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橡木村和黛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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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破碎的暗灰色云层仍然显得厚重，被暴雨冲刷过的小镇，空气湿润沁凉，充斥着泥土的味道。
橡木村——这样一个随处可见、毫无特色的名字，也是黑暗森林边缘唯一一个人类聚居的村庄的名字。
将在南方随手搭救的小女孩和她的妈妈——萨拉查现在知道她们叫做黛米和黛西——用魔法直接带到这个在自己的印象里气氛还不错的小镇的外围，萨拉查走前几步，停下来，转身，正对已经各自换了一身整洁衣裳、名字很像姐妹的母女俩。
萨拉查提供的魔药非常有效，又得到了充足的营养和睡眠，才几天的功夫，黛西已经面色红润，看起来让人完全想象不出半个星期之前她还病得奄奄一息。
此时，黛米和黛西犹自沉浸在刚刚亲身体验过的神奇魔法之旅的不可思议里不可自拔，但就是这样，不论是周围即将收获、长势喜人的麦田，远处隐约可见的炊烟和屋顶，亦或是萨拉查的一举一动，都依然被她们下意识地紧密关注着，并因此觉得既紧张无措又难以自抑地产生出隐隐期盼的情绪。
萨拉查从厚重的旅行斗篷里——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取出一个装得鼓鼓囊囊、随处可见的半新不旧的麻布小口袋，控制着它飘浮到黛西的面前让她下意识地接住，——这让黛西的双手猛然下沉许多，看来分量不轻——然后神情淡淡地做出解释。
“里面是一些金币和银币，省着点好好打算的话足够让你们这辈子衣食无忧。”萨拉查说，“前面那个村子叫做‘橡木村’，位置在不列颠岛的西北。——我占卜过，没什么意外的话几百年里战火都不会波及到它。此外，这个村子气氛不错，也不是谁的领地，所以，你们可以安心住下来。”
萨拉查说着的时候，黛米眼尖地注意到他斗篷内侧的阴影在不自然地轻轻晃动。以她这几日相处的仅有的经验，黛米大概猜得出来，他应该是在找，或者说是在整理着什么东西。眼前这个既神秘又强大的男孩模样的巫师，似乎很喜欢将自己的影子当成包裹来使用。
——你要走了吗？
黛米其实是非常想这样问的，然后试着挽留或者请求对方带上自己与妈妈。但是，直到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年幼的小巫师们通常具备着成年的巫师们所没有的聪敏的直觉，黛米直觉里清楚地知道，即使请求了也不会被答应，所以，干脆就什么也不说。
面对黛米黛西母女的时候，萨拉查始终神情淡淡的，从未露出过一丝一毫通常正在做着善事的人们常常会有的同情、温柔、怜悯或者别的什么。这固然让他收到过不少被救助者的误解，不过，单单从保持威仪与神秘感、避免被过分纠缠的角度来说，萨拉查这样的态度正好是恰到好处的。至少，在他二十年的旅途中，那些有幸为他随手救助的人们，通常都不敢提出什么逾越的要求，尽管其中不乏贪婪者。——至于那些缺乏足够的眼力或者生存智慧的？谁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呢。反正萨拉查是不会允许自己因此而吃亏的。
萨拉查很快就整理好了他想要整理的事物。——至少距离上一段话的结尾并没有间隔太久。
他又一次从斗篷的阴影里取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平常的、半新不旧的麻布小口袋。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让它飘浮到了站在黛西身边、紧紧拉着她的裙子的小黛米的面前。
飘浮在小黛米面前的麻布小口袋轻轻晃了晃，仿佛在催促对方赶紧收下自己。
因为意料之外的情况而有些怔愣的黛米下意识地放开妈妈的裙子，下意识举起手去接口袋。鉴于妈妈之前的动作，小黛米特地加重了力气，然后差点因为用力过大而一个踉跄。——因为施了魔法的关系，这一次的袋子虽然装了更多、更重的东西，在现实中能够让人们感受到的重量却很轻。
等到黛米确实收下麻布小口袋并且站稳了，萨拉查说：“里面是一些入门的魔法书籍以及一些能够帮助小巫师学习的东西，全部附有说明。至于认字，你可以找前面那个村子的村长学。”
陡然被告知手里如此平民化、不起眼的小口袋里装着的竟然是在小黛米看来无比珍贵的魔法书籍以及别的什么魔法道具，她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
