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情缘三界缠》萧远北

13、防人之心

　　晟轩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表情极其严肃认真，望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叮嘱我道，“这个梦，不要再跟任何人讲起。”

　　我一头雾水，不解地：“连提提拉也不能吗？”

　　晟轩点头，我愈发觉得奇怪。

　　晟轩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你之前问我，为什么那只厉鬼那么快就找到了你。”

　　我先是一愣，随即一个恐怖的念头浮出脑海：“你是说……难道……?”

　　晟轩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森冷得可怕：“我想，可能是你身边有人，向厉鬼泄露了你的行踪。”

　　我不寒而栗，如果晟轩的猜测是真的，那么是谁，竟然想要让我魂飞魄散！

　　晟轩一手握住我的手，一手抚着我的背，我感觉暖了一些，对他摇头道：“不可能是提提拉！”

　　提提拉是我最好的姐妹，五年来我们相依为命，她绝对不会这样害我。

　　“防人之心不可无。”晟轩轻轻拍了拍我，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查明这件事的。”

　　我问他：“晟轩，你为什么……？”

　　为什么为我做这么多？

　　晟轩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因为我喜欢你。”

　　我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移开视线。

　　晟轩便不再继续，转头望了望窗外，再开口时，声音彬彬有礼，却又暗含期待：“我可以留下来吗？”

　　我和晟轩说话的功夫，外面已经全黑。鬼界虽然没有太阳，但也会天黑，白天灰蒙蒙的，到了夜晚就伸手不见五指。捉鬼师虽然拥有来往于阴阳两界的权限，但那基本都是在白天。而夜间百鬼出没，阴气极盛，即使是身负降鬼之术的捉鬼师，这时候穿越鬼门关也是极其危险的事，运气好的九死一生，运气差的阴气入体走火入魔，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即便我不可能爱上晟轩，也断然不会让他去冒这样的险，何况他是为了照顾我才耽搁到现在的。于是我虽然尴尬别扭，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指着次卧，低头望着脚尖道：“唔，好吧……你住那间。”

　　晟轩低笑一声，揉了揉我的头。

　　我捂着头发不满抗议，晟轩走到次卧门前，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回过头，极温柔地露出了极俊美的一笑：“晚安。”

　　我瞬间痴住：“晚安。”

　　直到晟轩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我才梦游一般地走回主卧，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许久的呆。

　　——

　　提提拉在我面前伸出两根手指：“拉拉，这是几？”

　　我没好气地把她手一拍：“干嘛？大早上的。”

　　“你都恍惚半天了。”提提拉委屈状地嘟了嘟嘴，继而贼兮兮地瞥了眼厨房，再压低声音，贼兮兮地对我道，“话说你也知道现在是大早上？那他怎么……?”忽然又一拍掌，一脸“我懂了”的猥琐表情，“你们俩昨晚……那个了？”边说边对我比了个大拇指，嘿嘿嘿地凑上来，“你们俩谁先主动？他技术好吗？一夜几次？”

　　我默默地在心里计算着，如果把这张yin、笑的大脸拍到忘川水里去，需要消耗我多少法力。

　　晟轩托着两个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每个盘子里盛着两个卷状的东西，那东西最外面一层厚厚的皮是白色的，中间包着一圈紫色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最里面一块则是淡黄色的……香蕉？

　　鬼界第一吃货提提拉顿时两眼放光，身后就差竖起来一根摇来摇去的小尾巴了。

　　我问晟轩：“这是什么？”

　　晟轩把盘子放在我们面前：“香蕉紫薯卷。”

　　提提拉惊喜地睁大眼睛：“我也有份？”

　　晟轩微笑了一下，拍拍我的脑袋，问：“橙汁酸奶和红茶，想喝哪个？”

　　提提拉举手抢答：“酸奶！”

　　我问：“有可乐吗？”

　　晟轩摇头：“没有，可乐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我苦脸：“那就橙汁吧。”

　　服务周到的男神厨师回厨房取来了牛奶和橙汁，我问他：“你喝什么？”

　　晟轩第三次走回餐桌边，举了举手中的玻璃杯，在我身边坐下：“和你一样。”

　　提提拉的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小星星：“男神男神，你这个怎么做的啊？教教我吧。”

　　晟轩浅浅一笑道：“很简单。将切片面包四边切去，紫薯洗净蒸熟，按成泥，加牛奶搅拌均匀。再把去边的切片面包放在蒸过紫薯的蒸锅里，利用刚才蒸紫薯的余温把面包片熏软。最后用擀面杖将面包片擀薄并定型，上面铺上紫薯泥、香蕉然后卷起来，从中间斜切成两断即可。”

　　提提拉边听边点头，我待晟轩说完，笑道：“难确实不难，但又蒸又擀的，费时间，也挺麻烦。哎你几点起来的？”

　　晟轩眼底带笑：“不麻烦，你喜欢就好。”接着道，“6点，那时你还在睡。”

　　提提拉意味深长地“哇——”了一声。

　　我白了她一眼，忽然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我那时候还在睡？”

　　晟轩道：“你房间门开着，被子掉在地上，我帮你盖上了。”

　　提提拉插嘴道：“咦你们不是睡在一起的吗吗吗吗吗？”

