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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北上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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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月帝京告急,宫内有异变,大批换血,鏊山那位似乎意图卷土重来,朝中气氛拔剑弩张,冥冥中有不明力量在推动权势走向。
“真的不和我一起走?”
“恩,我另有它事。”安逸地享受现成的人肉垫子,车中的檀香熏得我昏昏欲睡。
腰间的手紧了紧,身后的人便不再言语。
朝他怀中靠了靠,有些贪婪地嗅了嗅那股妖娆的气息:“我现在还不想回去,那孩子总依赖我,该放手让他自己走了”
“依赖你?他现在可是把那朝中搅得乱七八糟,若再多会,紧月都得易主了,也亏得他找上鏊山那位。”楚影嗤笑一声。
“温香说那孩子变了,我很想看看他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那双清澈的碧眼会被权势浸淫成什么样子?我很期待。
“他已经不是你心中的那个孩子了。”楚影手间绕着我的发丝,漫不经心地把玩,“他已是个男人。”
“男人?”我挑眉,对上楚影带些忧虑的眼,“你在嫉妒?”
深眸定定地看我,良久,他轻声叹了一声,将下颔抵在我的头上:“真不放心你在外,不过你还是晚些回来吧。”
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拉过他的手细细看着,这双手润白如玉,骨节分明,掌中有习武造成的粗茧,手并不是非常大,却恰好可以将我的手包裹住。这是一双翻云覆雨掌控生杀大权的手,与其主人一样,拥有力量,足以倚靠。
这双形状美好的手,唯一的缺点便是左掌中含默怒放的艳红,烙烫的痕迹。
他默默翻过手掌,握住我的手,紧紧地。
按下心中的细微抽痛,敛下眼:“那孩子交给你了,这次的事情是他任性,但不失为一次历练,你别太纵容他,给些教训罢。”
“我有分寸。”他扣住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扣上,“在外面别太贪玩。”
“别太担心。”
“门主,前面该分道了。”影迁在外面禀道。
“我该走了……”我起身,转瞬又被他搂进怀中,环住我的手臂收紧,听见他唤道:“燕……”
抬头,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满是担忧,欲言又止。
“……楚影?”我有些疑惑,他从前极少显露他的情绪,即便在我面前也并非这样迟疑忧虑的。
修长的手指从我眉际一寸一寸描摹流连,眼中的暗紫愈加暗深,未待我再度开口,他的唇便猛地覆了上来。
比以往更为霸道的侵袭,灵舌长驱直入,吸、吮、舔、咬,仿若不顾一切,唇齿间存有战栗的极致酥麻。
然而,我感到,他在不安。
这一刻的吻猛烈缠绵得比起四年前的上元犹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次他不安的是未卜的命运,难料的征战,凶险的阴谋,折磨的情思。而这次,他的不安我不明了。
因为不明了,我心里有酥软松动,恍惚地承受着他的吻。耳边他的喘息渐渐浓重,暗紫的眸子深邃幽黯:“燕……”他松开我的唇,却未抽离,细密地吻着我的颈侧,本该炙烈的动作,我却感到他搂着我的手轻微的颤抖冰凉。
“……楚影……”我轻轻唤他的名字。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抬起头,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又恢复成往日带点邪魅的温润,细长的手指在我颈项游走,一片冰凉在我的胸口泛开,低头一看,是那块紫玉——并蒂莲。
“带着罢,”他生怕我摘下,按住我的手道:“别再还给我或是扔了,那样的事情只一次我便无法忍受。”
那双暗紫的眼中带着忐忑不安和希冀。
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楚影眼中泛起笑意,闪闪烁烁如同夜里的璀璨星光,带着几分孩童的满心欢喜
“我走了。”按下心里那份悸动,我起身。
“燕,”他先我一步跳下马车,伸手,“来。”
笑了笑,扶了他的手跳了下来:“我走了。”
“恩。”他点了点头,“早点回来。”
“我知道。”拉了拉他的手,抚着上面烙烫的痕迹,“回来我给你纹个标记罢。”
楚影眼中暗了暗,笑开了,眸色是浅浅的紫:“好,我等你。”
醉笑陪君三千场,不诉离伤。
此去,有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再见面时又不知是什么景象了。
杨亭古道,野径稀人。与楚影分道后,沿着官道一路北上,风餐露宿,只身一人竟也没遇到打劫抢匪,这般悠闲,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每日必要服用影药特制的药丸,十分苦涩。
身后传来马蹄声,抬眼,一辆马车恰从旁而过,这一眼正对上车内人撩帘而望的眼,一瞬而过。
“公子此去何处?”那马车行至不远处竟停下,赶车的中年男子拱手对我道:“我家少爷此去岱阳,若公子同路且不嫌,可愿结伴而行?”
