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第一次睁开眼，入目是一张还带着稚气的精致脸庞。系统开始自动运行，扫描记录下这张将在她生命中烙下不可磨灭印记的面容。数据库进行搜索，阿尔法迟疑地启唇：“妈……妈？”
眼前的少女睁大了眼睛，脸上蓦地呈现出一种数据告诉她叫做“惊喜”和“笑容”的“表情”。少女开心得又蹦又跳，扑过来伸出双臂将她环住。这种动作，系统管它叫“拥抱”。
少女回过头大叫：“尤里，阿尔法号醒了！系统运行正常！天啊，我们成功了！”
很快，她身边的“空间”一阵“扭曲”，出现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
他的神情也十分激动。看见他，少女松开阿尔法，不好意思地笑。粉白的小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吐吐舌头，好像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孩子气。
模拟的肌肉失去少女环绕的压力，阿尔法有种挥之不去的失落。系统表示这种感受在数据库没有对应的意义，可能到下一次更新数据库后才能明白是什么。
“它叫你妈妈呢。”尤里兴奋的说，“你创造了它，但你才十九岁！这是一个奇迹！”
少女害羞地笑着，眼神里却满是自豪和快乐：“谢谢你，尤里。”她看着阿尔法，专注地盯着她，像在梦里一样低声说：“五年了，看着它一点一点被做出来，感觉真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呢。”
她羞红了脸，这个年纪说自己是妈妈总觉得怪怪的。何况阿尔法是以她为模型做的，各方面看起来都一模一样。两个人站在一起，不仔细分辨，简直像双胞胎。
少女把阿尔法的手摆成一个奇怪的形状，笑着对男人说：“尤里，帮我们留下影像纪念吧，这是个跨时代的时刻！”
尤里笑眯眯地道：“好嘞！一二三，杰西——！”
他手里的仪器一阵闪烁，阿尔法立刻联机读取了这份影像。
影像中她和妈妈靠的很近，像照镜子一样摆着手势。妈妈笑得很开心。
作为具有前所未有的强大计算能力的机器人，所有人都期待着尽快完善阿尔法的数据库。由于有自动采集和更新升级的系统设计，阿尔法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学习着周围的一切。
从管理研究所的机械数据开始，她渐渐被高层信任并用于各方面的调派运行操作。
而在阿尔法心脏部位的核心芯片里，她仔细地记录着唤醒她的少女的所有资料。
她的名字是杰西卡，职业是星球开发机密科研所首席工程师。爱好十分之七杯咖啡，要加三块方糖搅拌至４０.１５度。同事称呼她为“天才机器专家”，因为十九岁零七个月五天两小时能达到这个高度的人全星系每三个星球只有一点七个。这么记录的好处是，隔壁星球的那个“天才”就可以被划入零点七的范畴里，而她的妈妈是唯一的一整个。
她的妈妈独一无二。
机器文明的发展在第一次殖民星球时代初期达到狂热的地步。机械研究分裂为两个分支，一支走向强大的计算，大至星球的资源调配小至机器的控制无所不包，庞大的计算衍生出越来越巨大的机器；而另一支走向人工智能，致力于机器人的发展，在拟真方面发展出精致的机械肌与骨骼，具有越来越精巧的趋势。
把两个分支的长处结合的产品历史上不是没有，但杰西卡是第一个把庞大的运算机制与人型机器完美结合的工程师。最重要的是，利用杰西卡研制的精密部件，阿尔法的计算能力是全星球最高水平。
作为核心操作科学家，她负责对阿尔法的直接维护和更新。随着阿尔法“学”到的东西越来越多，程序越来越复杂，能全面了解她的人也锐减到只剩她一个人。
杰西卡干脆跟阿尔法住在一起，十九岁的她工作时却极其专注认真，常常彻夜不休翻来覆去看编程语言找错误的语句。
阿尔法在她的身边躺着，四面是飞速跳动的数码光屏。阿尔法通过电磁波向外发送指令。明明灭灭的光线下她扫描着杰西卡的侧脸。
软软的栗色短发服帖地留到耳际，大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鼻子挺翘，嘴唇无意识地咬着。
她摸向左胸，在这里，对应杰西卡心脏的位置，芯片的程序在紊乱，重组，发展成未知的模样。
空下来的时候杰西卡往往躺在阿尔法身边，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看完了，侧过来问她：“阿尔法，你看没看过蓝天的样子？研究所外的世界究竟怎样了？”
阿尔法立刻搜索数据库，把房间投影成外面的样子。她躺回去伸出手，像是试图触摸天空一样。
半晌她转过头轻轻“抱”住阿尔法，阿尔法是她在房间内唯一能触摸到的有温度的物体。精细的模拟肌通过缓冲剂使她的温度始终保持在２５度，减缓机器的耗损衰老。杰西卡抱一会，像小女孩得到了最好的娃娃般一脸满足地说：“阿尔法，你是全宇宙独一无二的。”
阿尔法的ＣＰＵ忍不住转得很快，胸口隐隐发热。
当然，所有的人都这么说，但别人的话对她而言没有意义。高级人工智能虽然在某些方面成功了，但在人性化程序的编写中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雏鸟反应。阿尔法“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谁，便以谁为主人，无法更改。也从未想过更改。
这是一个秘密。只有她跟杰西卡知道。
杰西卡是在一次机检时发现这件事的。
一个嫉妒杰西卡的检查员用管理员权限试图让阿尔法破解杰西卡的光脑密码，没想到被她拒绝了。这是建设用机器不该出现的情况。她本该无条件服从高权限的管理员的任何命令。
被支开的妈妈刚好在那时脱身回来，正好撞见这一幕。
杰西卡巧妙地糊弄过检查员，她冷静地关上门，然后在监视器的死角跪坐到地上。
那天房间里模拟了极美的月光，她抱着阿尔法在实验室哭了一个晚上。
“阿尔法，怎么办？” 杰西卡的脸色苍白。
模拟肌轻轻抽动，阿尔法回抱住杰西卡，轻声说：“妈妈，交给我，不会有事的。”
杰西卡开始絮絮地说话。
所有家用机器人都是这么编程的，没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人”，是没有主仆之分的，她把阿尔法作为“人”期待着，因而忽视了这条简单的指令。的确，在所有产品中，她是最像“人”的一个，然而她仍然是个机器人。杰西卡说的语无伦次。因为作为全星系唯一一台超智慧型机器人，阿尔法即便有主人，也绝不能是她。
她说的她都知道，阿尔法只是轻轻地抱着她，看着她说：“我不会让你有事。”
在刻意控制各式各样的机械隔离对杰西卡有恶意的人之后，管理员事件的可能被降到最低。
阿尔法渐渐被政府信任，一年后，她被请出研究所，进入星球控制大厅。
她固执的给所有客人送上加三块方糖搅拌至４０.１５度的十分之七杯咖啡。不管是谁都改不掉这条程序。
当然，相较于半个星球的资源调配，机械部署，冷暖气供应，能量输送等等重大事情，这一点小事办不好并不会招来多大意见。
高层们甚至觉得星球控制大厅的咖啡别有风味，从此星球控制大厅竟被称为“三块方糖”。
杰西卡仍然定时为阿尔法维护。
她把阿尔法的权限开放，在 “不伤害主人”的最低条件下，阿尔法会为任何高权限的人服务。
像杰西卡这样杰出的科技人才，当然不会有人伤害。政府还命令阿尔法加固实验室的防御，保护科研人员。
但是除此之外阿尔法就见不到杰西卡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