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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事事皆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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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吧,我赐你威名。”银色的眸子灼灼,带着无尽的欲望,碧色的眸子却是因为悲悯而显得湿润,“跟随我,我将给予你无尽的荣耀。”
深帝八年二月,靖安王旗下神秘将领奇兵制胜,连取城池数座,紧月大片疆土被叛军所占,形势危机。同月,国师青流在眼伤后数月再度站在了天下人的面前,传言失明的左眼完好无损,并且秉承天赋,以银色为标志。
深帝八年四月,由于紧月鞭长莫及,那黎非猊王整军自立,并扬言誓要雪洗亡国之耻,矛头直指紧月。
深帝八年五月,另一股不明势力在原倾罗国土出现,自称“那阙”,发展迅速。
深帝八年七月,紧月第三大要塞埠沢失陷,守城将士尽数被俘,尸首挂于城楼上,其状惨烈。
“小姐,玖霰仍没有消息么?”
“嗯……”燕放走了红鸢,饶是见惯了风浪,此刻也不免有些忧心,“‘那阙’第一次出现的地方传言是在玖霰峰附近,那么大的动静,却不见任何人来禀报,那两个孩子莫不是……”
一旁传来铃般的娇笑,嫣妃斜倚着,美目含便是讽刺也有风情。
“你笑什么?”软玉不满道,直觉着那笑刺眼得很,语气中全然的不客气。
嫣妃纤手端起茶盅,轻抿,色泽艳丽的唇在杯沿上留下红印,道:“我笑天下闻名的湮少也不过如此。”
燕听了也不恼,只冷清道:“何意?”
“想当年‘湮’记少主,玖霰峰主是何等的受人忌惮,财力权利尽握掌中,现在……”嫣妃支着头,“战乱影响了你的财源,玖霰峰如今看来也未免是在你掌握之中了。锁在深宫之中的鸟儿充其量也不过是只金丝雀罢了。”
“呵!你这样说,自己不也是只金丝雀?还是不受宠的。”软玉还击道。
嫣妃眼光略转,美目冷凝,艳丽的面容上一瞬间浮上了沧桑的衰颓,像是上好的脂玉蒙上了尘。
“‘绯色风流盖京华,嫣然颦笑倾城国。’”她吃吃地笑着,丹蔻纤指倏地抓紧了扶手,“我自负美貌倾国倾城,能颠覆天下,奈何命运不遂我意。辗转勾栏,最终却是销匿于这红墙之中,我……”
“恨,是吗?绯胭。”燕不去看她颓丧的容颜,那是一种辛酸的美丽,“为何不惜取眼前人?”
“你在暗示什么?”嫣妃,十多年前的红牌名妓绯胭,冷然道:“你连自己的事都顾接不暇。”
燕瞥见那掩藏在暗处的人身形略微踉跄,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心下叹息。
“不知道你的过去,这就是我爱你的方法。”燕喃喃说道,声音轻不可闻,只见唇动。
这两个人,真正应了那句“当局者迷”。
一个默默守护,一个刻意忽略。乱世中,哪来那么多时间来享受这种躲藏的暧昧游戏,能相守着过一天便是福分了。
“陛下!”
楚影踏进紫宸宫,紫眸一转,笑道:“礼都免了,你们先退下罢。”
“影迁,”我唤了一直在暗处的人,“送嫣妃回去罢。”
“是。”高大的身躯有一瞬间的僵立,他随即躬身应道,跟随在嫣妃的后面渐渐远去。
“怎么,觊觎起我的护卫了?”楚影从后环住燕,薄唇若有若无的吻着她的颈子。
“这两个人明明都对对方有意,却躲躲藏藏的,看得旁人都累了。”燕轻轻带过话题,双手与楚影的手交叠在一起,“可是乏了?”
