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间》木十瑾

3、叁

　　叁.
　　夜深人静，水中皓月姣。
　　六扇门，刑部湖广清吏部。山高围墙上黑影闪现，身手健步如飞。
　　白微夏仍着一身靛色罗裙，精神十足，她大步流星走到门前，守卫持剑阻挡，正想开口忽被白微夏手中的玉佩吓得气若寒蝉，连忙收剑半跪，头也不敢抬：“吏司大人。”
　　白微夏得逞一笑，挥了挥手：“把门打开。”
　　成功闯入六扇门刑部，白微夏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着向后院挪步。夜黑风高，伸手几不见五指。
　　忽然撞到一人，白微夏多年的经验憋得一手好声，没叫出来。下意识要抬手解决对方时忽被架住招，凝神看去，面前这个眉目清俊的少年岂不是下午城门口逃票那位？
　　“你知道我会来这里？”白微夏吸了口气，略显吃惊，颔首看向不低于城墙的围墙：“身手不错啊。”
　　“废话，你也不赖。”黑祺委婉收招伸手，神色冰冷：“玉佩还我。”
　　少女怔了一下，璨然一笑，断然道：“不，现在还不能还你。”
　　少年视线移向白微夏紧握的手中，眼底掠过一丝寒芒。
　　白微夏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脚一蹬跃上树梢转身，裙摆在夜色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少女笑意怏然，高扬着下巴晃了晃手中的玉佩：“追得上我就还你。”
　　语毕转眼间娇小的身影像只蚂蚱利索地穿梭在屋檐间。
　　黑祺嗤之以鼻，随后踏起轻功，却没跟在少女身后。

　　玉佩死死撰在手心被汗水浸湿。少女一刻不停地奔跑，敏捷利索，巧妙地躲过六扇门森严的巡逻与机关守卫。身后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令她心生一丝不详。
　　这次计划绝对不能失败！

