能的,就算被驱逐开,只要鸣人还存在着,他就会一直一直与佐助纠缠不休。
那么不想要离开家人,那么不想要舍弃这个黄泉之国的话,干脆吞噬掉这个顽固的入侵者难道不是更好吗?
鸣人咬住嘴唇,他以几乎要把钢铁捏碎的力气紧握着护额,手像生了什么病一样不停发抖。
他甚至有些生起佐助的气来。
那家伙真的别扭死了啊!
明明被扰乱了,却每次都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偏要板起脸,驱使着他的千鸟,他的草薙,驾着雷霆的战车轰隆隆地把鸣人赶走。
放狠话比谁都凶恶,动起手来却总是功亏一篑。
到底是谁说要斩断羁绊来着?
呿!
鸣人忿忿不平:
结果你不也是胆小鬼!
早知道就不该按大蛇丸的法子尝试,他自己还不是束手无策被佐助又砍死又砍活的。对付这种别扭家伙啊,必当迎头痛击,先发制人,拐弯抹角根本就没用嘛!鸣人深呼吸了几次,抬手将佐助的叛忍护额系在头上,从窗口一跃跳了出去。
他在这场豪赌里没有筹码,所有的只是一腔无边无际的狂热和没头没脑的自信。
他把自己掏出来,押在了赌桌上。
接下来,是旋涡鸣人的直线球忍法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