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寿》老青鱼

10、融化

　　段瞳直到现在想起那段郁思南绕着自己转的日子都是觉得异常美好，带着那个春天的别样的香气，不需要盐酸帕罗西汀，不需要安眠药就能够进入甜美的梦想，可惜，镜花水月。

　　那天郁思南和易青走后段瞳坐在餐桌旁直到热气腾腾的粥全都冷了，才慢慢拿起勺子喝了第一口冰凉的冷粥，激得段瞳空荡荡的胃一阵刺痛。

　　段瞳其实一点都不嫌易青烦，相反地，段瞳很希望能有一个人能陪着自己，这个人是谁都没有关系，也不用发声，也不用动，只要让段瞳知道他一直在那里就是一种安慰。

　　以前爸妈都在的时候，他们也很少回家，总是有断不完的案子在等着他们，后来他们都走了，就更没有人陪了。

　　在还没有遇到冯森的那段日子里，段瞳想想就觉得可怕，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一整天都不会说一个字，自己像是一个绝缘体，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热闹和温馨。

　　段瞳喝完粥，把碗筷都放到池子里，挽起袖子也不开热水就开始仔仔细细一个一个地洗起来，手指头冻得通红，段瞳恍然未觉。

　　洗完东西，擦干手上的水，踏出厨房一抬头看见空空荡荡的客厅，突然觉得再也忍不住，缓缓地蹲下了身子，脸埋在了自己的膝盖间，呜咽声被压抑地封在喉间，倔强地不肯示弱，但是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看出了他深深的……悲伤。

　　“爸，妈，我好想你们啊。”几不可闻的声音伴着颤抖的哽咽。

　　这一刻，段瞳不是一个年轻有为的股东，不是一个睿智果敢的警察，他只是一个孤独的孩子。

　　++++++

　　这两天段瞳的日子都过得挺安静的，无聊了就在书架上随便抽一本书来看看，饿了冰箱里有易青买的一大堆熟食，困了就在书房的躺椅里打个瞌睡，就是多吃了几片药片而已。

　　结果刚刚打完瞌睡的段瞳就接到了郁思南的电话，迷迷糊糊地也没看清来电显示就接了。

　　“段瞳，你气消了吗？……唉……别挂！就两句话，晚上我来接你，一起去吃饭吧？”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也不知道段瞳有没有听着。

　　没听到段瞳的冷笑，郁二已经很满足了：“那就说定啦！”挂了电话就开开心心的地准备晚上该穿的衣服了。

　　事实是段瞳接了电话就给扔到一边去厨房倒水喝了，压根就没有听到电话里讲了些什么。

　　可怜的郁二还在往身上一件件地比划着准备穿的衣服，正装看上去太严肃了，不好；风衣看着轻佻，段瞳应该不喜欢；羊绒大衣应该不错，不过会不会看上起太随便啊……

　　晚上，郁思南最终还是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长风衣，配了一条深棕色的羊绒围巾，用秦淳的话说，这个看起来有文化，郁二还是挺满意自己今天精心准备的一身行头的，还特地开了一辆平时很少开的捷豹，而不是一贯的吉普，怕显得自己太豪放……

　　车停在楼下，看段瞳厨房间的灯亮着，也不着急，结果一等就是小半个小时。

　　忍不住摸出手机给段瞳打个电话，刚接通就被挂断了，牛脾气眼看着就要上来了，想起钟景的话，只得耐着性子再打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郁二果断抄起手机就上楼，乓乓乓地敲门。等了好一会儿，段瞳冷着一张脸来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是郁思南，二话不说就要关门。

　　郁二眼疾手快，忙把脚伸到门缝里，扒拉着门，腆着一张脸笑道“准备好了吗？我们吃饭去吧。”

　　段瞳看自己扳不过郁二，抓着门把手的手一松就往厨房走。郁二一个趔趄，也屁颠屁颠地进门跟着段瞳进厨房。

　　餐桌上只有一个水煮蛋和一碗冷掉了的麦片粥，段瞳像是当郁二不存在一样，自顾自地拿起调羹慢慢吃起来。

　　“我听钟景说你胃不好，不能吃这种冷掉了的东西。”郁二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段瞳，突然上前一步，抽掉了段瞳手里的调羹，端起碗把碗里的东西都扔在了垃圾桶里。

　　“你坐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准备晚饭。”说着套上围裙就冲到了厨房间里，看段瞳这意思一点都不像是要跟他出去吃晚饭的样子，看来只能该行做厨娘。

　　要问郁二少会不会烧饭，答案当然是不会。

　　不管郁二少在家娇生惯养地有佣人伺候着，还是在部队里吃着猪食一样的大锅饭，起码郁二少都用不着亲自下厨煮饭，可是现在段瞳可是等在外面饿着呢，怎么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最终，在厨房间里鼓捣了半个小时，做出了一碗卖相还算凑合的蛋炒饭。

　　不管好不好吃，起码还热乎着。郁二小心地端着蛋炒饭出来，看段瞳还坐在原地，就打着胆子握起段瞳的手，把洗干净的调羹塞到段瞳手里，“你尝尝，小心烫。”

　　一脸希翼地站在一边看着段瞳。

　　段瞳拿着调羹顿了一会儿才抄起一勺儿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咽下去。郁二看段瞳肯吃自己炒的蛋炒饭简直想要拍照留念啊！

　　段瞳吃得很慢，郁二就一直站在一边看着段瞳吃，虽说只有一碗蛋炒饭又干又淡，但段瞳还是把一碗都吃完了。郁二像个小媳妇一样，等段瞳吃饭就把碗给收了，还顺手给洗干净摆在消毒柜里。

　　要是给郁父郁母看到绝对认不出这是自己儿子啊。

　　收拾完了东西，看段瞳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画册，落地灯的黄/色光晕打在段瞳光滑洁白的侧脸上，平添了一丝温情。

　　郁二看得心跳漏了一拍。

　　一见钟情无关乎家世、才情、修养、谈吐，只是那个人一瞬间带给自己的冲击力，它带有太多的巧合和未知，但有时感情就是这么地空穴来风。

　　郁二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十几岁所谓毛头小子，初尝爱情的甜蜜，“那个……我明天中午带你去吃饭吧？我不太会做饭，但是……我可以学。”

　　郁二紧紧地盯着段瞳，希望看到段瞳轻轻地点一下头，但段瞳没有抬头，连一个白眼都没有。

　　郁二有些失望，但是今天段瞳没有赶他出门，郁二已经觉得很开心了，这一定是一个好的开始。

　　去厨房摘了围裙，便走到玄关处换鞋准备该走了，弯腰的那一瞬间，好像听到段瞳轻轻地说了一声“好”。郁二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笑容马上爬上了眼角，直达眼底。

　　没听错吧，没听错吧！段瞳说“好”了耶！

　　郁二现在只差敲锣打鼓了，“好，我明天一定准时来接你。”扭头再看了段瞳一眼才开门离开。

　　坐在沙发上的段瞳看起来和先前没什么两样，依旧低垂着眼看手里的画册，但是仔细看，还是会发现段瞳停在这页上已经很久了，眼神也好像温柔了那么一点。