“唔。”楚影含糊的应了一声,蹭着她细致的肌肤,“那些大臣甚是烦人。”
燕偎在他怀里,看着殿外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空气中嗅得到沉闷的气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要下雨了。”她意有所指。
围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听得他在耳边道:“是啊。”
连连败战,疆土沦陷,民心不稳。
他已决定御驾亲征,即日。
而她,并不随行。
“要等我。”他的声音有些沉闷不乐,“这次结束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燕垂下眼睑,目光顺延看着飘落在地上的雨的痕迹,那像泪渍般的形状。
“好……”
如果那时你我都能活着的话,我们就一起离开,从此山高水远,笑看红尘。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日头已上三竿,御军早已走了。
就像面临着末日般,昨天晚上,两个人都显得过分激狂。整夜地抵死缠绵,吻和爱抚中有诀别的味道。
是的,诀别。他们的每次分离,都意味着有天人永隔失之交臂的命定。即便是多么相爱的人都敌不过强悍的命运。
乱世中的爱情,是掩埋在尘土下的年少轻狂和红颜枯骨,没有人能够读懂那刻在骨上的裂痕述说着怎样的故事,也没有人会看到那浸淫黄土的鲜血延绵着怎样的遗憾和不甘。
燕和衣下了榻,对门外等候多时的温香道:“准备一下,我们离开紧月。”
“果然不出我所料,”绯红的裙裾摇曳着由远及近,“你果真要离开。”
燕裹了裹披着的绸衫,掩住了衣服地下的红色痕迹。“娘娘有什么事?”
洛华怔怔看着她半晌,眼中流露出无望,这样的情绪一闪而过,漂亮的眼睛又恢复成波澜不惊。
“靖安王背后的人是青流,而叛军的真正目的是你吧,金银妖眼。”
燕的面上浮现出习惯性的似笑非笑,引得洛华倒抽一口气,强自镇定:“你可知罪?”
“总算有些皇后的样子了,”燕夸赞道。
洛华垂下眼,扬手一挥:“拿下!”
“铮!”一道黑影挡在燕的身前,拦住了上前拿人的锦衣卫。
“影迁!”洛华不悦道:“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娘娘,在下是奉皇上之命保护姑娘的,请莫要为难在下。”
“好好,好个忠诚之人,”洛华怒笑道:“愚忠!”
“天下为这个人狼烟四起,民不聊生,你竟敢还护着她!可知你的主子这次御驾亲征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燕压下影迁的剑,“娘娘何以知道?”
“你自己看罢!”洛华抛过来一卷锦书。
“这……”燕默然。没有想到楚影对她的宠溺引起的反弹如此巨大,以齐宗胤为首的一干重臣隐隐有另择新主的势头。而以洛华的父王——直阳王——为首的保皇派也不愿她这个隐患继续存在。
内忧外患,皆是由她而起。
她,终是不能容于这个时代。
洛华似不忍见她一瞬间因震惊而流露出的惶然,别过脸,点了点头:“你在这里终有一日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只是朝野,天下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好吧。”燕镇定下来,越过影迁,站在洛华面前,“既然娘娘已有所打算,慕容任凭娘娘处置。”
“小姐——”
“姑娘——”
“你……不问我会如何对你么?”洛华踏近一步,眼神奇异。
“有什么么关系呢?”燕笑了笑,“大抵我是能想到的。”
这回换作洛华沉默。
燕安抚了温香及影迁,又道:“在离开之前,我希望见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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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宜出行,嫁娶。
长长的街道依旧繁华,巨大的马车缓缓驶过,车轮压轧在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如同往常任何一辆出城的马车一半,行人匆匆瞥过便不再理会。
在城门处早已立着几人,为首的女子男子打扮,见着马车,未语泪先盈,立在她身旁的男子伸手揽住他的肩不断安抚;另一边,盛装的美艳女子一直倨傲的面容上也浮现出几分复杂的神色,在她身后的如影子般存在的男子无甚表情,眼中有着隐忧。
“小姐!”苏软玉一步跨上前,泪流满面。
燕在车里听得真切,心里也有几分伤感,撩开车帘,唤:“软玉。”
“好个主仆情深!”嫣妃讽道,却掩不住语气中的钦羡,目光扫过车里的三人,视线落到着紫服的慕容身上:“你——小心性命!”
燕含笑,点了点头,转过去看着软玉身后的祁连,道:“朝中的事我不多说,只软玉,你莫要负她。”
一向不假辞色的右相祁连点了点头,拥紧了怀里的软玉:“我自当会怜她、爱她,珍惜她的。”
“软玉,”燕拉过她的手:“当初几人,现在只剩你一个在我身边,拖了你这么多年,这样的时候遇到的幸福,可不要意气用事了。”
忍住眼中的酸涩,转而对一边的影迁、嫣妃道:“以后的事情,宫中会有人替你们安排,等绯胭摆脱了现在的身份,便远走高飞罢。具体的事情,我会和楚影说的。”
“多谢姑娘,此等恩义,他日……”
“不必。”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
心底突然浮现出这句话,燕勾起唇角,略带几分伤感和决意。不同于荆轲,她没有那么伟大,对于充满凶险的前方,她只是想要守住心底的那份柔暖而已,守住她的幸福。
逃了一世仍是逃不过,该是了断的时候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