　　我继续无视她，专注地反驳晟轩：“不可能，我昨晚明明锁门了。”

　　我睡觉有踹被子的习惯是不假，但我明明记得，昨晚睡前将卧室门锁上了啊。

　　晟轩又给我端来一盘荷包蛋，不动如山的泰然：“你记错了。”

　　“诶是这样吗？”看着晟轩一脸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神色，我第一次对自己的记忆力产生了怀疑。

　　提提拉三下五除二干掉了紫薯卷，对我面前的荷包蛋眼巴眼望，继而对我旁边的晟轩眼巴眼望，十二分地感叹道：“男神，你赶快把拉拉追到手吧，那样我就天天有美味早餐吃了！”

　　我以袖掩面，一百二十分地想装作不认识她。

　　晟轩笑了笑，伸臂揽住我的腰：“好。”

　　我巴拉开他不老实的爪子，伸手去弹提提拉的额头：“说得像以前没有早餐吃一样。”

　　提提拉捂着脑门嘟嘟囔囔：“有是有啊，可那是外面买的，怎么能跟家里做的比……”说着突然捂住了嘴巴，小心翼翼地看看晟轩，再看看我，“拉拉我、我不是故意的”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滞，我自然清楚提提拉不小心说漏了嘴的是什么，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早就不会被一句话刺激到。于是我只装作没听懂，将自己盘子里的荷包蛋夹到了提提拉碗中。

　　晟轩忽然凑近我的耳边，用低沉而性感的声音道：“以后每天做早饭给你吃。”

　　我耳根一热，赶紧喝了一大口鲜橙汁，在浓浓的甜蜜中，品尝到一丝微不可察的苦。

　　——

　　提提拉蹭完早饭就回去了，我按住晟轩收拾餐桌的手，对他道：“你真的不用这样。”

　　过去我没有阻止甘颀，是因为我已经和他确定了情侣关系，他愿意每天为我买早餐，是他表达喜欢的方式，我坚持拒绝反而会令他伤心，拉远我们之间的距离。

　　可是现在，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和晟轩交往，那么就不能厚着脸皮，让人家为我做这么多。

　　晟轩反握住我，在我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接着像没听到一样，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

　　我有些急，绕到他面前：“我们在一起，会有很多问题。”

　　晟轩这回抬起了眼睛，看着我，问道：“比如？”

　　比如你还思念你的妻子，虽然她已经去世；比如我们一人一鬼，人鬼殊途；比如……

　　晟轩抬手，帮我将额前掉落的一缕碎发绾到耳后，温和地看着我，循循善诱的语气：“告诉我，比如什么？”

　　我一咬牙一闭眼，豁出去了：“你是人，我是鬼，我是不能给你……生孩子的。”

　　鬼魂不能孕育下一代，这是人鬼殊途的含义之一。四年前甘颀甩掉我同凌幻搞到一起，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原因。

　　而人类对于子嗣的重视程度，比起鬼魂有过之而无不及。何况晟轩是这样顶尖优秀的男子，怎么会容忍自己没有孩子呢？

　　晟轩果然微微惊讶，继而神色复杂，继而眼含笑意：“我的拉拉提已经考虑到那么远的事了。”

　　什、什么？

　　我大臊，连忙后退一步：“才、才不是！”

　　这人到底会不会抓重点啊！正常人不是应该大惊失色，然后落荒而逃吗？可他怎么好像更高兴了？

　　更高兴了的晟轩上前一步，将我拥入怀中，抚着我的后背，竟像爱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拉拉提，只要你愿意在我身边，其它的我都不在乎。”

　　我呆了片刻，努力抑制住心底忽然涌上来的羞涩欢喜，强迫自己去想另外一句话：看来想要甩掉咱们不走寻常路的男神大人，还要再接再厉啊。

　　——

　　因为孟姐大方地给了我和提提拉七天假，上午我便不打算出门，窝在沙发里翻《聊斋志异》。

　　我生前因为坚信唯物主义，一直不太爱看这类神鬼仙怪的小说。直到死后成了鬼，才开始佩服起蒲松龄的智慧与文思，对这本文言短篇小说集也才开始逐渐亲近起来。

　　晟轩坐在沙发左侧的书桌前，手指敲打着笔记本键盘，那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均匀分明，是非常非常有男人味的一双手。

　　这家伙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完美！还要找女人干嘛？干脆自攻自受算了！我盯着那双美手，酸溜溜地想。

　　晟轩就在此刻回过头来，鼻子上多了一副纯钛黑色半框眼镜，金属的冷色调令原本俊美的脸上更多了一层酷的味道。他就那么酷酷地看着我，问出来的话却很温柔：“有事？是饿了吗？”

　　……本姑娘看起来就那么像吃货吗？虽然我确实是个吃货= =。

　　我半脸红半无奈地：“你要在我家呆到什么时候？”

　　晟轩认真地想了想，认真地答道：“说不好。”

　　“……那你在人间的工作怎么办？不回去可以吗？”

　　晟轩点了点身边的笔记本，笑道：“一网在手，工作无忧。”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鬼界也能联上网啊啊啊啊！

　　我抚额，正郁闷得不行，外面忽然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