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入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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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当初破镜，飞上天时，双照影，留得人间一半。待仗他、玉斧再修成，问明月明年，共谁同看。
再度醒来时，看到的第一眼，让我心中五味杂陈。
“你醒了。”因为我的轻微动作，伏在床榻边的人惊醒，暗紫的眼中溢满欢喜。
“水……”我只觉得嗓子着了火般疼痛。
“你等等。”他急急地奔出去。
暗叹一声，环顾四周，破败但还算整洁的屋子，窗外有清脆的鸟鸣，即使紧闭门窗仍挡不住那股爽气的山间气息。
“这里只有这个了，比不得你那里。”他端了一碗清水进来。
就着他的手，慢慢饮下。余光扫过，见他似乎因为我的顺从不抗拒而显得相当高兴。
缓解了疼痛，我舒了一口气，再不看他。
“你……不问我么？”低沉磁性的声音微哑。
“问什么？”我淡淡道，“陛下希望我问什么？”
楚影眼中渐渐黯淡，沉默不语。
“有一事向问。”我看着他，冷冷道：“陛下这次想要什么？”
他脸上闪过痛意，又恢复不动如山的样子：“你是这样想的？”
“难道不对么？陛下不是派齐相请墨骁回去么？”
楚影暗紫深眸定定地望我，窗外的日色照进映在他的眸中，那其中似包纳天边云朵的漂移变幻，似跃动的火焰誓要融灭冰川般炙烈，似铁石般冰冷坚硬难撼，似纠结难分的藤萝交错繁杂。
终是复杂难解。
“门主，影药到了。”屋外的声音打破屋内滞锢的气氛。
“让他进来。”
墨蓝衣袍的男子对门而入，平平无奇的脸上有着一股淡定自信的神采：“门主。”也不行礼，见了床榻上的我，道：“是她么？”
“是她。”
影药上前，执起我的手，扶上脉门。浓眉渐蹙，面色愈来愈凝重，半晌，放下我的手对楚影道：“门主。”眼神示意向外。
楚影点了点头，正待与他一同向外走去，我缓缓开口：“是不是寒气郁结已久，肌理脉络不同常人，早已紊乱淤塞，体力机能已有衰退之势？”
影药怔了怔：“姑娘……”
“除了那些还有什么病症，直说罢。”
影药看了看楚影，得到肯定后，道：“姑娘所说无差，不过由于姑娘几日奔波未好好调理，寒气已经扩散，隐隐有渗入脏腑之势，怕是寒毒……”
“寒毒？”楚影脸色变了变。
影药点了点头，道：“姑娘以前可有副食过什么……”
“千潭碧槐。”我打断他，“我曾服用过千潭碧槐。”
影药愣了愣，继而喃喃自语，面上隐隐有激动兴奋之色：“竟是千潭碧槐……”
楚影见状，道：“那是何物？”
“碧槐者，天地至寒灵药啊，”影药搓着手道：“虽是灵药，但它的寒性煞是霸道，含有毒素，稍有不慎便会毒入五脏，寒冻而亡。”
“可有解法？”楚影面色早已恢复无异，只是手紧紧的攥着，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寒意。
“呃，我尽力。”影药顿了顿，“我先开副缓和的阳性药方，姑娘暂且每日药浴两个时辰，可抑制寒毒的扩散，不过这不能根治。且眼下还须先治好皮外伤调理好身体。”
“你先下去罢。”楚影挥了挥手，“需要的药材和影迁说。”
“反噬对吗？”待影药走后，楚影开口道：“千潭碧槐打破了力量的平衡导致了反噬？”
“无须陛下关心。”
“燕……”低沉的嗓音唤得无奈，犹如一声叹息。
一瞬间好似这些变故的时光开始倒退回到最初，最初那个少年王爷和孤独少女交集的时光。
“燕……”见我怔忡的表情，楚影紫瞳微眯，掠过笑意，“燕，我们尚在倾罗境内，这样唤我是要置我于险境么？”
回神，叹了声：“……楚影。”
“这是紧月深帝的名讳。”楚影戏谑笑道：“也是不妥。”他凑到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颈侧引得阵阵酥麻：“也莫要以姓氏唤我，那是紧月国姓。”
“影……公子。”
他笑意滞了滞，拉起我的手，力道恰到好处不容我抽去，从袖中取了个白瓷瓶子，沾了沾，细细在我手腕勒破的地方涂上药膏，一片冰凉在我手腕上泛开，缓解了灼痛。碧绿色的药膏衬着白玉般的修长手指煞是好看。
“锁链我已帮你取下，只是这铐环上似乎有些玄机。”他摩娑着铐环上的古怪梵文，有些歉意道：“我无法打开。”
