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蒐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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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着这高高的四方台，姝似乎能想象出它在成周的模样，书中射猎的词句一到脑中，便化为了骏马嘶鸣，士拉满月弓，射向丛林中，麋鹿四下逃窜的威武，那是何其壮观的场面啊！
“咦———”寺人肸突然插了一句道：“方才是谁胜了？”
憂沉默不语，公子蛮将手中玉弓往空中一挥，右臂顺利穿过去，背在背后，示意他道：“方才姝未到，故而不算数，重比如何？”
姝与寺人肸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上翻，公子蛮耍赖的功夫倒是一流的嘛！
看出憂是一个老实腼腆的孩子，点点头，没有任何不满，他道：“芑父所言有礼，重比。”
两人齐齐上马，看着姝与寺人肸皆愣，四目相对，公子蛮拿手比划道：“姝……可看得清？”
明显在说她矮，视野不够广阔，确实，她这个角度很难看到什么精彩的射艺。
憂提议：“不如让公女与寺人站在四方台上观看？”
姝与寺人扭头往后看，高高的四方台，她门伸手都够不到顶，即便要君主不顾形象地爬台，她也不一定能上的去。
见两人尴尬，公子蛮可算是笑弯了腰，“憂，还是由我二人将她们携上台罢！”
还没来得及反应，憂已经到跟前，俯下身，右臂揽住姝的腰，贴近自己，将她抱起来放到高台上。接触到实物，姝清晰地意识到他抱了她。
侧过身看到寺人肸也已经站立在方台上，脸上绯红绯红的。
刚要喊开始，便听到公子蛮道：“子澜，你来晚了！”
子澜？还有其他人？姝好奇地望去，那人一身赤弁玄衣，眉目如画，嘴角噙笑，背着一张弯玉弓，腰悬棘箙，策马奔来。
姝满头黑线，这人何时又换了一身装束？
那人看了一眼姝，露出无奈的表情道：“途中有人险些落水，子澜顺手搭救，谁知被救之人定要感谢一番，实在盛情难却！”
忍不住嘴角抽搐，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又看看寺人肸，可曾见过如此厚脸皮之人？明明是他调戏女子，险些使人落水，如今竟成了救人不求回报了，登徒子瞬间的形象上升为英雄……
公子蛮道：“子澜就是如此乐于助人！”
突然觉得，照性格来看，公子蛮与那人真是一对绝配。姝不满地别过头去看憂。
憂也在看着那人，满脸的迷蒙与不解。
公子蛮笑着介绍：“此人是我的挚友羿，字子澜，卫国卿大夫，虽为一国之官，却无心与政治，欲走遍天下，逍遥此生！”
又是一个胸无大志之人，姝鄙夷。
“这是我郑国卿士憂，还未加冠，暂无字。方台上是吾妹姝与寺人肸。”
卫羿故作惊讶道：“原是贵女！”
姝扭过头不理。
公子蛮诧异：“你们二人见过？”
一阵闷雷，姝双眼发昏，满眼泪光地看着卫羿，算作祈求，果然，卫羿道：“在洧水边有过一面之缘，我说寻常人家女子哪有出落得如此花容月貌，倾城倾国的。”
花言巧语，巧舌如簧，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登徒子！
“子澜真有眼光，”公子蛮道,“我芑父的妹妹自然是凡人比不过的！”
听着两人对话，姝可真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知音”，他们二人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知音”啊！怪不得两人能结为挚友！
“子澜也常听芑父提及你们郑国之所以国富民强，全靠将军与卿大夫了，憂真是年轻有为！”
憂道：“我只是为国家出一份微薄之力罢了。”
瞧瞧卿士憂，始终是谦恭有礼，这才是正人君子。
“子澜是卫国卿大夫？”憂有些不确信，见卫羿点了头，自顾自喃喃道：”似乎在哪里见过。”
公子蛮道：“人已经到齐，比赛开始罢！”
姝定下比赛规则：先射到鹿到方台的，射中最大的，一箭致命的算作胜，不过只许射一箭。
喊了一声开始，三人载骤骎骎，拉开玉弓如满月，瞄向猎物。
