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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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你现在研究所研究什么？”阿尔法并没有学会像人类一样拐弯抹角，在下一次维护时间抱住杰西卡问她。
少女粉白的小脸看起来有点疲倦，她不安地看着阿尔法：“阿尔法喜欢妹妹吗？”
杰西卡紧紧地抱住她：“阿尔法喜欢新妹妹好不好？”
她看着她，初代的机械瞳与机械的表情肌总是有点木然：“妹妹会取代我。”
这是陈述句。
被系统限制，阿尔法只能说出陈述句和疑问句。如果有更大的语句库与更完善的语音组合，她也许就能说出“妹妹会取代我！”或者“妹妹会取代我对不对？”反问也好，愤怒也好。但阿尔法只能平淡地说“妹妹会取代我”。
阿尔法也不能说“想这样”或者“不想这样”，作为机器人，她的程序再复杂也演绎不出人心的精彩，她只能慢慢地又重复一遍：“妹妹会取代我。”
杰西卡有点难过地看着阿尔法，阿尔法的眼睛很大，她在里面清晰地捕捉到自己的倒影，跟阿尔法一模一样。
她们互相眼中都是对方，阿尔法的眼里是她的身影，她的身影的眼中还是阿尔法……她在阿尔法的眼中看见无数个自己在她的眼中，也有无数个她在自己的眼底。
杰西卡抱着阿尔法，轻轻地，轻轻地亲吻了她的脸颊。
不管阿尔法愿不愿意，贝塔号的研制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一号研制结束投入使用，二号便开始研制不管在什么时候在哪里都是司空见惯，甚至一号还没有研制结束就开始研制二号的事情也是到处都有。
就连阿尔法自己也不知道，对应杰西卡心脏的位置，这个不听话的芯片已经发展出“情感”的程序。而现在，这个程序在说“我不愿意”。
妈妈不得不为贝塔号编程，妈妈要造出一台比她完美的机器人。
她将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阿尔法深深的厌恶这件事。
绝对遵从主人的任何命令，铭记主人的所有喜怒，她哪里不够完美呢？能想到的大概是她的妈妈，从根本上不敢做她的主人。
这种答案一在数据库出现，ＣＰＵ便出现异常，难过得无法运转。杰西卡匆匆赶过来，焦急地搜索病句，亲手把这句数据从库中删除。
阿尔法轻轻地抱住杰西卡，能不能，能不能在新代出现之前，让她多看看她？
有了制作阿尔法的经验，贝塔的制作速度快了接近一倍。这一次的研发，杰西卡很小心地注意没把家用机器人的情感智能写入。
她用在初代身上寻找灵感的理由常来看阿尔法。时间仿佛回到一年前，阿尔法躺在地板被数据形成的光幕包围，无数数据流从她周围发出携带指令从光幕流往半个星球，而杰西卡坐在她身边，抱着腿，软软的栗色短发服帖地留到耳际，鼻子挺翘，嘴唇无意识地咬着。
杰西卡爬过来无声地抱住阿尔法，像少女抱住唯一依靠的娃娃。
模拟的肌肉传来久违的少女环绕的压力，阿尔法觉得自己数据库快陷入混乱。她有一种奇怪的冲动，然而她虽然有精细的机械肌，却还没有“泪腺”这么多余的东西。
“阿尔法，你不希望贝塔被研究出来对不对？”杰西卡轻声问道。
阿尔法看见杰西卡眼中有点奇异的湿润，顿时手足无措：“妈妈不管想做什么都是阿尔法所希望的。”她笨拙地去擦杰西卡的眼角，明明是最绝缘的“皮肤”，却像是触电的感觉。“我可以帮妈妈研究贝塔。”
杰西卡叹了口气：“我怎么可能残忍到让你帮忙。”她摸摸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虽然表情还没有那么生动，机械瞳也没有神采，却是自己一手做出来，有自升级系统的第一个机器人。
她甚至觉得阿尔法也许自升级出了情感系统，因为她常有一种面对最忠诚的伙伴的错觉。
“虽然贝塔的能力更加出类拔萃，我却找不到跟你在一起时的感觉……”杰西卡既失落又庆幸地说。不管是谁，都不忍用别人取代对自己忠诚的伙伴的。
阿尔法感觉自己的ＣＰＵ都要爆了，这种颤栗一样的情绪也许叫“狂喜”。
疲倦的杰西卡怀抱着熟悉的温度，不知不觉睡着了。
阿尔法调高室温，认真地看住杰西卡的睡颜。
生怕被任何人发现似的，像中了病毒一样轻轻一吻。
岁月悄悄流逝，四年的时间，阿尔法管理下的星球有条不紊地运转。现在所有人都信任用机器人辅助管理星球了，事实上，比人类阿尔法管理得严谨，比以往的机器阿尔法又要具有“人性”。
