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情缘三界缠》萧远北

12、我的初吻

　　晟轩端着一个碗走进卧室，问我：“没睡好？”

　　“嗯……比没睡还累。”我坐在床上，烦恼地揉着额角，看到他手中的碗，吸了吸鼻子，“皮蛋瘦肉粥？”

　　“皮蛋虾仁粥。”晟轩坐到床边，拿着勺子搅了搅，再舀起一勺，送到我嘴边，“尝尝？”

　　我有点小惊喜，也有点小尴尬，连忙从他手中接过碗和勺：“谢谢，我自己来。”

　　晟轩没说话，看着我，浅浅地笑了一下。

　　我便在他的注视下，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只一口，就让我眯起了眼睛，欲罢不能。

　　太！好！喝！了！

　　我连抬头点赞的时间都没有，也不用勺了，就着碗，三下五除二就喝了个干净，完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碗底，眼巴巴地看晟轩：“还有吗？”

　　晟轩一脸不意外的表情，十分淡定地起身往外走：“有，我给你盛。”

　　我拉住他，问：“你这虾仁从哪来的？”鬼界物产匮乏，可没有虾仁这种好东西。

　　晟轩回头道：“从人间带来的。”

　　我“哦”了一声，哦完了又觉得不对：“你出门都随身带着虾仁？”

　　晟轩神色复杂：“不，只是今天。”

　　我再“哦——”一声，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不管了，男神的心思你别猜嘛。想通这点后我立刻赞美道：“你做的粥真是太好吃了！我超级爱吃虾仁的！”

　　晟轩忽然转过身，将粥碗往床头柜上一扔，压着我倒在床上，双臂撑在我身侧，声音同眸色一样深沉：“那我天天做给你吃，好吗？”

　　我眨眨眼，看着上方俊美无俦的脸，看着离我不到寸许的鼻尖，一下子紧张难耐起来，急急地伸手推他：“你你你……你先起来。”

　　晟轩起来了些，手臂却依然撑在两侧，俯视着我，不依不饶地问：“好吗？”

　　我稍微松了口气，不解地：“怎么做？”虽然捉鬼师可以自由来往于阴阳两界，但难道他要天天人间鬼界两头跑？别开玩笑了！

　　晟轩笑，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我住你这里。”

　　……男神你特么在逗我？

　　“为什么？”我问。没有道理啊！

　　“因为，”晟轩眸深似海，缓缓低下头，将形状完美的双唇覆上我的，“我喜欢你。”

　　——

　　什么叫当机当场？什么叫呆若木鸡？什么叫……

　　看看现在的我就知道了！

　　我一瞬不瞬地瞪着晟轩，这家伙有双勾魂摄魄的眼睛，碧蓝如玉。像天湖，像蓝钻，像玄幽无尽的宇宙，像上天豪赐的瑰宝……这样美，这样魅，这样令人难以自拔。

　　而此时，这双眼睛正以极近极近的距离，专注地凝视着我，仿佛赌上了世间全部深情。

　　我想，我就要醉了，就要永生永世地沉沦下去了。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就算让我马上复活，我也不要醒来。

　　可这毕竟不是一场梦。

　　我刚才做梦做得够多了，因此此刻无比清楚，这是一场多么真得不能再真的现实。

　　于是我推开他，低着头，坐起来。

　　身上的燥热还没有完全褪尽，我抬手抚上自己的唇，那上面残余着某种陌生柔软的触感，带着一丝清冽好闻的薄荷香。

　　这是我的初吻。

　　我的初吻啊。

　　我回头，晟轩坐在我身后，神色平静坦然，一分其它也无。

　　我看着他，开口道：“晟轩，你爱你妻子。”

　　晟轩想都没想，点了点头：“嗯。”

　　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我告诉自己，这是早就知晓的事实，却依旧没法控制地心下一沉。

　　我望着面前美若天神的男人，如果他的脸上曾出现过一丝类似于玩笑的表情，我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我都可以理直气壮地发一顿火，用破口大骂或拳打脚踢来表达被愚弄被轻薄的愤怒。可他的神情却偏偏那么认真，从头到尾都那么认真，令你根本无法怀疑他的任何一句话，不管那句话是“我喜欢你”还是“我爱我妻子”。

　　所以我应该相信他吗？如果相信，那么是相信全部，还是相信一部分呢？

　　我忽然觉得很累，依稀仿佛看见凌幻站在半开的卧室门前，V领睡袍开得很低，露出雪白的颈项和波涛汹涌的胸脯，上面印着数枚紫红色的“草莓”。黑色大波浪卷发妩媚且张扬地铺垂到腰际，一如她本人般魅惑与妖异。她高高在上地仰着下巴，银紫色的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幽紫色的眼睛里映出得意的冷笑，她看着我，侧开身去。

