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黑巫师和他的城堡》妄影

10、第十章 任时光流逝的悠然

　　完成土地契约的转让之后，罗格纳斯依照承诺，将自己千年来收藏的所有书籍一股脑搬给了萨拉查。

　　“全部拿走吧！反正里面的内容吾都记着，继续收着也没用。”罗格纳斯非常慷慨地一挥爪子说。“当然，大魔法时代的人类语言已经被这个时代的人类遗忘了，所以吾还会将吾所掌握的知识用记忆水晶记录下来给你的。不过，这需要一些时间。”满足地趴在自己的财宝堆上，他又说。

　　在罗格纳斯宽敞的窝的角落里忙着整理、抢救已经有些风化了的珍贵古籍的萨拉查，连忙表示自己一点也不介意等一等。

　　于是，在诱惑力非常的大魔法时代的魔法知识跟前，建造一座前所未有的、只属于自己的魔法城堡的计划理所当然地被萨拉查暂时搁置了下来。——狠狠充实一番自己的魔法知识的话，城堡也能建得更强大、更合乎心意不是？

　　抱着这样的想法，一直借住在罗格纳斯的窝里研究古代魔法的萨拉查，当他再一次想起自己从小就扎根在心底、或许可称之为“梦想”的城堡计划的时候，已经又是五年过去了。

　　那一天，刚刚下过一场雪，研究稍稍告一段落的萨拉查，因为觅食再一次来到了美丽的黑湖（黑暗森林中央的湖泊，简称黑湖。——罗格纳斯语。）的湖畔。然后，当他再一次静立原地，眺望着远方皑皑白雪覆盖下，分外冷肃而巍峨的山崖的时候，想要建造一座完全属于自己、可以安心休憩、可以倍感亲切、可以肆意享受温馨的城堡的愿望，突然就那样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

　　萨拉查从小就不是一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人。——虽然因为性情寡淡的关系几乎没有人意识到过这一点。因此，他当下就决定，现在就开始着手建造属于自己的城堡。

　　——反正古代魔法的研究完全可以与魔法城堡的建造同时进行。

　　他这样想到。

　　——更何况，自己理想中的魔法城堡又不是普通人的建筑，一旦成型就再也难以更改基础。

　　因为是从小就深深扎根了的想法，在过往那二十年的旅行中，萨拉查一直都在有意识地收集着各种各样可能会用到的建材。因此，普通的诸如石料之类的建筑材料完全不是问题。

　　麻烦的，是建造萨拉查理想中的魔法城堡所必须的魔法材料。

　　即使并非刻意就拥有了“最强黑巫师”之名，即使一直有意识地收集一切能收集到的不管有用还是无用的魔法材料，萨拉查终究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一个人的收集效率，哪怕这个人再如何强大，除非不顾一切，否则再怎么样也比不上坐拥一方领地、拥有无数人为之劳动的强大势力。

　　不是没有想过借助斯莱特林家族的力量。——尽管二十五年来，对方仿佛遗忘了有自己这么一个家族嫡长子的存在一般，不论是祭祀还是别的什么重要的家族活动，都从未联系过自己哪怕一次半次。不过，萨拉查知道，如果自己主动现身并提出些规矩允许范围内的要求的话，哪怕这个要求并不是多么容易，多半也不会被拒绝。

　　但是。

　　——果然还是不乐意。

　　萨拉查想。

　　只是，这种不乐意的根源，究竟源于何处呢？

　　离开家族二十五年后，萨拉查恍然发觉，原来，自己的内心深处，竟是在隐隐地排斥着自己出生的家族。

　　双脚悬空静静地坐在巍峨的山崖边上，举目远眺，天地间一片皑皑的冷肃。

　　雪已经停了，风却还在吹拂着。不是多么凛冽的风，甚至称得上是轻柔的，只是一旦挟裹了严冬的寒意，竟也是如此地刺骨。——虽然对萨拉查而言，这样的程度真的只能算是凉爽。但是，他非常清楚普通人，甚至是普通巫师暴露在这样的温度下的感受。

　　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隐没在轻柔的寒风里，仿佛从未存在过。萨拉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缓缓地舒展四肢，然后轻轻拂掉几片沾在黑色长袍与斗篷上的雪花。

　　他到底是在意着亲生父亲对自己的排斥与厌恶的。再如何性情寡淡，那毕竟也是亲生父亲，终究是血脉相连。而这种血脉相连的感受，对于先天就魔力强大、感知敏锐，又继承了古老的、拥有灵性的血脉的萨拉查而言，更是尤为清晰。

　　——但是，也只是这种程度而已。这种淡淡地不乐意的程度而已。

　　萨拉查想。

　　终究，从那一切源起的最初，他的眼中所看到的，就是这个广阔的世界，乃至无尽的时光。他的心，是那样地向往着无拘无束的自由，向往着那任时光流逝的永恒的悠然。

　　所以，憎恨、怨怼、愤懑，等等，这些狭小的、自我束缚的感情，萨拉查的心里，从来就不曾拥有过。

　　所以，他的母亲，从未为他担心过。

　　——母亲，是了解自己的。

　　前所未有地清晰地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实，淡淡的、真实的喜悦与满足自心灵的深处升腾起来，充盈了整个胸膛。萨拉查愉悦地弯起漂亮而秀气的湖绿色双眼，绽开一抹轻浅的、恬淡的微笑。

　　他又想唱歌了。

　　于是他矗立于白雪覆盖的巍峨的山崖之巅，遥望着远方的天地，放声唱起了来自远古的悠远的歌谣。

　　——回去看看吧。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回去看看吧。

　　记得母亲，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什么也不做，静静地倚坐在后山湖畔的那颗橡树下，悠然地遥望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