“嗖”地一声，公子蛮箭已离弦，射向远处蠕动的小豵，只听“嗷”地一声鹿鸣，公子蛮兴奋不已，策马去追射伤的鹿。
这边的憂也已拉开弓，然而，麋鹿却惊慌而逃，憂失望地放下弓折回。
只有卫羿不紧不慢地瞄准，一支箭发，麋鹿已经躺在地上，连叫都未曾叫出。
三人依次回到方台。
公子蛮手中拎着一只受伤的鹿，小麑耷拉着脑袋，腿上的伤口汩汩地流着血。
姝道：“射中小腿，置其伤残，不能逃脱，是为下杀！”
公子蛮很满意地笑道：“下杀也不错！”
卫羿将自己所获大麇拎来，箭射中麇眉心，无痛身亡，额肩无血渗出。
姝道：“眉心一招致命，是为上杀！”
只是，卿士憂空手而归，垂着头不言语。
公子蛮道：“憂未射中，这回可是输了我！”
淡淡地看向憂，憂只是笑自己能力不如公子蛮，姝皱起眉头，问：“憂为何张弓不射？”
“咦———”公子蛮诧异道：“我明明看到憂张弓,射了出去，但未射中，那母鹿跑了的！”
直指憂腰间所挎棘箙，姝道：“开弓前那里有二十支箭矢。”
众人看过去，那里现在仍有二十支，他的确张弓了，却是空射。
憂只好道：“我见那母鹿腹鼓，猜测其已经怀有小鹿，不忍伤它，故而张弓吓跑它，让它得以生存。”
一时无言，众人都面带愧色，生为周朝习猎之人，却有着一颗慈悲之心。
卫羿拱手道：“憂有勇有谋，心地纯善，子澜甘拜下风！”
公子蛮也道：“蛮也觉惭愧！”
姝瞥了他一眼，心想，你早在耍赖要求重比之时，就该惭愧了！
“公女未曾接触射猎，”卫羿不怀好意地笑道：“不如子澜带上公女习射如何？”
她确实想亲自习射，只是不想却被卫羿提出，只觉得尴尬不已，看向公子蛮，她其实想让兄长教自己的，没想到公子蛮道：“善！如此甚好！”
他说善，他答应了……
正在想着如何拒绝，身体已经悬空，贴近他的胸口，她被扔到了马上，坐在他的前方。
勒紧缰绳，他策马奔腾起来，姝吓得魂不附体，险些要摔下去，只能紧紧地靠着他宽阔的胸膛，脑袋发热，红到耳根。
听到“簌簌”的声音，他将玉弓递给她，左手握住她的手，一起握着弓柄，另一只手带着她的抓住箭，放到弓上，借着他的力气，拉满弓，他的脸挨着她的耳朵，轻轻呼口气，他教她瞄准猎物的身体，随着猎物的蹿动而移动。
“我数到三，你就松手！”
姝点点头，无奈一动就碰到他的鼻子，她细声应下。
“好，一”她能听到他强烈的心跳声，他搂着自己会紧张？
“二！”
他已经喊出第二声。
他握着她的手汗涔涔的，她回过头看着他的侧脸，温热的呼吸尽在眼前，他英俊的眉眼，他高挺的鼻子，都是那么完美。
“三！射！”
手一松，姝惊讶不已，不远处的鹿已经躺在地上，她成功了。
“你真棒！”他赞了她一声，不待她回神，他的唇迅速地在她耳垂滑过，湿湿的，带着温暖的气息。
“姝。”他轻唤。
“恩？”她扭过脸疑惑。
“好！”他在她的脸上印下一个吻。
火辣辣的，她摸摸自己的脸，那里还留着他特有的味道，风拂过，袭入她的鼻间。
想到方才他轻浮的举动，她羞愧不已，当着众人的面，他亲了她！
公子蛮过来，赞道：“子澜真乃良师，首次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也射中了！”
寺人肸现在方台上大喊：“君主射得真漂亮！”
就连寺人肸也在夸赞她呢，他们都没看得见？有些放心，有些茫然，继而有些愤怒。
登徒子！
隐藏着怒意，姝帮助他们将猎物收好。公子蛮计划好，将未死的那只鹿放生，已死的两只，一只烧烤 ，飨与各人，另一只拿回宗庙祭祀先祖。
太阳正到中天，已经到了正午时刻，几个人的肚子都开始叫。
卫羿道：“芑父，你在此搭台，剥下鹿皮，我们去寻干柴。”
如今是早春时节，树木萌生，柳枝方抽出嫩呀，极少干枝。
“这丛林中野兽较多，公女与寺人皆为女子，不能一同去，”卫羿笑着看向姝道：“子澜愿与公女同去。”
就知道他不怀好意，姝翻翻白眼，拒绝：“正巧姝与卿士憂有事商议，可与他一同去。”
憂面色潮红。
或许料到她会拒绝，卫羿也不生气，只是道：“如此，公女更青眼与憂。”
憂十分不自在，想了半天，解释：“我与公女相识较早，更为熟络些。”
卫羿道：“也好,我与寺人肸一同去，我们分开两路，我们往西，你们往东。”
寺人肸跟在卫羿身后，不满地拖着地走。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蒐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