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黑巫师和他的城堡》妄影

11、第十一章 兄弟

　　新年才刚过去不久，许是严寒的关系，银装素裹、寂静无声的丛林掩映下的斯莱特林庄园似乎比起以往更多了几分冷清的味道。

　　虽然决定了回来看看，但萨拉查并没有现身和谁打招呼的想法。

　　一方面，萨拉查觉得这个家里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人期待着自己的回归；另一方面，早在二十几年前，他刚离开家族不久，就在旅途中藉由路人巫师之口，偶然得知了自己的父亲与继母已经育有了两个孩子，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回归而引起自己的父亲以及别的族人们任何不必要的误会。——既然他对继承家族没有任何兴趣。

　　倘若他是独生子，没有别的兄弟的话，萨拉查其实并不介意勉为其难。但既然已经有了别的继承人，他当然不会再去自找麻烦。反正在他看来，比起自己，父亲大概会更愿意让自己的弟弟们上位，不论是其中的哪一个。——据说，那是一对长得一模一样、天资出众的双胞胎。

　　斯莱特林的宗族墓地位于庄园的后面，后山的山脚。

　　尽管并不认为有任何意义，但萨拉查还是依照族里规定的礼仪与流程为自己的母亲献上了一束刚开的新鲜的百合。

　　——反正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不是？

　　一场大雪刚停，没有风，冰雪覆盖下的墓园寂静无声，仿佛一幅静止的风景画。

　　在母亲的墓碑前默默矗立一阵，刚打算像来时那般悄然离开的时候，萨拉查有些意外地发现正有个族人在迅速地接近这里。

　　一大清早就跑着来墓地？而且看气息顶多是个十几岁的小巫师。

　　萨拉查不禁对这个陌生的族人有些好奇起来。于是，他轻轻一动，变成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头鹰停在了墓园边上那株叶子已经掉光、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了枝桠的老树的枝干上。

　　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巫师，大约比萨拉查高上一个头，长着斯莱特林家族经典的漆黑发色和瞳孔。从他身上袍子与斗篷的料子、款式、装饰以及附魔来看，恐怕在族中的地位并不低。

　　小巫师双眼湿润，眼角还噙着两颗豆大的泪珠，要落不落的，目的地明确地直奔其中一座至多建成两三年的坟墓，然后扶着石质的碑石缓缓蹲下，仿佛不堪重负般低声抽泣呜咽起来。

　　斯莱特林宗族墓地的位置是有讲究的。那个位置，如果萨拉查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属于现任族长非正室所出、未婚的男丁所有。——也就是说，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之一。

　　这样的认知让萨拉查感到惊讶。同时，他发觉自己的好奇心愈发浓烈起来，仿佛有一只猫爪子在心里轻轻地挠啊挠，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早早住进了那个坟墓里的，究竟是哪个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为了什么而如此早早地死去。

　　以萨拉查现在蹲着的位置是看不到墓碑的正面的，况且，就算他愿意冒着被怀疑的风险绕到能够看到墓碑正面的位置，那个低声抽泣的小巫师也几乎将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墓碑上。因此，他用了点小魔法，直接透视了那个坟墓。——以萨拉查的能耐，如果他刻意隐藏的话，即使当着自己族长父亲的面施展魔法，对方也未必能发现，更何况眼前这个处于自顾着悲伤的小巫师。

　　埋在地下的棺材里的是一具色泽诡异的枯骨，显然其主人是死于毒发。——至少死亡的时候身上沾染着剧毒。而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是“艾萨克·斯莱特林”。

　　艾诺斯，艾萨克，萨拉查记得这是自己那对双胞胎弟弟的名字。这么说，其中一个已经死了？而且，看那模样，恐怕还是死于自己人之手。

　　老树上的小猫头鹰可爱的小脑袋轻轻歪了歪，晶亮通透的双眼暗了暗。

　　——似乎，斯莱特林家族，也并不如自己曾经以为的那般沉闷？

　　但是，这样的热闹……还不如没有。

　　萨拉查冷然地想着，突然就对小巫师的身份以及所谓的真相失去了兴趣。

　　老树上，雪白的小猫头鹰振翅飞起，震落些许积雪，很快消失在一片皑皑白雪之间。

　　寂静的墓地里，小巫师依然伏在墓碑前低声抽泣着，不曾察觉家族真正的嫡长子已经来过又离开。

　　艾诺斯和艾萨克，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子。

　　艾诺斯是哥哥，艾萨克是弟弟。

　　墓碑上刻着艾萨克，坟墓里躺着艾诺斯。

　　骨肉相残，双子相杀，驱使着做出这样的行为的理由，萨拉查永远也无法理解。

　　一直以来，身为一个强大的命运巫师，尽管能够控制着预知的力量以自己的意志决定看到与否，但是，这样的控制是有限度的。至少，当萨拉查对什么事情表现出兴趣的时候，总是在不经意间就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征兆”。——命运巫师对征兆的解读能力是天生的，就像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东西一样理所当然。