“那、那个，”黛米紧张地抱紧怀里的麻布小口袋，有些惴惴地说，“您为什么要交给我这些东西呢？”
“因为你是个小巫师。——不用怀疑，我不会看错。等你再长大一些，身边大概就会渐渐出现一些不可思议、难以解释的现象了。”萨拉查淡淡地说，“在有所余力的时候帮助遇见的没有成年巫师看护的未成年小巫师，是巫师们约定俗成的每一个成年巫师的义务，仅此而已。”
一方面，黛米震惊于自己竟然也是一个强大的、不可思议的巫师，另一方面，她的心里又隐隐地有一种非常失望、非常难受的情绪在升腾，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再如何早熟，小黛米毕竟年幼，还不是很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因此，不止是萨拉查，连一旁的黛西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年幼的女儿脸上显而易见的失落，并因此甚至顾不上为自己的女儿是个巫师这个事实而惊讶，只忍不住地担心着女儿的小心思是否会触怒对方。——和年幼不懂世故的女儿不同，黛西对于这位救了自己一命的巫师，虽然并不缺乏应有的尊敬，然而更多的到底还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畏惧。
但萨拉查显然并非如此小气的人。小黛米隐约的、连她自己也不甚清楚的期盼与黛西难以自抑的畏惧，他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神情淡淡地又送出了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精致铜镜。
“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的话，往这面镜子里注入魔力就可以联系到我。”萨拉查说，“在你满十七岁——巫师十七岁成年——之前，只要你不自己找死，我会护你性命无忧。——当然，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准来烦我。”
“我会的。”接住飘浮而来的精致小铜镜，黛米乖巧地说。
萨拉查点点头，然后对黛西说：“那么，自己去加入村子，做得到吗？”
“可以的，谢谢你迄今为止所有的帮助。”黛西带着敬畏，真诚地说。她将怀里装满沉甸甸的金属的小口袋的重量全部交给左臂，右手提起裙摆向萨拉查行了一个似模似样的礼。——虽然她是，哦不，曾经是奴隶，但得益于一门好手艺，也勉强算是见过世面。
萨拉查轻轻颔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一步跨出，消失在立于原地默默注视着的母女俩眼前。
黑暗森林，萨拉查与古代巨龙罗格纳斯第一次相遇的山崖上。
此时正值午后，即使刚刚下过一场暴雨，天空破碎却仍然厚重的云层亦挡下了大半灼人的阳光的直射，降临在大地上的光芒依然是热烈的。
萨拉查一步跨过空间，来到那片山崖上的时候，正好看到那条银青色的古代巨龙正懒洋洋地躺在上次那个古代魔法阵——现在他已经知道这是巨龙特地布置的了——的范围内打着盹，一身足以用漂亮来形容的、隐隐半透明的鳞片在热烈的白炽光芒下鲜亮得仿佛闪着光。
察觉到萨拉查的到来，罗格纳斯懒洋洋地抬起一边眼皮，说：“哦，是你啊。十万金币凑齐了吗？”
“很显然。”萨拉查说着，从斗篷里取出一个制作精致的兽皮口袋拎在手里。“要数一数吗？”他淡淡地问。
罗格纳斯打了个呵欠，狰狞巨口大大地张开。——萨拉查发现，自己甚至还塞不满半个牙缝。
“不用了，吾相信你的信誉。”罗格纳斯说，轻轻抬起一只前爪晃了晃。
萨拉查感觉到从手中的兽皮口袋上传来一阵并不大的拉扯之力，于是便放手，目送它向巨龙抬起的那只爪子飘去，然后消失不见。
“那么，吾这就将这片土地的契约转让给你。”罗格纳斯说。十万崭新的、闪闪发光的金币到手，显然让这条活了几千年、也无聊了几千年的古代巨龙好好地振奋了一把。
——事实上，这个时候的萨拉查也是好好振奋了一把的，为了那终于要属于自己的、往后的岁月里的安居之所。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橡木村和黛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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