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尘舍》苍犬

7、第六章

　　阳光打在枝叶上，照在悠然漫步的一行人身上，似是镀上一层圣光。
　　一阵窸窸窣窣声慢慢传来，紧紧跟着他们。
　　且走且停，且走且停。

　　“喂，鲛人。”亡乐慢慢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正后方？或者是斜后方......它也不知道究竟躲在那个地方的人说道。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传来。却没有人回答。

　　轻轻地叹口气，它加快几步追上前面的两人。

　　“怎么，那女孩还是不愿现身么？”战连歌用眼角余光扫向它。
　　“是啊。” 叹口气，冷着一张脸的亡乐颇有些无奈的说道，“按照预言的说法，这一世的人皇和鲛人的渊源不浅。”
　　几个箭步，跳上前方少年的肩头。它回头对着战连歌：“如果没记错的话，为了保护人皇的安全。在被选中的家族中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预言的具体内容，而那些人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只言片语罢了。对了，麻烦的小凤凰。你们凤凰得到的是什么？”从上次情绪失控后，亡乐对战连歌的称呼便直接改为她的种族。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还有你以为你很大吗？一口一个小凤凰，小凤凰！”红衣的少女配得一脸嚣张的表情，却显得有种另类的可爱，“无耻的龙类，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就算你是那只‘黑色的蓝猫’也休想！”
　　“都说了哪里像是龙的样子了……”无趣的看着一直不知在闹什么别扭而不肯承认现实的少女，黑猫随意的低吟，“黑色的蓝猫，让我想想……红衣的王者在歌舞里罪愆，践踏着神的尊严……黑色的蓝猫在爱恨中抉择，镶嵌神馈之锁链，在歌与舞、酒与花、王与亡中，篡改神行的轨迹……鲛人的歌喉在晓雾中破开，引领神选中的王者……大概是这一段罢。”
　　“哦，这么说来怪不得你非要救那个鲛人。”亡乐望着来时的路，“嗳，麻烦的小凤凰。你说那个鲛人是怎么跟来的，这可是在陆地上。”忽然间，它在心底想起了一个未名的小调，不由自主的跟着哼起来。
　　“谁知道，许是人家有什么特殊法术也说不定。不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告诉我，卑鄙的龙类！你们是不是有谁偷偷潜入我族窃取……”战连歌双手抱臂挑起她好看的眉，一脸敌意的看着哼着小曲儿的亡乐。那曲子……好像在哪里听过……
　　它一跳一跳的不知何时又跑在在前面带着路，打断了少女的话：“都说了在这世上还尚未吾不晓得的……”它的神情突然变得冷漠起来，也不再哼小调，“接下来吾等去见红色的王。”
　　“你知道他在那里？”战连歌诧异地看着它，“你怎么知道的。”转念她又一想，冷哼：“也是，你们卑鄙的龙类肯定又用了什么无耻的借口去欺骗神从而得到了这些信息！”
　　“这世上，尚无吾所未知之物。吾也并非龙族，无知的小凤凰。”它斜睨着战连歌，“此人如今就潜在这林中某处，想要找到他，首先你得……喵！”
　　事出突然，众人来不及反应间，亡乐已经跌入眼前突显的那深不见底的沟壑。
　　“亡乐！”
　　“喂！”

　　这是……
　　一个透明的水泡包裹着它的全身降落在地上。抬起爪子轻轻一戳，‘噗’的一声便消失不见。
　　它一脸严肃的看着刚刚戳破水泡的爪子，心里想到：“嗳……还蛮好玩儿的……”
　　“没事罢。”徙泊远几步上前，抱起它。
　　“喂！愚蠢的龙类，你走路不看的吗？”战连歌在一旁长舒一口气。
　　“啊，看什么路。”无视怒目相向的人，亡乐在徙泊远怀中蹭了几下便跳下地，向着来路跑去，“不知阁下，可否出来一见，容着在下感谢一番。”它一脸淡然的说着，脸上毫无感激之情。
　　“阁下还是不肯露面么。”亡乐一本正经的看着眼前的灌木，“那就休怪在下无礼了，小白。”
　　“啊！”
　　安静的少年不知何时来到灌木丛前，抬手间便令其化作灰烬。猝不及防的鲛人受到惊吓，脸色发白。
　　“冒犯姑娘还请多担待。”黑猫笑眯眯的看着她，脸上的笑毫无温度，“不知可否告知在下姑娘芳名？汝施援手予吾，吾又怎会伤余？汝无需害怕。”
　　“这……”美丽的鲛人迟疑着。
　　它上前几步：“吾等不过问汝名姓罢了。又非问汝人皇何在。”
　　“你……知道？”鲛人低头摆弄着衣摆，“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世上，尚无吾所未知之物。”它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说大话也不怕掉牙。无耻的龙类！”战连歌冷嗤，“你倒是说说，这位姑娘的名字你知还是不知？”
　　“吾自是知晓的。”黑猫侧眼瞧着她，“出行在外，得他人援手。自是要问清名姓，这，是一种礼貌。无礼的小凤凰。”
　　“苏……铭水。”鲛人在这时踟蹰着开口，“多谢诸位恩人之前救助，苏铭水在此……”咬着下唇，鲛人对着他们拜了下去。“谢过。多谢诸位恩人援手。如此大恩，铭水无以回报，只愿随诸位大人一同寻找人皇大人。”

