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尘舍》苍犬

8、第七章

　　天边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后半夜几乎都在发呆中度过的亡乐呆呆的对着太阳将要升起的方向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睡会儿罢。它有些疲惫的垂下眼向少年斜倚的地方踱去。真是的，记忆碎片什么的真不讨喜，那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拉着骏马的阿芒从山的那头显出他的俊美的身影，金色的光芒一点点照耀在熟睡的众人身上，像是解开了什么束缚，纤细柔弱的花朵在瞬间开满了身畔。如身在冰蓝色的海洋之中，摇曳、漂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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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鼻翼轻触，亡乐看着那些花朵享受般闭上了眼睛：“冰薄荷，据说对付熬夜头痛的效果还不错。”
　　半蹲下身轻轻折断一朵，战连歌直起身将它放到眼前，她的四周尽是之前被揉碎的残片：“据说这种花只生长在雪山之上，循着它便能找到一种名为薄荷莲的莲花。听老头们说它们一直都是相互依存，如果有谁一旦将它们分离，无论是那种花都无法单独养活。”细细的转着手中冰蓝色的小花，她眼带疑惑的看着一觉间遍地生出的它们：“是冰薄荷没错，可是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记得没错，但是还有另一种说法哦。小凤凰。”亡乐四处看着冰薄荷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语气又变的冷漠起来，却说着与神情不符的欢快句子，“说起来昨晚我是可值夜到很晚的哦，所以这些花儿应该都是在凌晨破晓那个点才开出来的呢。”这样看来老板说的入口就在附近，唔……在哪里呢？要不再拿地图出来看看？算了，太麻烦了……还是自己再想想吧……可是万一又想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怎么破？
　　“喂！你还好意思说，睡得那么晚，怪不得日上三竿还不肯起。”战连歌在一旁揶揄着，“没用的龙类！”
　　“黑白的交错在门开时诞生，疲惫的看守……”黑色的猫无视她的话语，低喃着什么。下一句儿是什么来着……
　　“亡乐大人，也知道那个传说？”苏铭水有些讶异的看着将头转来转去的黑猫。
　　“都说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啊……”漫不经心的打着哈哈，像是发现了什么，它突然冲着一个方向跑去，很快便消失不见。
　　“亡乐！”
　　白墨卿起身率先跟了上去，徙泊远喊着它紧跟在后。余下的两人只得无奈跟上。
　　“喂！我说你们跑什么？慢点啊……可恶的龙类！”

　　跑出有一段距离，也不知有多远。只是身边名为冰薄荷的这种花生长的愈发密集起来。在一旁平坦的草地上亡乐停了下来，像是抵达目的地，慢慢地甩着它的尾巴等待众人跟上。
　　“喂！我说你到底跑个什么劲儿，龙类？”随后跟来的战连歌远远看到便冲它喊了起来。
　　回过头，亡乐仰头示意她过来。
　　“喂，龙类！你们在搞什么鬼啊？”走上前，推推离她最近倚着树喘息的徙泊远，她问，“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这么个表情……啊！”顺着亡乐示意的眼光放眼看去，她也不禁发愣起来。
　　“冰蓝的碎片在虚无中铺落，直抵奢靡的华丽欲望；红衣的王者在歌舞里罪愆，践踏着神的尊严……”亡乐低吟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预言。就是这里了……碎星城。到了。
　　“在笑与泪、悲与乐、生与死中……”一旁的苏铭水也低声附和，有些哀伤的对它笑着，“您果然也是和我们一样的。”
　　“在这里，”亡乐仰头看着不远处高大的城墙，“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它猛然甩起了尾巴，又轻轻落下，“我说过。”它转过头看着苏铭水的眼睛，“至于你，只要不碰我的东西，怎样都没关系。”剧本中会有意外也很正常，反正老板也说过那只是一个人的回忆。回忆会出差错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嘛。对于剧本之外的情节，只要……总之，顺顺利利的能入学就好了。这样想着，它无所谓的对着众人笑。
　　一声喟叹，不知自谁而发。落日的余辉为它镀上一层金，湛蓝色的瞳眸看着他们，像是神无声的询问。直入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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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噼噼啪啪的燃烧声，火焰不断的跃动着。众人围坐在一团，形成了一个古怪的圈子；谁也不愿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夜，静谧着。
　　在这种情况下最先开口的往往是耐不住寂寞的人。
　　“喂，那个……”战连歌扭扭身子，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城墙，“我们……这样待在里真的……不会受到袭击？还有，为什么它……没有城门，这样的话我们怎么进去？”
　　在一片冰蓝的环绕中，温暖的火焰看上去格外惹眼。
　　盯着正中的火堆，亡乐不紧不慢的开口：“谁说我们要进去。”
　　“不进去我们来这做什么？”战连歌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那你之前跟疯了似的跑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看看你的预言的正确性？龙类？！”
　　“我的……预言。”亡乐看着战连歌抖动耳朵向她俯去，“哎……好像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呢。”它像是在偷笑，脸上却依然毫无温度。
　　“你！”战连歌有些气道，“少废话，别给我把话题岔开！”
　　“什么话题。”亡乐端正身子，“比起那些……美人儿不如说说究竟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我可不觉得之前那几句话就能下定决心让你跟过来。”
　　“我……”战连歌一时有些语塞，“我好奇！”
　　“哦？好奇什么呢。”
　　“好奇……好奇……好奇他！”眼睛四处转着，不经意看到垂首想着什么的徙泊远，心里一跳，兴奋的连忙指去。
　　“泊……不，阿远？”亡乐歪着头，“阿远有什么可好奇的。”
　　“身为徙氏被寄予了万千厚望的天才少年，如今却莫名其妙出现在一个荒芜人迹的地方。怎能不引人好奇。”战连歌双手抱臂，“更可况，所有人都以为他死的不能再死了。”
　　“在那之前你可不知道他就是徙泊远，更何况……直到目前为止你还在怀疑他的身份。”亡乐撇撇嘴，示意这借口不成立。
　　“那……我就是想跟着你们怎么了！！！”胡乱想出的理由被驳回，她像是有些羞恼的大喊，“本殿下乐意跟着你们的荣幸，你们管得着么？！实话告诉你本殿下就是要跟着你们这群龙类的走狗看看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别以为神偏爱你们就能够无法无天，告诉你们，总有一天我凤族一定会回去的！一定！一定！！！”喊到最后竟有些有些咬牙切齿的，像是嚼着蚀骨的恨意。
　　不过百来岁的一只小凤凰，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恨意呢。亡乐歪歪头，从少年怀中跳到背后，试探着向黑暗中走去，自从上次情绪莫名失控后它心里总弥漫着奇怪的感觉，听到少女的话只是在心底不以为意的想到：“大概是年少轻狂罢……又或者正处在人类的反叛期，总觉得整个世界都欠了她什么的年龄下罢……”
　　“战大人……”情绪激动的战连歌终于引起了一直不断盯着亡乐的苏铭水的注意。
　　“管不着管不着……”它像是在无奈的叹息，“我怎么能管得住你呢，是不是，小白？”抬头看着眼前柔弱的花朵，心底划过一丝异样，果断往回一个翻滚，撞入白墨卿的身体。
　　“呃……你！你！这……”看着亡乐融入少年的体内，战连歌震惊不已的看着伸懒腰的少年，“你不是他的协约者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能、能……”进入其他人的身体？
　　“战大人小心！”
　　战连歌吃惊的话被一把突来的暗器打断。刚刚尚且坐在地上的少年，这时也一手撑地借力快速弹起来到了徙泊远的身边。