　　然而，微弱的自信心在下一刻被现实无情泯灭。
　　她停了下来，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看着前方抱着双臂倚墙而立的少年脸上戏谑的笑。
　　我叫白微夏，万万没想到。
　　“白微夏，年方十八，自幼习武，从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无奈之下利用自己轻功及武功一技之长干起了偷窃一行，且一入行便无法自拔。”黑祺踱着闲庭信步绕着少女走，耐人寻味地打量着她，字字斩钉截铁，“以至于有了今日的江湖女神偷，盗取一件东西简直易如反掌。虽过着苟且偷生的日子，却也自在逍遥，流串在各大城中，没一家官府抓得到手。”
　　“哼，想不到你消息还挺灵通的。”白微夏不屑地双手抱胸。
　　废话，以前我是学校里的人肉广播站我会说？
　　“说，”少年忽的逼近微夏，单手撑在她耳畔的墙上面色冷若冰霜，“你偷我玉佩闯入六扇门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许动青柠一根寒毛。”
　　少女被他这举动吓得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六扇门这么多人你怎么知道我要偷谁的东西？怎么，你对吕青柠有意思？想不到你相貌堂堂却对姐弟恋情有独钟，要知道人家至少大你八岁，而且还是这种类型的，啧啧啧，口味未免太重了吧？”
　　趁黑祺愣神之际，微夏趁机俯身逃走，刚跑出不到两步一道刺眼的白光猛然照射在她身上。她下意识横手挡在眼前，随之“嗖！”的一声一只利箭划破几近凝结的空气向这边射来。
　　“小心！”话音未落，白微夏被狠狠推了一把勉强扶住墙壁站稳，发现黑祺跌倒在自己刚才的位置，手紧紧抓着一只箭，触目惊心的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溢出。
　　“哇哦！”白微夏吃了一惊，欣喜地鼓着掌：“英雄救美！太棒了！”
　　黑祺差点一口老血吐死，为什么会一时脑袋发热救这个一根筋的白痴！何不让她被射一脸！狗血剧神马的都是骗人的！！
　　白微夏庆幸着不得不转移视线。光源处人影重重。
　　“大胆刺客！竟敢午夜私闯六扇门！嫌命太长了是不是！”一大队巡逻守卫手持弓箭闯入视野，带头喊话的声音凌厉，面色桀骜不驯，貌似来头不小。
　　见状白微夏眼中没有半丝慌乱，一脸歉疚地拽了拽少年的衣角，说起了港台腔：“天啊……被发现了诶……”
　　黑祺拍灰尘的动作僵了半秒，不详的预感从丹田油然而生……这丫一定什么技俩都使得出来……
　　“兵哥哥不要抓我们嘛我们是后厨打杂的，只是偷偷跑出来私会而已，我们新来的不懂规矩罢了，你们竟然误会我们是刺客！瘦胳膊瘦腿的像是习武之人吗？吐艳！”白微夏瞪着无辜大眼一脸憋屈地说着躲在黑祺身后，宽袖里蠢蠢欲动。
　　嗲死人的声线加上萌神令兵哥哥们几欲被迷得神魂颠倒，唯独带头的定力较强，正想放话时忽被身后的人柔中带刚的力拨开。
　　“哦？是吗？我怎么好像从这位姑娘口中听到了我的名字？”一身白底青边长袍剑眉星目的女子走了出来，黑发梳得一丝不乱，眉眼英气凌人，透着几分咄咄逼人的霸道气势，令人难以直视。
　　“青柠姐？”少年抬起头，面色煞白，显得难以置信。
　　“找死！吏司大人的名字岂是你可以叫的？”带头的守卫正要拔刀，忽被青柠按住。她上前两步，电光火石间将这两人目测了个遍：“二位深夜造访，所为何事？还有，这位姑娘能否收起捏在袖子里的石灰？一不小心散了可是会污染环境的。”
　　一向玩世不恭的白微夏眼中终于闪过一抹讶异，表情也僵了一下，看来这个吕青柠比想象中的棘手。
　　少年终于安奈不住，叫唤道：“青柠姐！是我啊！黑祺，还记得吗？”
　　见黑祺要走过去，微夏连忙拉住他，黑祺回头，她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眼神明显在说，想知道万箭穿心的感觉吗？
　　“玉佩还回来！”
　　“对不起。我说过了，现在还不能还你。”
　　“拿下。”青柠没闲情看肥皂剧，挥手下令。
　　弓箭应声落地，所有守卫打了鸡血般拔剑出鞘拔腿向他们围来。
　　“我的个乖乖……”微夏感叹一声，推了黑祺一把：“还傻愣着干什么？想死吗！”
　　说着她也使起轻功拔出双剑接起了招，黑祺也愣不住了。
　　六扇门真不是盖的，一队巡逻队伍足足有数十人，且刀光剑影兵器摩擦的声响群体动物般又引来队队巡逻守卫。于是原本沉寂的六扇门午夜灯火通明喧嚣不已，确是阵阵哀嚎。
　　黑祺微夏也不是吃素的，刀刀玩脖子上抹，一招致命。不过一刻便遍地横尸与垂死呻吟。而青柠始终背着双手仁立在原地喜怒不形于色，有坐山观虎斗之势。
　　鲜血溅满剑身，白衣上血迹斑斑清晰可见。血顺着光可鉴人的剑身滑落，杀戳似乎未因此而停止。
　　少年举剑指着少女，剑端几乎抵住她的咽喉，他目光冷冽。
　　微夏一脸无谓，眼睛也不眨一下，偏了偏头，自己的双剑掉落在地。
　　黑祺微皱眉心，手始终僵持着没有动手。明明可以毫不费吹灰之力把自己手中的剑向前推一下少女就会死在自己脚下拿回属于自己的玉佩然后认祖归宗。
　　“你别逼我。”
　　在江湖上混手起刀落血溅脸上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的谁不杀人？
　　“动手吧。”
　　可自己却为什么下不了手？
　　“为什么？”
　　她一如既往一脸傲娇。
　　“当敌人还是朋友，你自己决定。”
　　他闭着眼，剑掉了。
　　“你赢了！”
　　他输了，即使杀了她他也败者，她从来没有输给任何人。
　　“哼，扭扭捏捏的不如我来动手吧，”青柠冷笑一声，“午夜私闯六扇门能给你个全尸就不错了！”
　　语毕青柠双手已经开始捏起了决，掩盖在夜色中嘴角的弧度似是而非：“大·浪·淘·沙！”
　　海蓝色巨大冲击波横扫过来最后一刻少年一把捞过微夏三两下跃上围墙转眼间淡出视线。
　　冲击波砸在墙上，围墙没有半丝裂缝。
　　不是围墙太牢固，而是没用尽全力罢。
　　青柠收手抬头望着围墙顶端，她没有追上去，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浮现一抹笑靥：“傻孩子，姐只能帮你到这了。”

　　与此同时，镖局众人纷纷从六扇门各个角落冒出，脸色却一片阴沉，尤其是一脸歉疚的敬祺。
　　“想不到我们是以这种方式与他再见，然后道别。”
　　“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青柠捏紧了手中熠熠生辉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