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之国》丙火

4、比良坂

　　路越走越狭窄了。
　　雾气淹没了夹道林木，小路蜿蜒在牛乳般浓厚的白雾里，仿佛黑蛇蛹动的脊背。

　　在佐助倒下之前，他的天照之火已将偷袭者燃烧殆尽，鸣人因此无法明确对方的身份，唯一已知的，是偷袭者所使用的禁术。

　　与幻术不同，比良坂不能扰乱查克拉，它全部依赖的都是对手的愿望：
　　回溯的愿望。
　　挽救的愿望。
　　背弃生命，与逝者相聚的愿望。
　　越是强烈的愿望，越是强韧的精神力，所构建出的幻境就越坚不可摧。

　　按照大蛇丸的解释，比良坂并不稳定。有的对手可能几小时内失去意识，有的可能短暂晕眩，也有人将永远留在自己的黄泉之国里，日渐虚耗，直至死亡。
　　术的效果取决于对手曾经见证过的死别。

　　很少有人不知道佐助是最后一个活着的宇智波。
　　但七岁的佐助曾在月读中长久徘徊在那个被诅咒的夜晚，困在被鲜血浸染的宇智波大宅里，反复地、反复地重温父母亲族的惨烈死亡——这件秘闻，并未传出过木叶掌权者之外。
　　比良坂，是出自木叶的禁术。
　　所有证据都指向年轻火影最不愿看到的结果：他的村子，再一次，把他的共鸣者推向了对立面。

　　鸣人放慢脚步，握紧拳头抵着心脏，缓缓调整着呼吸。
　　没有时间留给愤怒和沮丧，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打起精神去做。

　　蛇并未与鸣人一同走到如此接近核心的地方。
　　它停留在意识外围的混沌中，对鸣人发出嘶嘶警告：
　　唯一的办法是诱使佐助自愿跟随他离开，而决不能告诉他这一切不是真的。
　　佐助的意识强大而极具攻击性，贸然闯入已经十分危险，作为幻境的主人，如果他拒绝承认，入侵者随时可能会被吞噬。
　　鸣人听说过大蛇丸那次失败的转生——那多少有点儿可笑，最擅长吞噬他人灵魂的大蛇丸却在佐助这儿尝到了被吞噬的滋味。他有他忌惮的理由，但一方面鸣人从未完全信任过他。
　　一旦无法成功带着佐助离开，留在意识外围的大蛇丸将成为第一个接管佐助身体的人，而这是绝对不能被接受的。
　　最后鸣人留下了一个影分_身与蛇在一起。

　　矗立在尽头的门隐约露出轮廓，被浓雾缭绕着，阻断了蛇铺就的路。
　　那道门内的世界没有鸣人存在。
　　事情自然会这样的——鸣人可不是死者。他懊恼地叹了口气：佐助也许根本不记得他了，要用什么办法把那个顽固的家伙拐走，鸣人实在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仰起脸看着那道隔断死生的门。
　　这里一丝风也感觉不到，从高高门檐上挂下来的纸幡和注连绳垂在雾气之中，一动不动。
　　鸣人摸了摸自己的右手，绷带饱吸浓雾中的水分，此时已变得潮湿冰冷。
　　自从他们上一次分别的那天起，鸣人就藏起了他的阳遁。他不愿意使用这份力量——不愿意一个人使用它。
　　无论佐助还认不认得他的共鸣者，至少，鸣人安慰地想：至少，他将不是一个人了。
　　他咬开腕上绳结，一圈圈解下缠绕的绷带，将掌心的太阳标记紧紧贴在了潮湿门板上。

　　厚重木门在推动下颤抖着，发出刺耳吱嘎声，而后豁然洞开。

　　阳光瞬间刺入他双眼，鸣人左脚踏了个空，大风摇晃他的身体，掀动他的斗篷，他前后挥舞双臂极力保持平衡，最后像虾米一样弓起脊背，跷着一只脚，以一个尴尬得要命的姿势勉强挂在窄小立足地上。
　　突然的强光让他眼前蒙上一层黑翳，鸣人眨了几次眼睛才看清远处雕刻人像的山峰。
　　晴空照耀着脚下错落有致的街道房屋，呈现出一个他无比熟悉的扇形布局，中心红色房屋屋顶上挂着一个“火”字。

　　鸣人愣住了。

　　他正站在木叶最高的那根电线杆上，门已在他背后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