　　躲开暗器，战连歌来不及问些什么，便被突然涌出的一群人纠缠住。其他人也受到了同样的礼遇。
　　“铭水姑娘，你的伤！”用法力幻化出一支鞭子，奋力甩开最接近的家伙们开出一条燃烧着的路，只是未上两步便又被迅速出现的其他家伙堵上。他们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火舌将他们的皮肤舔舐的嘶嘶作响……
　　不对？！那不是火烧到肉的声音！小凤凰有些心惊的想着，那是……
　　“不妨事，战大人还是担心一下亡乐大人他们……”苏铭水对着不断向她靠来的红衣女子道，“徙大人之前所受伤势较重，白大人似乎又有所桎梏，只剩亡乐大人我担心……”说着，她向着他们的方向望去。那边的敌人密密麻麻，似乎已将他们淹没。
　　他怎么知道徙泊远有伤，刚刚……她没看到吗？
　　“亡乐大人！”
　　“这都是些什么啊！怎么感觉越来越多了！可恶的家伙！”不知多久，已经感觉有些吃力的战连歌护着苏铭水向另一个战斗的漩涡靠去。看着眼前一点没少反而比一开始更多的家伙，她的脾气再度冒了上来，“让你们灰飞烟灭啊啊啊！”
　　那些家伙全身都掩藏在黑色的斗篷中，空气中似乎是有干扰嗅觉的存在，而光靠眼睛却是无论怎样也瞧不出是什么样的对手。
　　早知道就带上件武器来了。随手将眼前的几具身体肢解，看着他们又在眼前组合重生，白衣少年不满的呲牙。真是……真是……真是讨厌啊！

　　此时的白墨卿一边用着近身格斗的技巧一边在心里发着牢骚。身周的敌人已经将他们围得死死的，眼光掠过对方的头顶，不时能看到几个浑身带着火焰从战连歌她们那里被打飞的家伙。
　　紧靠在徙泊远的身边，白墨卿看着眼前那些似有顾虑不敢上前的家伙们。
　　又是剧本中没有出现的情节。半兽化的少年伸手撩撩自己眼前的头发，无声叹气。真是碍事，早知道出门前就该修理一下。话说回来这些情节之外的家伙……大概是学院临时添加的角色？或者是老板口中的那个“大概是你的敌人”的家伙也混在这里面放出来的？啊……到底会是谁的人呢……
　　不过不管是谁，舍得下这么大的成本……啧，还真是看得起小爷我呢。这样想着，它的唇畔挂起了一抹诡笑。

　　小树林中，一个眼角描着细致眼线的男人正抬手为自己手中的人偶上妆。
　　“天澜，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帮他们？”拿着一副精致银色小望远镜的男子冲着树上的男子喊道。
　　“穆云，管管你弟弟，别总是想着要当大英雄！”篝火旁，有人笑着冲一旁站着靠树闭目养神的男子喊道。
　　戴着眼镜的男子只是抬眼向弟弟所看的方向扫了一眼便又继续闭上眼睛。
　　“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树上的男子唇角含着笑轻语。
　　“唉……可那是我们的未来同学，说不准大家还有可能在一个宿舍呢。”穆青拿着望远镜抬头对着男子。
　　“这可不一定，别忘了来这里之前，我们亲爱的辅导员说过什么。至于未来的同学……那是未来的事情。现在他们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还是另外一回事情。”男子抬手完成一笔，满意的笑着。
　　“唉，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们走吧。”刚刚笑着喊话的赵迎德站了起来，踩灭火堆率先离开。
　　“走吧，天澜！”
　　轻应一声，树上的男人看着远处密密麻麻人群中不断闪现着火光的地方：“未来的……同学？”轻笑着，他在人偶身上落下一个吻，“我只想要见到殿下。殿下，My King。”
　　风声掠过，树影沙沙，仿佛情人间的低喃，缱绻而又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