这梵锁既然是上古留传之物，想必也是不好解开的，眼下能解开它的人我只能想到两个。
紧月前现两任国师，常晗、青流。
常晗退职后四处漂泊寻访金银妖眼，誓要出去这世间大患，若请他解锁恐怕是图惹麻烦。
而青流，这孩子太过依赖我，现在还不是时候让他回到我身边。
所以眼下，我只能忍耐。
“在想什么？”楚影挑起我的下巴，笑得有些危险。
“影公子连我的想法也要管么。”挥开他的手，冷然道。
他敛下眼，轻轻自语：“唯一想管住的只是你的心……”
我心中一震，涌起的是酸涩。
只能佯装没有听见。
他自顾自笑起来，手伸进被衾。
“你做什么！”我按住他的手，“影公子，这于礼不和。”
“你是循礼之人么。”他抬眼看我，眼中掠过笑意，“我只是帮你脚腕上搽些药膏。”
“不必，我自己便可。”
他不理我，径直摸索到我的脚，掀开被衾，托起我的脚，冰凉的感觉激得他蹙眉：“怎么这么冷！”
“不劳你……嘶！”我极力想要摆脱他不想触到了伤口。
他闷声笑起来，眼里光华流溢，有什么慢慢漾开。他一手按住我的脚：“不要动。”
疼痛尚未缓过，脚腕便传来清凉舒适的感觉，不由轻轻喟叹：“恩……”
握着我脚腕的手倏的微微收紧，却竟没有带来疼痛感。楚影抬起投来，幽潭般的眼里飘忽不定，看我半晌，他缓缓绽开一抹笑，美丽又危险。
我直觉要抽开脚，他紧紧握着的力道不容我挣脱，稳稳的拉向他面前。他慢慢地低下头，墨发似绸般垂下，轻拂过我的脚面，黑白相映，奇异的视觉冲击。
温热的柔软贴在我的脚面，一片灼烫的浓烈感觉，“燕……”他轻轻唤道，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何须这样，他是天子，真龙之命。早已决定抽离这场情缘，为何心里此时这般柔软，拒绝不了他。
终是，贪恋他给我的温暖。
“燕……”他暗紫的眼眸深深浅浅，声音带着惑意，“不要想要抗拒。”
抗拒？我暗自回味。
或许从醒来开始，或是更久之前，便潜意识知道这个人难以抵挡的魅力。即便认识了自己的心，决绝的抽离，也终究控制不了心底的悸动。
终只是一介凡人，再如何高高在上，一旦动情，便坠入红尘。
我敛下眼稳住心绪，又抬眼看他，道：“我不否认我在抗拒，可是你该知道如若我们是寻常百姓，那么朝朝暮暮便是可能，但我们不是。你有你的大好江山，我有我的逍遥自在，谁都不可能为谁放弃。”
他沉默，目光灼灼地看我，欲言又止。
我轻轻笑起来：“江山美人，自古这两者难以兼得，不要说只要美人不要江山，你不是这样的人。而我，亦不会看上这样的人。”
“那么，为了美人夺江山呢？”他看我，意味深长。
“你说呢？”我淡笑。
楚影眼中闪过惊异之色，像是期盼着什么，问道：“你知道？”
抬手抚上他如玉的容颜，流连过眉宇、眼眸、鼻梁，停留在脸侧：“有些事情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呢，人心终究不会如你想的那般贴近的。”
他抓住我的手，细细地吻上，无比轻柔却有令人窒息的激烈感情：“可你知道所有，包括我心中所想。”
“是，我知道。”我无奈叹息，“我们太像了。”
“燕，你变了许多。”他眼中光华耀目，“以前你断不会这般，你已有了你想要的东西，你想要摆脱那个预言。”
“……是，只是摆脱，而不是抗拒。只要这天遂我愿，我断不会去笨拙的想要抗拒它。”
“所以？”他挑眉一笑，邪肆霸道，“你想要的是？”
“天下。”
金银妖眼，横生乱世，倾月索黎，并和天下。与其被人利用作得天下的棋子，倒不如我自己并了这天下，立在那世间的至高位置俯望众生。
如此，自当，逍遥快意。
“你确是变了。燕，以前你如一个看戏的人，这世间所有也只是在你眼前一过，掌控于你手心，却没有什么能够入得了你的心的，而现在，”他顿了顿，“你投身这红尘，沾染了一身尘孽。”
“多了一些人气。”他笑叹。
“不好么？”浅笑盈盈地看他，手指被他含进唇舌，挑逗纠缠。
“不是，至少，我可以得有机会入你心。”他笑道，眼角自带魅惑风情。
“那么，深帝陛下可愿为这个机会与我携手天下。”
楚影眼中迸发出璀璨的光芒，如那冬日折射在冰凌上的日光，锐利却不失温柔。他明白这是我给他的一个承诺。
“荣幸至极。”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入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