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之国》丙火

5、乌鸦

　　木叶是鸣人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地方。
　　自十二岁以来，除了四战后的短暂一段时间，佐助似乎都漂在世界最危险偏僻的角落。从大蛇丸到鼬，到晓，到团藏，甚至到忍者制度，他追逐着越来越遥远的目标。

　　鸣人一度想过是不是到世界的边缘，陆地消失，太阳照耀着海平面，潮水吞没最后一块礁石，佐助才肯停下。
　　只要停下来。
　　他的共鸣者第二次离开不算是愉快的回忆，他已经学会不再假设佐助回到木叶的可能性。所以鸣人实在有些吃惊，当他在佐助的愿望深处看到了一个木叶。

　　岩壁上刻着前四代火影的头像，村庄布局也是重建前的旧模样，街道上空盘旋的只有乌鸦。
　　但这仍是木叶。
　　也同样是佐助的故土，也同样是宇智波的肇始之地。他在这里诞生，在这里第一次开眼。他的亲族父母活在这里，葬在这里。理论上说，佐助甚至继承了木叶的一整条街。
　　鸣人还能够回想起那条街。铺着石头的板道，废弃的店铺，深而窄的小巷和两侧古老的房屋。
　　它披着一层寒冷的深蓝色，死在木叶边缘。
　　街前那道封锁绳很久都未被摘去，佐助一直不厌其烦地跨过它，往返于人世与冥土之间。

　　有几个傍晚，鸣人曾站在远处——远到刚好能看得见佐助又不会被他轻易发现的地方——看他掀起长绳走进那坟墓，暗自苦恼着要不要和他交朋友：
　　那家伙跩得要命，大概是不肯一起挥舞竹竿玩将军游戏。但这也说不好。谁知道呢？他也是一个人。

　　反省起来，鸣人始终不能成功对佐助保持适当距离，他总是在没来得及开口前就被发现。
　　在板道中间拖着长长一条影子的佐助走着走着，会突然停下，回过头，抿着嘴唇，准确地向鸣人的方向飞个眼刀过来，凶巴巴的。鸣人不甘示弱回瞪过去，二人你来我往，目光遥遥厮杀一番，鸣人才拧着眉忍住笑跑开，在夜幕降临前心满意足赶回他一个人的小窝。
　　在只有秘密存在的世界里，好像他们也能和别的孩子们一样，衣裳沾着汗水和泥土，举着木刀扮演将军，率领着无形的部下，奔跑着，叫喊着，无忧无虑，尽情玩上一整个傍晚。

　　孤独的将军从高处跳了下来，站在木叶空无一人的主街道上。
　　这是来自愿望的黄泉之国。鸣人并没有幼稚到认为佐助愿意为木叶的死者在他的国里留下位置。
　　他仰起脸望向头顶无声盘旋的鸦群，数十双殷红写轮眼正从高处紧盯着他。坦白讲这多少有点吓人。
　　鸣人在鼬那里领教过宇智波的乌鸦——救命他甚至吞下过其中一只。他猜测它们或许是佐助刺探不速之客的眼睛。
　　当鸦群遮蔽了晴空，雨点一般俯冲下来的时候，鸣人站立不动，按住忍具包的袋口，极力压抑着他的攻击本能。
　　他不想在佐助的意识里攻击他——也许他不想在任何地方攻击他。

　　翅膀遮蔽住鸣人的眼睛，裸露的皮肤磨蹭着羽毛，耳朵里充斥着群鸦击翅的巨响。

　　乌鸦的黑夜颠倒旋转，片刻之后，被烈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