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宫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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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流逝，白驹过隙，两年如弹指一间
时值酷暑，流火骄阳，习风阵阵却也吹不散热意。
莫府一偏院，淹没在幢幢树影中，倒也凉快许多。院内有两婢女立于一少女旁。又瞧那少女，中上之姿，一双眼却极其出彩，似雾似幻，流光宛转。
“小姐，这个月我们的富贵铺收进五万五千六百两银子，雪铺收进三万两千四百五十两，其它店铺收入七八万不等，合计有一百一十二万三千五百五十一两四百二十二钱。”
“恩，软玉你会去犒劳一下他们，墨骁不在你要多担待些了。”
“是。”
软玉，就是当年的小苏。当初我想着既有温香怎么能没软玉呢，遂给她起名软玉，姓苏，念起来倒也别有一番味道。她大哥，见我给她起名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总对我爱理不理，问了才知这家伙嫉妒着呢。看他的闹别扭的样子，倒也有趣，终究给他起了个名，墨骁。
两年前，一空大师突然圆寂，民间引起一番轰动，对此我虽有惊讶隐隐觉得与我有莫大关系倒也没太在意。半年后青流突然失踪，不久传出国师常晗收了一个碧眼弟子，猜是青流，遂放下心来。有半年，墨骁也离开了，只留下只言片语，说是拜师学艺去了。当时觉得诧异，软玉告诉我墨骁有一次在烤叫花鸡时引来了一个馋嘴高人……
两年时间不短，却也不长，我用从柳嫣的房间暗柜里发现大量的白银首饰银票，想是当年卖艺所得，我用这些钱购得了好些铺子，负责餐饮、衣物、陶品等，命了名，只在每家铺子的牌子上印了一个“湮”。本想用“燕”字，又怕日后引起麻烦 ，不知怎么想到前世的那人，心口一阵钝痛，恍惚间写下“湮”，想改，墨骁、软玉和青流却是不依，道是这个字内敛光华，再好不过。
前世那个家族对吃穿用度颇为讲究，我也就拿来实践，不想引起了一番热潮，上至皇亲贵族，下至一般百姓，纷纷以购得“湮”记铺子的东西彰显身份品位。其中虽是有人想要仿效打击，幸好我在衙门做了类似专利的证明，一次两次，众人都道“湮”记背后势力了得，不敢再得罪。“湮”记的人当年都是同甘共苦的乞儿，分外团结，生意亦越发红火起来。
“小姐，是新推的凉茶，尝尝味道吧。”软玉跟了我这两年，商场上的是学了不少，又有天赋，渐渐可独当一面，只是人前仍是这冷冷的样子，在我们面前才有些温度。
心下叹道，这玉果然是捂久了才有温度。
抿了一口“这味道倒是新奇，有几分薄荷味。”
“是用夜息花做的，可解暑，祛火。”见我有几分喜欢，软玉也露出一丝笑意。
夜息花，不就是薄荷么，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许多薄荷类食品的做法。
“小姐，莫非又想到什么注意了？”见我露出算计的笑容，温香好奇问道，不忘替我添了些茶水。
“恩，我们又有钱赚了……”树影和蝉叫声遮掩了偏院的人影和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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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乞巧。这天下午，莫戚言让人传话过来，说是皇宫和着节日，摆宫宴，百官带家眷，君臣同乐。毕竟同是自己的女儿，也不好一直偏待，让我也去。
“小姐，没有像样的衣服。”温香挑着衣服。抱怨道。
“就上次那件锦服吧。”幸好没有，听说正统宫装有十几层，那还不把我给累死。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这大内红院恢宏庄严，远远近近的宫灯一直排开去，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靡丽香气恍惚了我的神经。
一直以为宫是冷清的，今日看着熙攘的景象，倒有几分暖意。
女眷由女官引着到偏殿歇息。一行人行至偏殿，女官们告退，又有宫女端上茶水和点心，看来宫宴还有好一会才开始。
女眷们三五成群，刘湘月和几个贵妇谈在一块，莫邀月也找到几个平时时常来往的大家小姐。只剩我一人，幸好特意站在角落，也没引起别人注意。
唉，早知道就推拒不来了。我一边叹气一边打量起众女眷。
当今皇上有七子，除太子住在东宫，大公主和六公主各赐了宫殿，老三、老四、老五都已在及冠时封王搬出宫去了，而最小的儿子七皇子过了夏天也将满十五及冠。
此刻，众女眷正围着太子妃闲话家常。一干小姐中不乏有年美貌的，却只有三人犹显突出：莫邀月自不用说，这两年越发娇艳，真真是芙蓉面，柳月姿；而站在太子妃旁的一位少女，容貌艳丽，眉宇间有一股骄纵跋扈的神态，笑起来如怒放的玫瑰；而另一位少女，年约十四，五官并不若前两位精致，却有一股书卷气，幽雅冷清。