　　如此大恩，铭水无以回报，愿随先生一同重建此地……还请先生重新赐名……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仍是眼前这鲛人的声音，只不过说的话语却又有所不同。
　　愿随先生一同重建此地……
　　还请先生赐名……

　　歪歪头，挥去耳边杂音，它对着鲛人：“抬起头。吾，瞅瞅。”
　　鲛人听话的抬起头看着黑猫，眸光盈盈如水带着些躲闪隐约还有抹坚毅。
　　眼前像是又回到当日，美丽的鲛人立在水上，抬眼向它身后的废墟望去，如水的眸中倒映着一汪清泉。带着不肯放弃的执着向它拜礼。
　　先生……

　　“阿洛……非也，鲛人姑娘……非也非也，苏铭水。”亡乐不断摇头，说的话也变得语无伦次，“莫拜莫拜，你这……先生我……非，不对，本殿……错错错！总之莫拜莫拜……清回……错了！错了！”它烦躁又含糊的说着些什么，眼前突现一片大火，灼灼其舌，夹杂着谁的愤怒与悲伤向它袭来。抬眼盯着她，亡乐的眼中含着杂乱而又深沉的痛楚：“吾……受之不起。”
　　脑海中思绪纷杂，亡乐心中涌起不可抑止的茫然失落与暴躁愤恨之情。
　　明明答应过给你们一个可以立身的地方，明明答应过会保护你们，明明……说好的一起……清回……清回……
　　我没有做到……我什么都没有做到……
　　没能保护你们，没能保护清回……没能保护我的……我的……
　　我的……清回……

　　清回……

　　“大人……”苏铭水有些莫名的看着它，“这怎么了……”她看着其他人，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喂！龙类。你又怎么了！”战连歌挑着眉头，没好气的看着亡乐，“你怎么总是神神叨叨的。”
　　“亡乐。”徙泊远也有些不解的按着胸口想要压下通过协约传来的那股亡乐的杂乱情绪。
　　“无妨……无妨……无甚大碍……”它捂着耳朵不断摇头，“不，没事儿没事儿没事儿，不过是想起了些过去的事儿啊……呀呀，没事儿啦。”它逃避般转身跳进了少年的怀里。

　　没事儿……骗谁呢……它低垂着眼睫，感觉像是换了一个家伙，周身弥漫着淡淡的哀伤。
　　明明那么心疼……清回……嗷嗷……好心疼好心疼好心疼……清回清回……老子的清回……嗷嗷……
　　可是那又如何，该怎么办呢？

　　“算了，别理那个家伙了。”战连歌叹了一口气，对着鲛人试探性说着，“苏铭水？那个，之前我们说的你都听到了罢？这样，正好你们鲛人也是被选中的……嗯……怎么说呢……”她挠着自己的脸颊，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给他们这样一群人做个怎样的定义，“那个……你们的族人……”
　　“你刚刚说和我们一起寻找人皇。”徙泊远冷不丁插声。
　　“啊，是的。徙大人。”鲛人慌忙应答。
　　徙泊远忽然收回在少年身上的视线看向她。
　　“唉，人皇不在你们鲛人那里吗？那他会在那里……”
　　“本来是在的……”苏铭水显得有些难以启齿，“可是后来……“
　　“本来是在是什么意思……”战连歌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鲛人。
　　“就是……”
　　“喂，难不成你们把人皇给看丢了不成？！”战连歌尖叫着，“这怎么可能！”
　　“战大人……”鲛人怯懦着看着突然愤怒起来的少女。
　　“喂！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战连歌抱着双臂踱步，“真是该死的这下该怎么办？要是人皇出了什么意外……”
　　“战大人，您听我说……”
　　“说什么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到人皇……可是他会在那里呢……这一定是龙类干的好事！”
　　“战大人……您听我解释……”
　　“对了，问那只猫，它应该知道……喂！亡乐！无耻的龙类！快告诉我人皇在哪里！！？”
　　“战大人，您先别打扰那位大人，您先……”
　　“让开！要是人皇出了什么事本殿下要把你们全部杀掉！”
　　一直试图解释的鲛人有些着急的上前扯住向着少年走去的少女。白衣的青年一直以局外人的身份观看着拉扯的两人，不时抬手安抚性的顺着少年的长发。
　　暮色四合，夜，在吵闹中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