　　我又仿佛看见甘颀将头埋在膝盖，自始至终不敢抬起来看我，声音闷闷的有点失真：“拉拉，分手吧。凌幻她……怀了我的孩子。你也知道，这个孩子来得多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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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口，蜇得我胸膛刺痛，喉咙发堵。我咽了几咽，努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微微抬起下巴，简短地对晟轩道：“我们没可能。”

　　我不会爱上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人。

　　一颗心就那么大，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跟另一个人，将思念分享。

　　晟轩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随即走到我面前，将我拥入怀中。

　　他的动作那样友善，他的怀抱那样温暖，令我在推开他之前，不由自主地犹豫了一下。

　　我又想起了他之前的那句“你生是我的小女人，死是我的小女鬼”。说出那么霸气的话的男人，动作竟然也可以这样温柔。

　　晟轩的声音在我头顶低低响起：“拉拉提，相信我。”

　　我的动作滞了滞，抬眼望他：“相信你什么？”

　　晟轩抬起一只手，轻抚我的眼角：“一切都会好的。”

　　不是“相信我会爱你”、“相信我会对你好”，而是没头没尾的一句“一切都会好的”，这个男人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我对他笑了笑：“借你吉言。”

　　我想我是喜欢他的，这人有着天神般的外貌和气质，这人像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珍惜我，最重要的是，我和他在一起时，觉得十分地舒服自然。

　　这世上好看的人有的是，性格好的也不少，可并不代表你就都能和他们合得来。有些人你看他一眼就觉得不舒服，说一句话就知道不是一路人，一起呆一分钟就别扭无比，且对方可能也有同样的感觉。这种现象用一个网络流行词来说，叫做“相性”，相性不好。

　　而我和晟轩，就应该属于相性比较好的那类吧。

　　可是也只能到这里了。我不会放任自己继续喜欢下去，也永远不会对晟轩说出“喜欢”。

　　晟轩拍拍我的背：“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

　　喝光了第二碗香喷喷的皮蛋虾仁粥，我觉得整个人，不对，整个鬼都暖暖的。

　　晟轩拿着空碗走进厨房，我跟在后面，摸摸鼻子，有点感动，也有点不好意思。

　　晟轩将碗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没事人似地问我道：“刚才梦到了什么？”

　　我怔了怔：“一些奇怪的梦……梦到好像是我，又好像是提提拉。”

　　仔细想想，那些梦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诡异啊。

　　而且竟然还梦到了凌幻……真恶心。

　　晟轩沉思了一下，然后走到我面前，问：“能讲给我听听吗？”

　　——

　　我活着时从不信周公解梦之类的东西，觉得那都是迷信，是无稽之谈。但死后对世界有了新的认识，知道活人说的迷信不一定就是迷信，活人说的没有不一定就真的没有。

　　何况这次的梦综合了言情、穿越、生死等几大流行因素，内容翔实、情节曲折，匪夷所思得可以拍成系列电影。且又清晰得历历在目，实在是茶余饭后打发休闲时光的绝好段子，估计就算晟轩不问，我也会憋不住地讲出来。

　　于是我便根据记忆，对晟轩复述了一遍梦境，讲梦中的我顶着一张提提拉的脸，先穿越成不知哪朝哪代的公主，玩了把火场惊魂。再穿越成现代青春美少女，跟某个帅哥（虽然没看到脸）谈了把纯纯的恋爱。最后在一个夜晚，被心狠手辣的紫瞳魔女凌幻从楼顶推下。

　　我讲得兴致盎然津津有味：“提提拉那小妮子，做梦也不让人省心。”

　　晟轩却似乎远没有我轻松愉快，神色变换不定，一会儿看着我若有所思，一会儿皱眉严肃沉默不语，而当他听到最后提提拉被从高楼顶上推下去后，那表情简直可怕得可以杀人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这么严肃干吗？不过就是个梦嘛。”

　　梦这东西，说到底还是我自己主观臆造出来的东西。就算梦中凌幻将我撕成了千片万片，就算我对现实中的凌幻非常地没有好感，也不会因此就恨上梦里的她，也不会因此就真的打到甘颀家里，要他妻子血债血偿。

　　但看晟轩还是眉头紧锁，一脸难以释怀的模样，我便站起身来，用别的话分散他的注意力：“要喝点什么吗？蒸馏忘川水还是孟妹爽歪歪？我强烈推荐蒸馏忘川水哦，人类喝了可以美容养颜延年益寿，虽然你已经美得不用再养了……”

　　“拉拉提，”晟轩一把拉住我，望着我的眼睛，表情是罕见的严肃与认真，一字一顿地叮嘱我道，“这个梦，不要再跟任何人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