“莫夫人，那位是你带来的吧？”殿内突然的安静，打断我对美人的欣赏。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我也配合的表现出懦弱的模样。
“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啊，”有一贵妇惊诧道，“莫非是那个女人生的？”
“……”刘湘月的表情有些僵硬。当年柳嫣的事闹得很大，纵使柳嫣已死，它仍是刘湘月心中的一根刺。
“跟她母亲长得倒不像，也不像莫戚言，有没有弄错？”那贵妇真是“不耻下问”，刘湘月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好了，赵夫人，谈这小孩子有甚意思啊，今天是七夕谈些别的吧。”太子妃见气氛尴尬，遂转移了话题，“洛华，你今天可得把握好机会捉住七皇子的心。”
“太子妃姐姐，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原来那太子妃旁的少女便是直阳王的掌上明珠昭明郡主洛华。
“呵呵，也只有提起七皇子才能让你这般害羞呢……”
“太子妃……”郡主的脸染上了两朵红云。
“在说我什么呢？”一声圆润低沉又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只见一紫衣人倚在门柱上，笑吟吟的看着洛华等人。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我脑中浮现《洛神赋》中的这句。
飞扬的眉，轮廓深邃，深潭般的眼睛，挺直的鼻，形状美好的唇略显薄，却衬的他的神情带点睥睨，皮肤白皙却不显病态，绸似的墨发束起，散下几缕，呈现他雌雄莫辨的美感。只是站在那里，却让人觉的所有的光芒都聚到他身上，再移不开视线。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真正的美人。
“楚影……”郡主的脸这下真是红透了，喃喃道：“你怎么来了？”
“我奉父皇之命，来带你们去大殿。”见他笑起来如清风入心，又若暖日拂身。
我定了定神，转过头，果然看见众女眷呈花痴状，连莫邀月和那气质少女也一阵恍惚，更不用说那爱慕他的郡主了。
再去看那七皇子，含笑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厌烦，无意撞到我好奇的目光，温和一笑。转过头去彬彬有礼地等着。
“……那有劳七皇子带路了……”不愧是太子妃，最先回过神。
一路上众女眷因这谪仙般地七皇子，安静了许多。
景平殿华贵雍容，殿柱上雕着张牙舞爪的金龙浮雕，墙上贴金描九龙争珠，五彩琉璃宫殿光色迷离，上壁又有硕大夜明珠，红毯铺地，白玉堆砌的地板、阶梯，端的是奢靡非常。
由宫女领着就座，由于我穿的并非正式宫装，遂安排了末座。前面是莫家夫妇，左边坐着莫征和莫邀月。再看右边，是兵部某大人的公子，相貌平凡，不甚出众，见我看他，冲我一笑，举止轻浮。掉转头过去，看见上座下首是皇子皇族，依次排开。
正待细细打量，听见一尖锐的嗓音喊道：“皇上驾到～”
跟着所有人起身，虚跪下，叩首，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心中暗笑：万岁岂不是老王八。
“平身。”声音有些磁性，和七皇子的有些像。
威帝已是不惑之年，保养的很好，依稀可辨年轻时英俊的样子。五个皇子，老四、老五最像他，太子和老三的脸上可看出其父的影子，而七皇子据说是像其母妃那黎的茵芸公主。
为了少惹麻烦，我专心的攻克眼前的食物。
食物入口有清凉沁人的味道。很熟悉的味道。
“皇伯伯，这菜莫不是‘湮’记的新品，‘夜息传香’系列？”
原来如此，难怪吃起来这么熟悉呢。
“据说这些新品是限量出售，可以说一菜千金也不为过。”“是啊，上月我好不容易才订得两菜。”“……”
恩？一菜千金？我怎么没听软玉说过，会不会太夸张了。
“皇上，‘湮’记的名号在民间甚为响亮，店铺不仅布遍我国，那黎和倾罗也有好几家。”坐在百官上首的老人抚须道，“其主人从未现身，无人知其面目，这件事有些诡异。”
你想太多了吧，我若现身，谁会买一个小女孩经营的东西？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怕麻烦。
“丞相考虑太多了，或许这主人是世外异人，一时兴起，才建立了这‘湮’记。”正对丞相的直阳王反驳道。
“若是这样更不能错过了，假若能收其为己用，必能为我紧月盛世锦上添花。”
还收为己用咧，若看到是一未满豆蔻的小丫头不知丞相你会作何感想。
“好了，过节不谈这些。”威帝打断两人的争论，“七夕乞巧，听闻丞相你的孙女是京城第一才女，不如作首诗吧。”
原先的气质少女依命起身，盈盈一拜，“遵旨。”
见她红唇轻启：“碧落银河畔，金风玉露时 。对岸遥相望，佳期复几许？”