　　缺乏遮掩的人心是丑陋的。因此，萨拉查从来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古代的巫师们似乎对于森林的环境有着天然的喜好，否则的话，为何如今稍有些历史的巫师家族本家所在的庄园都藏在常人寸步难行的幽深丛林里？当萨拉查为了寻找建筑城堡所需的魔法材料，在南方一座广袤的沼泽森林里无意间找到莱特修斯的庄园的时候，忍不住地就要这样想。要知道，在这样一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未被开垦的荒芜而肥沃的平原多得去了。

　　莱特修斯，以炼金术和魔法阵造诣闻名于世的古老的中立巫师家族。

　　望着不远处被层层深奥的古魔法阵守护并隐藏起来的庄园大门，萨拉查觉得，如果是这个家族的话，或许自己能够一口气在这里寻找到足够的魔法材料也不一定。——炼金术和魔法阵，正好也是萨拉查感兴趣并擅长的领域。

　　这样想着，萨拉查心里升起点点兴奋和雀跃。他脚步轻快地走上前，抬手轻轻敲了敲最外围隐形的魔法结界。

　　一圈看不见的涟漪从萨拉查抬手轻敲的位置悠悠荡开，轻微，但足以让结界内知觉敏锐的强者察觉。

　　轻敲了几下结界后，萨拉查便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莱特修斯庄园外围的几层古魔法阵。

　　说是古魔法阵，但系统修习过罗格纳斯提供的大魔法时代——它一般和大魔法时代之后有记载的历史一起被统称为古代，亦或是单独特被特称为远古时代——魔法知识的萨拉查，几乎是一眼就判断出，这是后人根据不完整的远古残阵推理修复之后的产物。但就算如此，包含其中的独具匠心的精妙结构依然让萨拉查分析得兴致勃勃。

　　莱特修斯家族对于萨拉查这个意外到来的访客显然并没有怠慢。很快，就在萨拉查刚刚分析完最外围的防护魔法结界四分之一的时候，一只金属质地的喜鹊就轻轻扇着翅膀出现在空中。随即，正对着古朴的庄园大门的几层结界纷纷洞开一个差不多内切庄园大门的圆形通道。

　　此时，庄园的大门口处站着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穿着白底黑色细密纹路的长袍、发瞳皆为独特的暗金色的巫师。

　　这位莱特修斯家族的巫师表情冰冷，脸上略带些愠怒。他上前几步用标准的姿势向萨拉查行礼，声音冷硬地说：“你好，旅行的巫师。我是伊洛克斯·莱特修斯，莱特修斯当家的弟弟，请问你特意来此有何贵干？”

　　萨拉查感觉得出来，眼前的巫师的愠怒并非是针对自己，因此倒是完全不在意对方那看似非常不欢迎的冷硬态度。

　　“你好，莱特修斯先生。”相比于伊洛克斯的标准礼仪，萨拉查只是随意打着招呼，说，“我是萨拉查·斯莱特林，寻找魔法材料的时候无意间遇到贵庄园，便过来打个招呼，顺便看看能否做笔生意。”

　　不论是斯莱特林的姓氏还是“路过顺便做笔生意”的说法，显然都没能让伊洛克斯产生什么多余的反应。他只是抿着唇，侧身向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表情冷硬地说：“跟我来。”

　　莱特修斯家族精湛的炼金术和魔法阵造诣虽然在巫师之中广为流传，但因其族人向来避世而居，甚少在巫师界走动，因此，巫师界中真正见过这个家族的人并不多。不过，传说中真正的莱特修斯就是一帮脾气各种怪异的研究狂人这个说法，倒是和他们的炼金术和魔法阵造诣一样，被人们所口口相传，津津乐道。

　　——至少，传言确实不是空穴来风。

　　被伊洛克斯领着来到莱特修斯家族的会客厅，望着毫无形象可言地瘫在造型严肃庄重的家主主座上抱着点心盘子啃点心的莱特修斯当家，萨拉查的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人带来了！”伊洛克斯几乎是磨着牙说出的这句话，盯着主座上身影的暗金色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哦……”莱特修斯的当家——二十出头，长相、装扮酷似伊洛克斯的巫师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地举了举手中被他啃了一半的精致点心，“辛苦了……要来一块吗？”

　　伊洛克斯表情一阵扭曲，愤怒地盯着自家即使来了个外人也没个正形的家主兄长，像是随时都会爆发。然而，最终他还是没有爆发，只是磨着牙挤出一声冷哼，一甩袖子转身大踏步离开。

　　“……”一旁默默旁观的萨拉查觉得有些无语，却又觉得这对兄弟的相处模式着实可爱。

　　要是自家里那对兄弟也能这样相处和谐有爱的话，其实他一点儿也不介意亲自培养他们之一成为斯莱特林的下一代家主。萨拉查瞧着会客厅主座上肆意而悠闲的暗金发瞳的青年巫师，不由得有些羡慕地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