想起刚才那一眼,我施礼道:“在下此去确是岱阳,只是在下慢悠惯了,此行只为游山玩水,怕是不能同你家少爷同行了。”
“你……”那中年男子欲再开口,却被车中人打断:“韩阳。”
“是我鲁莽了,相遇便是缘,兄台若是有何困事,到岱阳可至雅楼找我。”车内人淡淡道。
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嘴角勾起笑意,这么块就遇到有趣的人了阿。转身向身后驶近的牛车上的老翁道:“老伯,可否借风搭个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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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阳,倾罗的帝京,不同于紧月淮陵的歌舞升平,那黎繁凉的异域热情,它是大气磅礴而沧桑的,寒冬凛冽,地上积了厚厚的雪,刺目的白。沿街所见的百姓,每个人脸上有的是坚毅和粗犷。
魏长傅魏邺存的府邸座落在城西的环城河道旁,介于镞王府和相府之间。长傅在朝四十年以清正廉明著称,两袖清风,其名下弟子遍布天下,其中多为人上儒杰。府中少有访人但朝中各官对魏邺存皆是恭敬有加。府中留有十余名弟子,皆为来年的京考作准备,其中佼佼者皆将为来年倾罗朝中的新生力量。
这天长傅府上守门的陈叔半打着盹时听见沉钝的叩门声,心里泛起嘀咕:这冷天的,竟也有人上门,府里的公子都随长傅外出,不知是谁了。
“来了,谁呀——”陈叔打开老旧的门,这魏长傅平日节俭,府里多数的东西都已是有些岁数了。
陈叔开眼望去,却见着一个俏生生的少年站在门口,一身绛紫华服掩在青色的斗篷下,领口高高束紧,显得那颈子细若女子。少年模样清秀却不太出众,只那双眼生得摄人,在那羸弱的体态上生出几分精神气来。
“老大爷,在下久闻长傅大名,今日特来拜见,不知长傅可在府中?”少年轻声开口,声音冷清若泠泠的井水波澜不兴。
陈叔揉了揉眼,瞧了瞧那双素手递上的拜帖,双手取了过来,道:“我家老爷今早和几位公子出去了,不知何时回来。公子是来求学的吧,只是府里有规矩,凡是事先未请见的访客不得入府,”陈叔嘿嘿笑了笑,“您看这是——”
少年点了点头,笑起来:“不碍,我在外等着便是。”
那少年的面容因这一笑熠熠生辉了起来,竟有说不出的韵意。陈叔揉了揉眼,按下心中想要让那少年入府的冲动,对那少年道:“那公子请便。”关上了门。
真是见鬼。陈叔拍了拍胸口。好灵气的少年,只是这些年被拒之门外的年轻人都没多少耐心,等不了一时半刻的。看那少年那身华服和羸弱的身体,怕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这天寒地冻的,定是等不了多久。
陈叔觉着困意又袭上来了,暗叹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裹紧了棉服,昏昏沉沉地陷入半醒半梦之中。置于那少年递上的拜帖,早就搁置一边抛诸脑后了。
雪,又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