“诗茹不才，皇上见笑了。”齐诗茹又拜了一拜。
“你不必谦虚，朕以为不错，不负诗艳的美名。”
“‘碧落银河畔，金风玉露时。’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七皇子抚杯而笑。
齐相听得两人赞道流露出得色。
“皇伯伯，洛华不会赋诗，舞剑给你看罢。”见七皇子夸奖齐诗茹，郡主也不等威帝允了，从一旁的侍卫那抢了剑，在大殿舞了起来。
柔中带刚，刚柔并济，宛若游龙，又如凤翔，裙裾翩翩舞动，摇曳生风，英气中带着跋扈，剑光衬的那脸愈发的明艳起来，
一舞结束，众人都面露赞叹之色，郡主朝齐诗茹骄傲的撇了一眼，回到座上。
“呵呵，好好好，今日竟能见京中诗艳和剑艳，莫爱卿何不让令千金表演一下她的琴艳呢？”
“难得皇上高兴，臣怎敢拂了皇上的意，月儿。”
“是。”取了宫人端上的琴，正坐，眼神有意无意的看了七皇子一眼，摆开了架势。
刘湘月憎恶柳嫣，遂为莫邀月请了第一琴师拜为老师，授其琴艺。莫邀月的琴艺已日臻完美，自是当初的柳嫣所不能比拟的。
奏的是名曲《朝歌》，闻那琴声清澈明净，如泉水叮咚，又有鸟鸣声，万物之声渐起，生机无限，令人闻之一振。
“京城三艳果真不同凡响，这等女儿家，不知谁能摘得。”
听闻威帝这话，郡主和莫邀月都红着脸瞄向七皇子楚影，唯齐诗茹无任何反应。
“咦？莫大人那是你小女儿么？”
齐丞相你就不能不提我么，我可不想成为众人焦点。
“……是。”
“哦？莫大人长女琴艺高超，想必这小女儿也不差罢。”对于京城三艳，齐相自然不敢与直阳王相较，只好将矛头对向礼部尚书。
“小女只略通些，粗陋得很……”莫戚言欲推辞。
“不妨。”威帝饮了口酒，应了丞相的话头，打断了莫戚言的话。
“爹爹……”戏还是要演下去，只是抬眼无意瞥到七皇子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笑，不禁倏然一凛。
莫戚言看了看我，叹了口气，把我推到大殿中央。
“叫什么名字？会什么？”估计是见我瘦小懦弱，威帝温声问道。
“离燕……学艺不精，……会唱曲……”声音控制得细细小小，一干大臣皆叹：是个胆小孩子啊。
“就唱首曲子吧。”一般唱曲都是有伶人担的，作为尚书府的小姐无论地位如何低下这样亦是不合礼数的。威帝亦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只是王命难收，只得讪讪的看着。莫戚言的脸色变得难看，而齐相则抚须得意地看着，各人脸色不尽相同。
将一众人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帘，敛去嘲意，抬头略仰，让灯火照在脸上。
“纤云弄巧
飞星传恨
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
佳期如梦
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长久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观的《鹊桥仙》，当初菲把它谱了曲，古意盎然，别有味道，正巧应了今天的景。
稚嫩的嗓音清澈空灵，如琉璃碎响，盘旋在大殿内，透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寂莫迷离，五彩宫灯映在殿中的小人儿身上，折射出那烟雾缭绕的眼中的潋滟流光。
柔软的气氛似一只柔荑挑拨了人心的愁绪，一时众人都痴了。
“真正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威帝赞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实乃佳句，这是你自己作的吗？”
“是娘亲教的。”菲，没办法，让你占点便宜吧。
“哦？没想到已故的柳氏还有如此才情。”威帝似是惋惜，又有些尴尬，“打赏罢。”
旁边的宫女捧上一对翡翠如意。有些哭笑不得接过，貌似这翡翠如意是“湮”记出品的。
正色垂首：“谢皇上……”
回到座位，忽视刘氏怨毒的目光，“爹爹……”
“皇上既然赏了你，你就把它收好。”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眼中流露有说不出的得意。
“是。”敛去眼底的嘲意，低眉顺眼地答道。
月上柳梢。回到莫府偏院已是近子时了，温香伺候着我沐浴更衣。
“小姐，宫宴不好玩么？”见我瘫累的模样，温香问道。
“无聊！以后这样的宴会还是回避吧。”
手指圈绕着头发，不觉又想起散宴时那双深潭似的黑眸似笑非笑的样子，和凑近耳畔嘲讽玩味的低语：“你，很有趣呢。”
七皇子楚影么，我会记得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宫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