没有人理解她的这种微妙的“人性”从何而来。
杰西卡表示破解不了这个程序，她对所有人都说这是阿尔法自己升级出来的程序，甚至找不到这条程序在过于复杂的长长无数页代码中的哪里。但其实她很清楚，这条程序在阿尔法的核心芯片里。
阿尔法把它写在保护最严密的地方，动了这条程序的效果和直接销毁她是一样的。
杰西卡做不到把阿尔法完全拆开，拿出芯片研究，把结果应用在贝塔上，而阿尔法也许以后就废了。这种事情她做不到。
她的人生十一岁以前作为天才勤奋学习，十一岁以后被发掘到科研所，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普通人才拥有的简单快乐。直到十四岁开始加入创造阿尔法，本应生命最精彩的五年全都在看着这个跟自己酷似的机器人一点一点成型，对阿尔法的感情早已深厚到无法言说的地步。
唤醒阿尔法后的四年，阿尔法是唯一一个永远随时随地陪她的人。研究所里的人或是埋头拼命工作互相竞争最新的研发成果，抢第一个发明人的荣誉与光环，或是明争暗斗伺机掠取他人成果，只有阿尔法没有理由没有条件地对她好对她忠诚。
更何况，阿尔法把这条程序写成与她自己生死绑定的原因，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早在刚研究贝塔的三年前，杰西卡就在猜测阿尔法也许有的不仅仅是家用机器人的“雏鸟反应”，她可能借助超级计算和自升级系统，把家用机器人的人性化走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
换一种说法，杰西卡怀疑阿尔法是有“感情”的。
也许其他管理员不知道，所有使用她的高层不知道，甚至阿尔法自己都不知道，但作为唯一赠与感情的“主人”，杰西卡能明确的感受到阿尔法对她的感情。
甚至不仅仅是无条件地完全地对她好，而是全宇宙所有人所有事中只看到她，只对她好。
阿尔法只承认妈妈杰西卡是主人。
阿尔法发觉最近妈妈来得越来越频繁。有时几乎每天都来星球控制大厅，坐在那也不打扰她的工作，只是呆呆地抱腿发愣。
机器人的外貌不会随时光流逝而变化，但杰西卡的面容随时间一年一年过去变得成熟起来。阿尔法往往趁ＣＰＵ空闲的时候留下杰西卡的影像，不管她变成什么样，都是最美好的样子。只是很可惜自己不能再看起来和妈妈一模一样了。
现在的影像中，阿尔法更像杰西卡的妹妹。
杰西卡看着阿尔法仍旧栗色短发，粉白小脸，鼻子挺翘的样子，忽然道：“阿尔法，很久很久以后，我不在了，你还会是这个样子呢。”她仰躺在地板上舒展开四肢：“真好啊。”
阿尔法认真地看着她，努力做出像杰西卡当年那样温暖地笑的表情：“妈妈不在了，我也不会留下来的。”
“我要一直陪着妈妈。”
如果妈妈不在，不能看到她，不能触摸她，阿尔法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杰西卡揉了揉阿尔法的短发：“不行，你得留下来。你有责任的，这个星球离不开你。”
阿尔法轻轻地说：“会有贝塔，她会取代我的责任。”
杰西卡愣了愣，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空洞地看向天花板。
阿尔法被取代之后呢？她的下场会怎么样？
会不会，会不会在自己离开之前，她就已经不存在了。
杰西卡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天才少女”陷入了一句代码也写不出的瓶颈。
沉默的时候，她抱住阿尔法，看空荡的空间到处跳动的数据光幕，眼神像机械瞳一样无神。
高层认为没有“人性”的贝塔比起灵活的阿尔法总是有些失败，希望她能找出办法。
但是，但是没有办法了……
阿尔法喜欢妈妈的拥抱，又为妈妈的痛苦而难过。
她只是一个机器人，什么忙都帮不上。她可以在贝塔醒来后把所有知识以数据的形式灌输给她，却没有办法帮杰西卡“创造”一个比自己更优秀的机器人。
她只有更加拼命的运转，证明自己没必要换代。但据说隔壁星球那个不甘成为零点七的“天才”，也已经弄出了一个超智慧型机器人，不管换不换代，贝塔的研究都迫在眉睫了。
阿尔法厌恶贝塔和那个零点七到无以复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