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间》木十瑾

4、肆

　　肆.
　　六扇门外是一片黝黑森林，树高参天，黯淡月光透过叶的罅隙倾洒下来，微风涌动，树影斑驳，树叶沙沙作响恍如潜伏在夜色中的幽灵。
　　黑祺微夏脚步停在森林深处，寒雪季节额头直冒汗。
　　“干嘛不杀了我啊？”微夏站起身蹙起柳眉，语气像在饭桌上埋怨：“怎么没蛋炒饭啊？”
　　“因为我要真相！”黑祺定定地望着她，“因为从你要我杀了你那一刻就明白了事情绝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现在安全了，你可以说了。”
　　把话茬丢给微夏，她璨然一笑：“看来你也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啊。好吧，那我就告诉你。
　　我的消息灵通程度毫不逊色于你，我不仅知道那块玉佩代表青柠本身，我还得知你在进城之前，腰间的玉佩早被高手掉包过了，所以我在城门口就盯上你了，故意盗走那块假玉佩。
　　不能相认多少还有条活路，要知道造假可是死罪。”
　　“夜闯六扇门不是死罪？”
　　“我知道你会潜入六扇门来找我，所以我处心积虑要把你引出六扇门。却不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轻功再厉害也抵不过脑子。最终我们还是被发现了，我的计划失败了。但我好像从来没有输给任何人。”
　　白微夏潜入六扇门原来为的不是行窃，冒着生命危险死也不肯把假玉佩还回去，一切都是为了他。
　　黑祺愣在原地，一脸错愕。
　　“江湖上干我们神偷这行的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旦违背了职业道德，唯一的出路就只有——”微夏忽然话题一转，她站在树下，在月光的笼罩中身影变得飘渺，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她扯开嘴角笑了笑，鲜血决堤般溢出嘴角，“死。”
　　黑祺心一沉，眼中满是错愕：“你什么时候服的毒！”
　　“自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服了……这是慢性毒药，我当时知道，我一定会违背……”微夏栽倒在黑祺怀里，面色煞白，嘴唇也失去血色，却仍牵着昙花一现的笑。
　　至少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就足以了。至少这辈子她干过一件不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就足以了。
　　“还有……”她的呼吸逐渐淡去。却也沉重起来，“江湖中人对珍贵的物品一向谨慎，能毫不近身偷走真正玉佩的……除了神偷……就只有六扇门的高手了……”
　　少年呼吸一窒，顿然醒悟所有。
　　“黑祺……黑祺……对不起啊……我……”少女张了张嘴，喉中再挤不出一丝气力，眼中明亮的光随着渐入云层的月暗淡，然后泯灭。
　　“微夏……”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
　　这一次，她终究是输了呢。

　　尾声.守一座城，等一个人。
　　五年后。
　　城门口一如既往熙熙攘攘又平淡无奇。他骑在马上张望城门的另一边，是如此熟悉的世界。
　　一别五年，恍如隔日又恍如隔世，如今已物是人非。
　　游走在大千世界，曾几何时日日思念故地，曾几何时那个玩世不恭的少女已如烙印般深深烙在心底，曾几何时，被直觉牵着鼻子走，走着走着，回到了曾经。
　　掌心的於痕早已消弭，心中的殇又如何填补？
　　“本地户口本。”终于轮到他，清脆的声音响起，依稀辨出是女生，他神色一凛，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转头看去，腰间佩戴长剑的瘦弱守卫头也没抬向他伸手，脖颈下是守卫服里的靛色罗裙衣领。
　　他怔了怔，眼底掠过一丝暗芒，他从袖口中拿了样东西交到守卫手中。
　　拿性命赌一回吧。
　　女守卫眉头一皱，看到那枚玉佩时瞬间脸色一变，猛然抬头。
　　女子齐刘海双马尾的发型，长得眉清目秀甚是可人，眉眼间都是那么似曾相识，却突然间潸然泪下。
　　黑祺看到的那张脸，是白微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